电话在焦成宪的惊愕中被挂断。
齐峥把暗了屏的手机递还给焦妍，问她：“你父亲不知道我们今天去领证？”
焦妍接过来，扔进包里：“如果提前知道，我就拿不到户口本了。”
齐峥静默半会儿，联系上焦成宪说的相亲，明白过来：“所以挑今天领证是为了不去相亲？”
“不想相亲，但更多的是不想在那儿住下去。”她系上安全带，坦然直言，“今天就搬吧。”
那房子，她如今是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齐峥无声抬了下眉，以作回应，发动起车子，松刹车缓行驶进马路。
焦妍侧目看他，忽然提醒：“你记得我们的约定，不给达成投资。”
不想他投资，却又答应和他结婚，再加上焦家错综复杂的家庭情况和她刚刚说的“不想再住下去”，齐峥这会儿是彻底明白了她同意联姻的目的。
当然，两人也不过见过几次面，没有感情基础，若要说什么因为情分而答应结婚，那着实是虚假。即便是清楚这些道理，可齐峥心底的那股不快还是难以控制地涌上来，胸腔就跟有柴火在干烧似的，十分烦躁。
体温上升，齐峥抬手扯了两下领口的领带，突然说：“所以不管相亲对象是谁，只要答应了你的条件，你都会和他结婚。”
沉沉缓缓的声线，是别人听不出的自我别扭和愠恼。
焦妍不以为然，替自己辩驳：“你这是轻看我了。就是真的想结婚，也没到随便谁都可以的地步好吗？怎么说我也是一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脸面尊严这东西，我还是要的。”
“我有精神洁癖，可以接受对方有情史，但不能接受对方有脏乱不忠的情史。”她讽刺道，“不过我爸大概是缺钱缺疯了，只要是有钱的大企业，他巴不得我立马就嫁过去，别说顾及我的感受了，连对方品行端不端正他都不在乎。”
闻言，齐峥想到酒吧那晚的电话，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轻笑，情绪意味不明：“比如，江澈？”
焦妍一顿，讶异于他竟知道江澈的事，但很快又意识到，两人既然要结婚，他私下调查自己也再正常不过。耸了下肩，她打趣：“你倒是了解的挺全面。”
齐峥单手扶着方向盘，语气漠然：“焦成宪的目光，还是过于短浅。”
“可不吗？”焦妍轻哂，话里是透着明显的鄙夷，“所以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能攀上你们家这相亲的机会。”
说完，焦妍特意扭头看他。
后者驾着车，双唇轻抿，没有要出声的意思，不作声色的模样，生出几分凌厉之感。
问这话，纯属好奇。既然他不想答，焦妍也不勉强追问，转头继续望向窗外。
也不是齐峥不答，只是焦妍问出这话时，他正好想到了章蓉的交代——暂时先别告知焦妍妈妈和她之间的关系，一瞬就走了下神。
看来，焦成宪没告诉她这场相亲是章蓉向焦家提起的。
过了良久，焦妍听到男人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轻描淡写的说着：“我妈通知的，刚好有空，就去了。”
焦妍抬了下眉，内心腹诽一句：那还真有够顺便的。
车子似有目的地般的前行，焦妍这时才反应过来：“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齐峥把着方向盘转右，答：“吃饭。”
-
二十分钟后，车子抵达一间创意私房餐馆。远远从门外驶进院落时，焦妍就透过车窗望见站在餐厅门口等着的人。
她一脸惊讶地问齐峥：“于秘书怎么在这儿？”
齐峥稳当停好车，挂了停车挡，解开安全带，回答：“他来帮我办点事儿。”
然后，焦妍就见他推开车门下去，两个人简短地说了什么后，齐峥便把车钥匙递到了于侑手里。
焦妍这时推开车门下去，于侑也正好走了过来，冲她点头莞尔，突然唤：“太太。”
闻声，焦妍心头跟着颤了下，感到几分拧巴。
这么正式又陌生的称呼，属实叫她不习惯。
她生硬地咧唇，快速一笑后，径直走到齐峥旁边，和他一道往里去。
这家私房餐厅，焦妍之前和姜芥来过一次，消费不低，环境舒适，服务态度也很是到位。
当然，没有像这会儿这般，餐厅经理亲自出来迎接的到位。
到了包厢落座，焦妍随口一问：“你不会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吧？”
齐峥抿了口热茶，眉梢轻挑，默认。
焦妍两眼睁了睁，想到那晚晏锦公馆账单，不禁更加大胆地猜测：“晏锦公馆难道也是？”
齐峥放下茶杯，淡淡：“齐氏占的大股。”
虽说已有所料，但焦妍心里还是不免诧异，她伸手端茶杯喝一口，故作淡定地翻开菜本。
说实话，倒不是她自卑，只是想到焦成宪那在苟延残喘的破汽配公司和鸡飞狗跳的家庭情况，她更觉得，自己是确确实实地高攀了齐家。
房门被敲响，餐厅经理再次走进来，问他们需要点些什么。
焦妍早餐吃得很饱，没有很饿，便合了菜本让齐峥拿主意。
齐峥也不推脱，点了海胆汁烩花胶翅、鱼子酱烤鸭、石炙小牛排外加一道三春油泼面和两份餐后甜点。
焦妍听他熟练的报出一系列菜名，心思晃了一下，暗忖：他口味倒是和自己挺相符，这点的也全是她爱吃的。
点过餐，经理抱着菜本出去了。十分钟后，上了第一道菜。
相亲那晚和齐峥第一次吃饭，焦妍碍于他强大的气场所以有些放不太开。现下经过几回的相处，熟稔了些，也没什么好忸怩的。
况且，她本就是个率性洒脱的人，矫揉造作不是她的风格，便大大方方地下筷吃了起来，始终保持着女性该有的优雅。
席间，焦妍突然想到齐峥在电话里和焦成宪提及的过年一事，便问：“你们家过年……应该也是一家子一块儿过的吧？？”
齐峥夹了箸牛肉送进嘴里：“嗯。”
焦妍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哦。”
他掀起眼帘看她一眼，沉吟片刻，说：“如果你一时难以适应，那今年可以不回去，我们自己过。”
短短半月，“你和我”变成了“我们”。
骤然多了个相伴的人，她的确一时难以适应。
焦妍摇了摇头：“那倒不用，你们那么大家族，应该很在意节日团圆，如果因为我失了礼数，那就是我不懂事了。”
她弯了弯唇，目光也跟着明亮起来，玩笑道，“总不好和你结婚的第一年就落下话柄，让人背后议论，这样对你我都不好。不是说了嘛，我也是好面子的人。”
齐峥笑笑，没再多言，只说：“吃吧。”
……
这顿饭，焦妍特意吃得很慢，为的就是避免饭后回焦家，正好碰上他们在吃饭，从而多出些不必要的虚假客套。
饭后从餐馆里出来，焦妍突然想起来，他的车被于侑开走了，还没回来，便张口问了句：“咱们怎么去？”
话刚说完，焦妍就望见前方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驶进了餐厅院落。
熟悉的车牌号，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接着，副座的车门被推开，于侑从车上走了下来，冲着齐峥唤一声：“齐总。”
而后，看向焦妍，颔首浅笑：“太太。”
焦妍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扯唇笑笑，表示回应。
齐峥走到后座，替她拉开车门，谦和有礼的像位英俊的绅士：“先上车吧。”
焦妍迈步过去坐上了车。
关上车门，齐峥绕到另一边。于侑候在那儿，没开车门，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两本户口本和结婚证，递还到齐峥面前。
后者伸手接来，一边收好一边问：“办妥了？”
“妥了，太太的户口和您的都一块儿迁到了棠臣名邸的住处下。”说完，于侑去拉车门。
高大的身驱随即坐进车里。那一双修长优越的腿曲在前座和后座之间，哪怕是宽敞舒适的豪车，一时也显得空间有些逼仄。
待于侑也坐上车后，车子起步前行，不疾不徐地驶上马路。
焦妍看了眼时间，问：“可以绕一圈再到锦绣华府吗？”
齐峥回应的很快：“可以。”
司机依言照做。
焦妍好奇又问他：“怎么突然换车？”
齐峥答：“搬行李方便些。”
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理由。虽然她的东西确实很多，但却没打算今天一天全要搬走。这么想着，她又下意识瞧了眼副座的于侑。
所以这个于秘书，是临时被拉来帮她搬行李的苦力吗？
“我东西挺多的。”她想到衣帽间里那一壁柜的名牌包包，说，“今天可能搬不完。”
他侧目看来一眼，眼皮子懒散地耷拉着，语气两分漫不经心：“无妨，搬不走就再买新的。”
焦妍讶然睁了睁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默默别开了目光。
片刻，沉润的声音又响起：“早上和科一的合同签订的如何？”
焦妍闻声瞧过去，知道他不是问自己，又把目光转向了副座的于侑。
后者已经从公文包里翻找出文件，说：“一切顺利，合同您过目没问题后，签字就行。”
话落，于侑转过来将那份文件给他递上。
齐峥伸手接过，翻开搁在交叠的长腿上，垂目审阅。
焦妍靠着椅背，姿态松散，视线在他身上暗暗观察。
男人大致浏览过合同，跟着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支精致的钢笔，摘了笔帽，行云流水地落下个签名后，把文件递了回去。
一系列流畅的动作，显然一派精英总裁的模样。
只是，那往西服内袋里拿笔的动作，简直像极了她以前看过的那些叔叔伯伯们。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和齐峥之间的时代距离都给拉远了。
焦妍忍不住想笑，注意力落到他俊朗的面容上，开始猜想他的岁数。
然而，大抵是焦妍的注视太过强烈，眼前这男人的脸突然侧了过来。
视线相触，焦妍猝不及防地笑容一滞，下意识就敛了嘴角弧度。
齐峥捕捉到她神态细微的变化，眸光淡淡一扫，漆黑的瞳仁像是在审视，半会儿才出声：“看什么？”
焦妍眨了几下眼睛，笑意一时上头，表情差点没绷住，猫起唇压制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齐总，冒昧问一下，您今年贵庚啊？”
“噗——”
话声一落，没得到面前人的回应，倒是令前头的于侑没忍住笑出了声。
焦妍瞥见于侑笑得抖动的双肩，即刻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忙改口：“不是贵庚，是您今年多大年纪啊？”
齐峥面不改色，收回寡淡的目光，声线也平平：“不到三十。”
焦妍：“……？”
这还需要你回答吗？谁到三十了？
作者有话说：
齐峥：差七岁而已，隔壁温时卿差九岁。
橙：隔壁齐砚差一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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