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拉扯他的守卫慌忙跪下,“是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发疯一样冲了出来!”

出来的正是曲帕,他狐疑地看了下已经因为脱力而瘫倒在地上的叶时雨,

“现在王上正在帐中商议要事,看紧了。”

“是!”守卫也松了口气,他正连拖带拽地打算将叶时雨拖回去,却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一看正是那个形影不离的清川。

刚才一片混乱之时,他好像没有出帐?

守卫有些想不起来了,但刚才打扰到主帐能不被责罚已是走运,他也不想再多生事端,见着清川将叶时雨扶进帐内才恶狠狠道,

“老实点,再跑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帐帘放下,清川才低声附耳道,

“已妥。”

帐内简陋,只有一碗清水,清川取来默不作声地为叶时雨冲洗着伤口,一时间外面虽嘈杂,却显得里面更静。

“也不知他们到底在商议些什么。”叶时雨喃喃着,目光落在了被风掀起的窗帘处,从那里刚好能看到主帐的一角。

叶时雨刚才闹得那一出南诏王并不在意,阁罗泰却蹙起了双眉朝那边看了眼,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说,这事的确显得微不足道,他接着刚才继续道,

“本来关于高长风是天煞孤星之事,为害国运之言已经流传开来,他们历朝人十分信奉星象之说,民间反应极大,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逐渐开始有了企图造反的势力,对我们极为有利,但近日却出了个变故。”

“什么变故?”

“就是那个不周道人,他竟突然出现说星象来看高长风确实为天煞孤星,可那只是影响了他自己,注定孤独终老,但对国运而言反而大有裨益,一时间不仅平息了流言,甚至开始有人歌功颂德。”

南诏毕竟小国,即使准备了这许多年,比起历朝广阔疆土而言兵力依然不足。

流言的散布他们攻打中原的重要一环,为的就是动摇民心,让历朝内部先乱,他们就能大大减少兵力的损耗。

“这人神出鬼没的,但现在箭在弦上,也顾不上他了。”南诏王沉声道。

话虽这样说,但阁罗泰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虽说世间都在流传不周道人是神仙,根本不受任何人的掌控,可他的出现却如此恰到好处,让他心生不安。

“王上……”

南诏王知道阁罗泰想继续不周道人之事,可他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此事不必再议,当下最重要的是曲帕这一支必须万无一失。”

“王上放心,全部都准备妥当。”曲帕单膝点地,“只待王上一声令下,臣等便可出发。”

曲帕身为阁罗泰最为忠心的手下,能力毋庸置疑,乃是他身边最听话的一头凶狼,哪怕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依然不放心让曲帕跟在阁罗泰的身边。

“你这次带着这支队伍从这条路出山后便是秦州府,这里距离历都也只剩下四个府郡。”南诏王抬手指向那方位,“你们到后即将瘟疫投至水源,不要耽搁,要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的迅速北上,一路潜伏至历都。”

这才是南诏王最为在意的一个计划。

南诏人善催使毒虫蛇兽,曲帕领上一支精锐早于南诏大军一步散布瘟疫,而高长风御驾亲征前往北境,可以说大半个历朝已经空了。

更何况按照计划,西决也差不多准备发兵,若再有瘟疫侵袭,他们一路上就可立于不败之地,待到他们占领了历都后,高长风就算反应过来也不过是回天乏术罢了!

自青龙山到临康就算是坐马车也要差不多一日,可鹰隼展翅,翌日清晨便已盘旋在王府上空。

杨子瑜昨天去了军营还未归,以安听到了它的嗥叫走出了屋子,学着杨子瑜的样子以哨声呼唤他。

隼俯冲而下围着以安绕了数圈,才停在了他举起的手臂之上,以安微微一笑,也学着鼓励般的抚摸着隼高昂的脑袋。

一夜未眠的杨子瑜踏进院门看到的便是这场景,可这样的场景只维持了一瞬,以安敏锐地察觉有人进来,杨子瑜来不及闪躲,目光骤然相接。

可相较于以安的坦然,杨子瑜却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将目光落在了隼的身上,感受到了主人的目光,以安只觉得手臂一轻,隼就立在了杨子瑜的肩上。

杨子瑜取下竹筒,抽出的是一团沾染了干涸血迹的布团。

这样一份用血写下的情报让二人的呼吸都不由地一滞,不知是该庆幸他们还活着,还是担忧现在的处境,或许已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

布料上的字迹凌乱,甚至塞进竹筒时应该还未干透,有些地方已经黏在了一起,难以分辨。

此刻杨子瑜也顾不得躲着,直接在院中石桌上将布料展开,两个人辨认了许久,终于看出了兵分两路这四个字。

“果然是这样!”杨子瑜恨得牙痒痒,“高廷宗这个卖国贼!”

“他二人被关押着都能看出异样,可见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以安将布团握于掌心,催动着内力将其毁掉,“侯爷不必再犹豫了,二位将军都已就位,如今只有我去最合适,再晚便来不及了。”

“你会打仗吗!”杨子瑜的声音突然抬高,语气也生硬起来,“泗安郡有他二人还有陈正聿在,已经会给南诏军一个出其不意,京城的支援也马上就到,所以还是我去。”

“侯爷的一举一动难道能瞒得过南诏吗!”以安根本不甘示弱,“你若有任何异动,都等于告诉了南诏我们有所行动。”

“那也不成。”

“他们可能已经出发占了先机,没有时间犹豫了。”以安一个闪身便挡在了要离开的杨子瑜面前,“你心知肚明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这里还需侯爷坐镇,尽快救出叶时雨和清川二人,歼灭南诏贼子。”

杨子瑜何尝不知眼下只有以安合适,但他心中一直十分不安,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

可他说不出反驳的理由,比起自己那些虚无缥缈的预感,江山的安危显然更为重要。

“你虽统领幽肆多年,可行军打仗不可相较而论,我是……”

他是在担心自己。

以安没有拆穿他,只是露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个微笑,“莫小瞧了我,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等再相见应已是尘埃落定,到那时……”

杨子瑜第一次在以安的眼眸中看到希望的神色,他的心忽然突突直跳,指尖有些发凉,

“什么事到那时说也不迟。”

如星彩般的眼神霎时间黯若深潭,波澜无惊,

“我的要求是即刻准备一支精锐,配上最好的兵器与暗器,今夜就走。”

话音落下的同时,杨子瑜能看到的就只有一个笔直的背影离他而去,杨子瑜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转了身。

他没看到的是,身后那个身影在他转身之时回了头,目光依然冷静,冷静的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除了那紧握着剑柄,微微颤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