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甚是顺利, 封衡命人将地宫宝藏搬运了出来,他自己则收起了挂在墙壁上的画像,卷成画卷, 亲手握在手中。
辰王一直在暗中关注他,情敌之间的明争暗斗总是无休止的,一边和封衡一起走出地宫, 他一边好奇一问,“皇兄为何要单独收起那张画像?”
封氏皇族的男子, 可不是什么崇奉/祖/宗的主儿,一个个心比天高, 皆是自命不凡。封衡更是如此,辰王绝对不会相信封衡收起画像, 是为了敬重/祖/宗。
封衡细长的凤眸微挑,直视前方。
男人都喜欢繁衍子嗣,这是天性,但不代表他一定会爱孩子。
娇娇是个姑娘家,又随了虞姝的相貌, 模样实在可人,加上封衡的好胜心作祟, 这才无论如何也要让女儿亲近他这个父皇。
而儿子……
就是他延绵血脉的工具罢了。
封衡收敛眸中一切异色,仿佛无论不久之前脑子里浮现出了多么荒谬的无稽之谈, 他此刻也能风轻云淡。
他淡淡一笑,薄唇扬起一抹高深莫测, 只斜睨了辰王一眼,“三弟不是很能么?你猜吧。”
辰王一噎, “……”
他和封衡大概是八字不合, 也就只有佯装和睦才能不大打出手。
封衡腿长步子大, 领先了辰王几步,辰王唯有加快步子才能赶上,他哂笑一声,又问,“皇兄,你为何不杀我?”
他的存在,对皇上而言,可谓是一个大威胁。
辰王一直不明白,封衡登基之后有太多机会可以彻底铲除他,但封衡并未那么做。
封衡也辗笑一声,“为何杀你?朕没把你视作对手。昭昭一心爱慕朕,孩儿们懂事后自会明白他们的父皇才是最可靠之人。”
只有将对方视作真正的对手,才会想方设法弄死他呀。
可若是瞧不上呢?
何必花那个心思?
辰王薄唇紧抿,锦袍广袖下的大掌握了握,再好的脾气也要被气煞了。
这是鄙夷!
好一个嚣张狂妄的封衡!
辰王的凤眸之中也溢出同样的狠厉之色,但终是没有发作。他好像只能靠着佯装成温润如玉的模样,才能在虞姝和娇娇身边继续待下去。
辰王走出地宫时,封衡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一笑,但笑意又不达眼底,是毫不保留的轻蔑态度,“三弟,你是不是恨死朕了?”
“你……”
辰王快被气出内伤了。
从幼时起便是如此,他每回都是被封衡欺压,可每回又屁颠颠的跟在他身后,受虐而不自知。
*
宝藏已找到,封衡的计划几乎完成大半,心中了却一桩心事,心情自是极好。
回到别苑,他寻着妻女的嬉笑声而去,在庭院中看见了虞姝和孩子。
日光和煦,徐风阵阵,院中琼花纷落,几朵琼花落在了虞姝的乌发间,她朝着封衡望了过去,脸上笑意缱绻春意,像初初绽放的娇艳牡丹,她怀中抱着小家伙因着春装轻/薄,露出了婴孩原本的肥嘟嘟的模样,此刻也正咧嘴笑。
母女两人的眉目十分相似,小团子正流着哈喇子,一只小手还塞在嘴里,恨不能整只手都塞进去,又傻又可人。
封衡看着这一幕,心中仿佛逐渐绽放出了十里花卉,到处暖阳拂照。
比在地宫看到富可敌国的宝藏,还要令他欢喜。
他抬步往前走,手钏铃铛叮铃作响,广袖窄腰的袍服下摆随风微微扬起,笑起来有股子魏晋风流的韵味。
虞姝也愣了一下。
她一直知道封衡奇美,但日日朝夕相处,再好看的皮囊,也不会觉太稀奇。可这一刻,她还是心头猛然一跳。
“皇、皇上,怎么来了?要事可办妥了?”虞姝随口一问,她对封衡的能力倒是从不质疑。
封衡已经走到母女两人面前,他抬手,修长白皙的指尖给虞姝拨弄掉发心的琼花,轻笑一声,“昭昭放心,朕自是办妥了,三日后就启程回京,夺回京都。届时,朕封你为后。”
“封、封后?”虞姝怔然。
赵氏是封衡的母族,无论是赵氏,亦或是太后,都不会允许封衡废弃赵氏女。
再者,后宫并无三品嫔妃直接封后的先例。
封衡没有在虞姝脸上见到欢喜之色,眉心倏然拧了拧,“怎么?昭昭不愿意当朕的皇后?”
皇后即是帝王之妻的意思。
虞姝从小就见惯了卫氏的卑微,她在虞家被多年欺压,从未想过嫁入高门为正妻。起初,只是想寻一个寻常人家的男子,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妇人。
她是被迫入宫,争宠的野心一直不太大。
如今,一下就要变成帝王妻,扪心自问,这滔天宠爱来得有些猛烈,不是她不信任封衡,而是她对这世间的情爱不信任。
情深几许,能持续多久?只有话本子才存在吧。
见虞姝这般消极怠工,毫无一开始入宫的积极主动,封衡的眸色更沉,当着小团子的面,捏了捏虞姝的脸蛋,捏住了红痕。
封衡威胁,“昭昭,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只有成为皇后,两个孩子才能得到最好的庇佑。”
虞姝心头一颤。
是啊。
唯有皇后的孩子,才能被好生庇佑。
未及虞姝做出该有的反应,封衡又质问,“昭昭,你难道……”就不心悦朕?
罢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堂堂帝王,对一个女子索爱,着实有损颜面。
这时,小团子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自己的娘亲,也不知是被什么取悦了,又一阵咯咯笑。
哈喇子都快留到下巴了。
虞姝用帕子给小团子擦了擦,笑道:“皇上,娇娇许是要长牙呢。”
封衡见虞姝笑靥如花,一门心思扑在了孩子身上,他略有不满,“朕半岁就长牙了,娇娇即将长牙,不是很正常么?朕的孩子,自然随了朕。”
虞姝,“……”
她不过就是随口一提,皇上为何很不高兴?
当日,影子人继续外出寻找小太子的下落。若是三日内还没有消息,大军会先一步离开雍州。
此次,封衡拿下了雍州和虎头山,可凑足十万兵马,再加上冀州的恒庆王,以及虞铎那边的兵力,想要攻入京都,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眼下,其他藩王毫无动静,亦是不敢有什么动静,都在暗暗搓搓的观望着。
封衡心知肚明,他一直没有动其他藩王,这一次的变故也是一个考验,谁若想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
三日后,前去追踪沈卿言与小太子的影子人归来了,结果还是毫无所获。
“不过……这半年倒是有野人的传言,除此之外,广陵附近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亦或是出现什么可疑之人。”影子人如实汇报。
野人……
封衡、辰王,以及虞姝三人面面相觑。
辰王沉吟,“沈大人容貌俊美,楚姑娘也是冀州贵女,和野人毫无干系。看来,广陵这条线索只能断了。”
虞姝轻叹了口气,说不想儿子是假的,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岂会不想。只不过,眼下没那么忧心了。
封衡拧了眉,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金丝楠木的翘尾桌案上敲了起来。
“哒哒哒”,声音十分规律。
野人?
封衡突然想到了沈卿言年少时候的模样……
他眉心陡然一挑。
虞姝已经熟悉了封衡的习惯,他一般做出这个动作,便是在思忖什么事。
虞姝,“皇上,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若是能立刻找到儿子,再带着儿子一起回京,那该多好。
眼下都半岁多了,再拖下去,要等到几时才能见到儿子?
封衡眉目微沉,并没有言明什么,只唤了一声“十三。”
闻言,十三立刻走上前,抱拳道:“皇上,属下在。”
十三是影子人的头领,只受封衡吩咐,他的能力自然也是影子人中的翘楚,等同于是封衡的贴身暗卫。
封衡,“你亲自去寻太子。”
十三应下,“是,皇上。”
此刻,堂屋内众人表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是一片哗然。
皇上竟然亲口说那个孩子就是太子。
也就是说,纵使眼下还没正式册封,太子的身份也已经笃定了。
虞姝看着封衡萧挺的侧颜,欲言又止,心情甚是古怪。
有欢喜,但也有忐忑。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不安之感,是乐极生悲。
虞姝骨子里残存的庶出卑贱意识,一直都还在。
加上卫氏这半辈子的遭遇,让虞姝根本不敢彻底打开心扉。可若说不动容也是不可能的。
其实,封衡理解她。
但也被她气到了。
这个小傻子,还是将他与寻常男子归为一类人了。
回到寝房,封衡兀自沐浴上了榻,他躺在床榻外沿,天气热了,他的衣襟是敞开着的,露出一大片心结实修韧的肌理。
虞姝抱着孩子进屋时,就看见封衡已经阖眸,眉心是蹙着的,看似心事重重。
小团子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虞姝知道封衡并没有睡着,明日就要启程回京都了,必然有诸多要事需要封衡操心。她将小团子放在了床榻里侧,自己则去净房沐浴。
“咿呀、啊咦——”
小团子牙牙学语。
封衡睁开眼来,看着小团子朝着自己爬了过来,他伸出一只手,就见小家伙凑够来咬他的手指,啃了一手指的哈喇子。
封衡喜洁,但对女儿却是半点不嫌弃。
他揉揉小家伙的发心,惹得她咯咯直笑。
“娇娇……”
封衡唤了一声,幽幽道:“你那个皇弟,若是与你一般无二,那该多好。”
他可不想要一个“深不可测”的儿子。一山难容二虎啊!
小团子继续往前爬,直到爬到封衡身上,这下,封衡的一脸愁色才稍稍缓解。
定是他想多了。
他的孩子皆是天真无暇,岂会有什么问题呢。
若是早慧,也必然是随了他。
毕竟,他太过出众,乃神人降世,又非凡夫俗子。
这一刻,封衡那自傲的心态又冒了上来。
虞姝从净房出来,就见封衡一只胳膊抱着小团子将她送去屋外。
虞姝刚要出声制止,封衡给了她眼神暗示。
倏然,虞姝面色一红,心跳也乱了起来。封衡的意思昭然若揭,她也不想拒绝。
门外的十五和十七接过小公主,她二人身为女子,也很喜欢孩子,这段时间熟悉下来,小公主已不再认生。
封衡再度折返,虞姝坐在妆奁前拭发,封衡站在她身后,从她手中接过棉巾,亲手给她擦拭。
两人皆望向铜镜,视线交织。
虞姝眼神明显躲闪。
封衡一边给她拭发,一边催动内力,很快就烘干了虞姝的三千青丝。
虞姝总觉得封衡有话要说。
下一刻,帝王磁性低醇的嗓音就从头顶传来,十分平静,像沉静了千年的湖面,四平八稳,“昭昭,朕知道你幼时经历,让你难以**心扉,那朕便等着。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朕与旁人不同,朕可不是寻常男子。”
虞姝愣了一下,她其实后知后觉,也意识到自己当初被逼入宫并非是坏事,至少封衡一直在护着她。
换做是其他男子,又岂能做到封衡的份上。
虞姝被打横抱起,面颊涨红,娇若新妇,引得封衡朗声一笑,“你与朕的孩子都会快说话了,你还羞什么?”
虞姝嗔了他一眼。
她也没有办法呀,面对这样的封衡,她总是难以控制的脸红。
幔帐轻落,光影交叠。
帐中不一会就传出类似女子娇/吟/之声,但因着过于克制,这嗓音断断续续、起起伏伏,反而叫人听见了更加耳红。
即将入京了,封衡这次有十足的把握,故此,今晚就没有再克制他自己。
好半晌,一条纤细雪白的手腕滑入帐外,但很快又被一只大掌捉了进去。
……
*
翌日,帝王带兵启程回京都,十万兵马的队伍,自是浩浩****,无法遮遮掩掩。
对此,封衡索性就壮大了气势,代表着皇权的黑色绣金龙旌旗在风中飒飒作响,所到之处,是王者归来的气势。
另一头,沈卿言和楚香开始考虑即将入夏后的日子。
小团子已经彻底断奶了,比之前好养活太多,那对老虎离开后,小老虎就一直跟在他们身边。
像老虎这种猛兽,似乎天生就比弱一些的动物聪慧,小老虎在沈卿言三人身边呆久了,也能听得懂人话,仿佛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被彻底驯服了。
这一日,沈卿言和楚香听见了不得了的消息。
他二人背着小团子在林子里打猎,正巧碰见了上山采药的农户,便藏在暗处窥听。
“皇上此次带十万大军杀回京都,恐怕又会像四年前那次一样,将楚王驱赶出京。”
“是啊,四年又一次轮回,不过,这一次楚王能不能活着离开就难说了。”
“你们听说了么?皇上挖到了雍州的宝藏,我怎觉得楚王昨年弃雍州,是不智之举呢。”
“可不是嘛,留在雍州还能富贵逍遥一辈子,这下可好,命都保不住了。”
“……”
山民们哪怕天高皇帝远,但依旧很看好封衡。虽说封衡凶名在外,但连年减免苛捐杂税却是实实在在的利民之举。
沈卿言和楚香听到这里,二人已经僵若石雕。
皇上成功了;
大军已经班师回京;
但迟迟无人过来寻找他们!
这……
是不是将他们给忘了?
沈卿言和楚香不再继续逗留山林,既然雍州已平复,外面就没多大的风险了,他二人立刻带着小团子启程,打算追赶上队伍。
不过,离开山林之前,二人特意将自己清洗了一下,稍作捯饬,这才带着一虎一娃走出了山林。
一直在寻人的十三,直接忽略了野人出没的山林,往北方寻人去了。
封衡的速度超乎了沈卿言的预料,三人始终是没能赶上,直到一个月后,尚未抵达京都之前,沈卿言和楚香碰到了冀州恒庆王的兵马。
楚香喜极而泣。
天知道,她多久没有穿新衣,多久不曾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又有多久不曾睡过软榻了!
在山林待了大半年,仿佛是熬过了大半世,人都变迟钝了。
楚香和沈卿言试图见到恒庆王,却被阻挡。
恒庆王的兵马正安营扎寨,昏黄日落,士兵只见面前的两人着实狼狈,一看就是乡野之人,瞧不清五官具体是何样了,再一定睛,士兵吓一跳,“这、这、这……老虎?!你们就是何人?!”
士兵当场拔剑,随即就惊动了守卫兵马。
楚香欲哭无泪,亦不想解释,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和沈卿言过去大半年的日子,从袖中掏出一块白玉碟,近乎低吼,“擦亮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是谁?再不领我去见王兄,我砍了你的狗头!”
一看见白玉碟,士兵立刻就认出来了,可再看楚香,又觉得不可思议,不过,郡主这脾气真是一点没变。
“郡、郡主?!”
士兵大惊失色,震惊又茫然。
他们的郡主,这是一路逃荒而来么?
是以,楚香和沈卿言总算是得到了安置。
恒庆王和虞艳站在帐篷外来回走动,焦灼等待。
听说沈卿言和楚香还带着一个孩子与一头老虎,恒庆王暂时还没将孩子联想到太子身上,还以为是自己妹妹的孩子。
妹妹性子大大咧咧,大婚之前有了孩子,他并不觉得奇怪。
反正,楚香和沈卿言昨年就该大婚的。
直到沈卿言穿着一身簇新的衣裳,怀中抱着一个小团子出来时,恒庆王一眼就认出了封家的血脉。
无疑,封氏皇族的男子,都太有辨识度。
恒庆王的心情起起伏伏,一开始是气愤,痛恨沈卿言让妹妹未婚先育。之后又是心疼自己妹妹。可一想到那孩子可能是大外甥,他又欢喜。此刻,确定小团子是封家的骨血,他竟莫名失落。
短短一刻钟之内,恒庆王胸腔的一颗心脏已经经历了大起大落。
但,恒庆王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沈卿言已经刮干净了胡须,依旧是个清俊的男子,只不过消瘦了不少。
恒庆王刚要问什么,就见士兵从营帐内抬了几桶浑浊的洗澡水出来。
恒庆王,“……”谁能告诉他,这大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团子没有合适的衣裳穿,身上还是裹着一条绸缎,他眉目沉沉,仿佛生来自带清冷气度。
恒庆王张了张嘴,“这位是……”
沈卿言挺了挺胸膛,“这位是少主。劳烦王爷尽快派人购置一些孩子的衣裳过来,少主他……已经不悦了。”
楚香此时也从另外一个营帐出来,终于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衣裳,长发直接披在身后,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轻松了数倍。
听了沈卿言这话,楚香无力苦笑,“少主几时开心过?少主跟在你我身边,一直都不悦。”
楚香实话实话。
沈卿言面色一僵。
恒庆王和虞艳再也忍不住了,问道:“你们为何会沦落至此?”
沈卿言和楚香对视了一样,二人很默契的保持缄默。
反正少主就是个小团子,对一切都一无所知,也不会记得。
他们沦落在山林当野人的事,唯有天知地知,还有他二人知。
沈卿言直接道:“我与阿香是乔装打扮,以免被人认出来。”
楚香连连点头,“就是!”
小团子的一只小手,这个时候往前抬起,搁在了沈卿言的头顶,拍了两下。
*
封衡的兵马在城门外准备进攻时,收到了恒庆王快马加鞭寄过来的书信。
看见书信上的内容,封衡倒是没有太大的欢喜,他命人将书信送去马车。
虞姝倒是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沈大人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孩子。”
娇娇见娘亲又哭又笑,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揪过那张信笺揉做纸团玩耍。
同一时间,京都城内,有人欢喜,有人愁。
投奔张相的世家士族们,早已瑟瑟发抖,更有甚者已在清点财物,打算连夜逃离京都。
不曾倒戈的官员世家们,此刻则是另外一副光景。
幸亏他们足够坚定,不然呐,等到皇上的铁骑踏过时,阖族不保啊。
卫氏在将军府听闻消息,朝着西边连连跪拜了数次,“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真是太好了,她的昭昭和女婿就要回来了。
到了这一刻,卫氏更是真正明白,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虞青山,亦不是那份虚无缥缈的陈年旧爱,而是她的一双儿女。
虞青山大步走来,“阿琴!你可听说了么?皇上又回来了!”
卫氏一听见虞青山的声音就觉得聒噪。
她斜睨着一路疾步而来的男人,呵笑了一声,“侯爷,你现在知道欢喜了?可之前呢?你不是一直畏畏缩缩,生怕昭昭会连累了侯府么?”
虞青山脸上笑意僵凝,卫氏字字珠玑,他无从反驳。
他一直以来,都是以大局为重之人,在两个儿子的前途上,亦或是在卫氏的名份上,都是只顾着家族荣誉。
巨大的愧疚席卷而来,可卫氏根本不听他废话,转头就走,只留给他一个毫无情义的背影。
虞青山站在原地,那种仿佛永远失去的失落感又冒了上来。
*
皇宫,灯火如豆。
偌大的宫殿已无宫婢,原本还殷勤侍奉的奴才们似乎一夜之间都逃窜了。
封奕奕倚靠着龙椅,目光落在了破损的龙案上,忽然笑了一声,是鼻音出气,纯粹是被气笑的。
他舔了舔槽牙,自言自语,“呵呵,封衡,你这个臭小子,着实不孝!”
他若是被封衡驱赶两次,岂不是会成为史书上的大笑话?
封奕奕素来风流潇洒,并不贪生怕死,可他眼下很是担心,自己死后会落了个遗臭万年的名声。
悔啊!
他当初就不该听从张相的谗言!
封衡的三股大军尚未攻入皇宫之前,封奕奕先一步去了皇宫西面的狗洞处,趁着夜色再度打量了狗洞几眼,真到了逼不得已的那一刻,他得确保自己逃离得快速利落。
*
三日后,沈卿言奉命带着小团子快马加鞭赶来京都城门下。
与此同时,从北地而来的虞铎也前来与封衡会合。
沈卿言抱着小团子到来时,封衡和虞姝已经走出营帐相迎。
虞姝一手捂着唇,还是忍不住哭了,见儿子穿着一身锦衣华服,虽然模样没有娇娇圆润,但身子骨看上去十分结实,被沈卿言抱在怀里,也像个小敦敦。
虞姝走上前,一把抱过了小团子,“孩儿,娘亲的孩儿……”
虞姝抱着孩子低泣的同时,封衡也走了过来,帝王眸光幽幽,打量了几眼儿子,父子两人对视之时,眼中映着彼此的脸,有股十分熟悉的东西在二人视线中蔓延。
最终,封衡伸出手,刚要轻抚小团子的发心,却又顿在了半空,堪堪收了回来,只道:“回来就好。”
虞姝这时发现小团子格外清冷,不像女儿那么黏人,她以为是孩子认生,又或者是个男孩儿,难免高冷了一些,便没当回事。
只要孩子好端端的待在自己身边,她便就满足了。
沈卿言的眼神甚是躲闪,生怕封衡会问他什么,但封衡未置一言。
虞铎怀里抱着娇娇,小家伙咯咯大笑,可能是瞧见了小团子,她身子前倾,想去抓住小团子,可小团子没有给予她任何热情的回应,反而扭过身去。
娇娇扑了个空,立刻就不满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虞姝笑着哄她,“娇娇乖,弟弟才回来,与你不熟悉。”
所有人都深以为然。
孩子嘛,哪有不认生的。
又是经历了这样多的波折,肯定不苟言笑。
此刻,唯独封衡的眉心愈发紧拧。
当晚,一家四口团聚,封衡为了庆贺,当场发号施令,攻入皇城。
“不得伤及百姓。活捉封奕奕那个狗贼,还有张相一党!”
终于,时隔许久,彻底收网了。
作者有话说:
张相:老夫竟然输了?!封衡,你太毒!
封奕奕:史官,你记下本王的风流韵事就行了,狗洞那一段划掉,谢谢!
沈卿言:心虚.jpg
楚香:放心吧,不会有人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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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咱们明天见啦~祝安~好梦~今天红包雨掉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