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夜色之中, 是四处逃窜的凌乱躁动。

封奕奕这个傀儡,依旧坐在龙椅上纹丝不动。

张相带着一批兵马入宫,试图拿后宫女子做人质, 来威胁封衡。

封奕奕看着张相命人将太后、萧太妃、囡囡,和陆嫔母子等人绑来大殿时,他嘲讽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张相, 你不会以为,封衡会在意这些人的死活吧?倘若他真的在意, 当初又岂会轻易丢下他们?”

一言至此,封奕奕还在慵懒的笑着, 却见张相已是一张老脸惨白如纸。

张贵妃蹲坐在皇后身侧,双手揪着裙摆,她垂下了眼帘,当做不曾看见自己父亲的窘迫。

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是父亲贪心不足蛇吞象,而今的一切, 都是咎由自取。

封衡果然又杀回来了,她没有看错人。

这一刻的张贵妃热血沸腾, 可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此生都不会叫人知道,她心里一直都有皇上, 但喜欢一个人,未必一定要长长久久的厮守。

张贵妃按捺住满心辛酸, 继续隐忍着。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就能带着妹妹彻底远离这是非之地。

慕容毓也被押了过来, 她扫了一眼满目狼藉的大殿, 面巾下面的唇微微扬起。

看来, 子炎就要杀回来了。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子,已不止一次绝地翻盘。

慕容毓冷笑,“我乃北狄长公主,相爷,你岂敢动我?”

张相已经走投无路,兵败如山倒,这一次输了,便是灭顶之灾。

他这辈子机关算尽,一步步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往上爬,布局精湛,爪牙遍布朝堂,他实在不明白,他怎么就输了呢?!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皇宫,隐有厮杀声传来,京都虽有大批兵马,可封衡此次早有预谋,将北地和冀州的兵马都调来了。

不出半日,整个皇城将被围困,皇宫必然失守。

加之,封衡下令不可伤害百姓,又因他是名正言顺,手握玉玺的皇帝,就连张相的那些兵马见着他的旗帜,都有些发憷,光是气势上就输了。

张相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指向了封奕奕,终于撕破脸皮,“楚王,你当真是个孬种!扶不起的阿斗!”

封奕奕呼啦站起身,他是习武之人,随手端起早已空置的茶盏就砸了过去,正中张相额头,当即就让张相破了相,“你这个老匹夫,若非是因为你屡次谗言,老子还在雍州快活享乐!老子就是死,也会拖着你一起!”

萧太妃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封奕奕老了,远不如从前洒脱肆意。

原来啊,心里的光会灭。

那束光一旦灭了,便就什么也不是了。

萧太妃看着此刻一脸狼狈的封奕奕,她红艳的唇轻轻扬了扬,再无执念。

她一声不吭,免得引人注意。

若是这次能活着出宫,她下半辈子定要潇洒自在的过日子。

一旁的太后面沉如水。

老五从前日开始就不见了,是逃了么?

他倒是消息灵通,逃得利索!

太后闭了闭眼。

她从不看好的封衡,可封衡如今已无人能敌人,可她从一开始就倍加呵护的老五,却让她失望至极。

为何会如此?

太后想不通,想多了只会头疼欲裂。

“报!相爷!不好了!恒庆王与虞二公子联手攻入皇城了!咱们的人已超一半人数投降!”

“报!皇宫大门已被攻破!”

“报!皇、皇上来了!”

哐当一声,张相手中宝剑掉落地,撞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张相嘴里喃喃有词,“完了,这下全完了……全完了……”

他神色放空,仿佛是万念俱灰。

张贵妃抬眼望向她的父亲。

这个生死关头,父亲好像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死。

也是了,若是父亲在意她,一开始又岂会送她入宫呢。

张贵妃兀自自嘲一笑,这时,她听见了喧天的锣鼓声,抬眼望去,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大殿款步走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封衡。

他手中并没有握着兵刃,而是右手拖着玉玺,一袭玄色帝王锦缎龙袍,身段颀长挺拔,所到之处,宫人纷纷跪地叩首。哪怕这位帝王已经离开了大半年之久,可他的威严犹在。

无人察觉到,封奕奕早已风一般的溜走了。

封衡如破竹之势重返皇宫,真真是王者归来。

蛰伏大半年的林深抹了把泪,直到帝王重新来到大殿,于龙椅上落座,林深上前道:“皇上,封奕奕那个狗贼又如四年前一样,去爬狗洞了。”

封衡搁置下玉玺。

眼前的龙案,依旧是他当初一掌拍出裂缝的那一张,可见封奕奕在皇宫的日子并不潇洒。

封衡凤眸微抬,眼中寒光凛冽,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张相,“把叛贼抓起来,关入皇宫地牢,朕容后亲自审问。”

一言至此,封衡低喝,“拿/弓/弩来。”

封奕奕已经抵达宫墙处,他眼下不知外面状况,但他知道若是落入封衡之手,他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就在趴在地面准备爬过去时,头顶传来嗖得一声响,下一刻,箭/矢/射入墙壁石转的刺耳声,让他愕然抬头,只见,一根黑尾羽灵箭正在轻颤。

哪怕是这个关头了,封奕奕不得不暗暗佩服:好箭法!

他僵硬着身子,回过头,就看见封衡手持/弓/弩,站在远处的长廊下,宛若睥睨蝼蚁一样淡漠的看着他。

封奕奕,“……!”

他终是逃不了这一劫了么?

好一个狠毒的皇侄!

*

虞姝带着孩子来到了将军府,暂时歇脚。

虞铎命人把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眼下十分安全,皇宫那边没有彻底安稳下来之前,虞姝和孩子们可以确保高枕无忧。

卫氏看着一对小团子,笑得合不拢嘴。

“娇娇真可人,瞧着小模样,笑得跟花儿一样呢。小太子倒是……有些稳重。”卫氏如实说。

眼下快入夏了,小团子们穿得很是单薄,十分方便活动。娇娇最近喜欢上了啃脚指头,她啃得欢哨,像是品尝顶好的美味,可不知怎的好像觉得自己一个人啃过于寂寞了,又伸出一只粉嘟嘟的脚丫子,直接递到了小太子的唇边,用意很明显,是邀请他一起啃。

小团子抿着唇,坐在软塌上,肉乎乎的小拳头搁在自己的膝上,蹙了蹙小眉头,眉目沉沉。

显然,是拒绝啃脚丫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