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容敢怒不敢言,揣着两张银票乖巧地张嘴,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裴越放下碗,将楚小容轻松地抱起,放到旁边的榻上。

楚小容将银票揣在胸口,抬头警惕地看着站在榻边上眼神有些危险的裴越,有些害怕地往榻里缩了缩,用惯用来撒娇的声音软软细细地开口:“姐姐,夜深了,你也快些来休息吧。”

裴越挑了挑眉,看了眼和楚小容声音完全不符的小动作,冷笑了一声,沉沉看了他一眼,随即挥了挥袖子,干脆地转身离开。

楚小容抿着唇瞧着裴越离开,紧绷的身体渐渐舒缓下来,他看着攥在手里的两张银票,眼睛不酸痛了,心里也不伤感了,还在榻上撒泼似地滚了好几个圈。

这可是两张银票!

这次他就算豁了命也绝对不还给刚才的女君了,银票给了他,就是他的了,谁也不准抢走!

楚小容不知道盯着银票笑眯眯了多久,终于觉得累了,他疲倦地打了个哈欠,小狐狸眼晕出点水光来,警惕地看了眼门口和窗口没人,才小心地把银票折好放在被褥底下,接着,便将头缩在被子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那股跟裴越灵香很像的灵香又沾上他,好像有一人还把他霸道地塞进怀里,摸摸这儿,摸摸那儿,最后啃了他的脸一口,才抱着他安静下来。

楚小容习惯性地蹭了蹭那人的脖颈,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睡得更熟了。

第二天醒来,楚小容是被隔壁院子里几个小厮吵架吵醒的,他的小狐狸眼迷迷糊糊的,看着床帷上熟悉的补丁,脑子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送回楚府了?!

其他都是小事,他那两张委曲求全才得来的银票怕是被落到望春山庄了!

楚小容小狐狸眼瞪大,猛地坐起身,将浑身上下都摸遍,又把**所有角落都翻了一遍,别说两张大银票了,连半个铜板子都没看到,他还不死心,急匆匆下床,光着脚把他的小破屋子都翻了个遍,也还是没有银票的踪影。

他丧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狐狸眼空洞地望着地面,眼眶还因为昨天哭得太狠了有些红肿,抿着唇看起来可怜极了。

那个和裴越灵香好像好像的人真的好讨厌,没问他意见就把他悄无声息送回楚府,这么急匆匆的,是不是不想把银票给他,所以故意连夜把他送回来!

他一定要把银票拿回来!

不知道坐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楚小容才抬起头,看了眼外面的日头,用手撑着地起身,垂头丧气地拿了件打着补丁的麻布衣裳穿上,随意洗漱了一下,将披散的墨发拿那根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发带绑上,才推开门,朝厨房走去。

一路上,不少小厮都或鄙夷或轻视地瞧着他,楚小容都一一瞪了回去,看着其他小厮们越来越明目张胆的打量和讨论,楚小容直接停下脚步,小狐狸眼笑盈盈地看向正往这边走来,长相端庄、气质沉稳的楚府二把手。

别以为他不知道,楚府不知道有多少小厮对这叫柳静的管家芳心暗许,他极漂亮的皮囊掩下心里的小算计,在春日烂漫的暖阳下,故意走到柳静的面前,明明打扮得比楚府的小厮还要简陋,却带着股子有灵气的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楚小容看着柳静,笑盈盈地开口:

“岚姐姐,你知道我娘在哪儿吗?我有事找他。”

柳静愣了一下,看着楚小容的脸,脖子泛起点不易见的红,她对楚小容行了个礼:“小公子,大夫人离府了,现在还未回来。”

她又看了眼楚小容穿得单薄,下意识地提醒:“虽是春日,小公子还是穿得厚实些好,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看着楚小容天真美好的笑颜,面上也烧起红云,匆匆忙忙地行了礼,一改刚才的沉稳,脚步有些慌乱地离开。

“岚姐姐放心,小容儿会记住的。”楚小容冲柳静的背影喊了声,务必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接着,他像是阴谋得逞了的小狐狸,扫了眼其他往这边瞟的小厮,看着他们要哭的样子,得意地哼了声,扬了扬脑袋,随后,一蹦一跳径直朝厨房走去。

到了小厨房,楚小容乖巧地等在门边上,时不时探出毛绒绒的小脑袋,琉璃色的小狐狸眼滴溜滴溜,见没人理自己,又缩回头,坚定了把那两张银票拿回来的决心。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老人端着碗算不上丰盛的饭菜出来,瞟了眼站在一旁无聊地数蚂蚁的楚小容,咳嗽了一声,随后朝一旁的杂间走过去,楚小容抬起头,小狐狸眼亮晶晶的,连忙跟上。

老人到了杂间,慢吞吞走到最角落的两把小凳子旁,将饭菜递给一旁的楚小容,楚小容接过满实的一碗饭菜,扶着老人坐下。

之后他也捧着碗,一屁股坐在老人旁边的凳子上,开始扒拉起来,嘴巴一口一口都塞得满满的,从昨天到现在他只喝了碗粥,肚子早就饿了。

旁边的老人看着楚小容狼吞虎咽的样子,叹了口气:“小容,昨天那件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他又看了眼好像浑不在意的楚小容,顿了顿,狠心道:“你就别想攀高枝了,那些世家望族最注重名声,就算要娶人做小,也是要娶清清白白的男子。”

楚小容将嘴里的饭菜咽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知道啊,不过他们最会说一套做一套了,说不定……”

楚小容话还没说完,身旁的老人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点他的额头:“你怕是忘了比小爹说的话了!”

“你要是真去那些世家大族做了比妾都不如的侍夫,你要你未来的孩子怎么办?和你一样,被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吗?”

楚小容沉默地低下头,筷子随意扒拉开表面的米饭,看到放在最底下金黄的荷包蛋,咬了一口流心的蛋黄,鼻头发酸,他擦了下眼睛,拿着筷子又扒拉起来。

一旁的老人自觉刚才失言,心痛地看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楚小容,想说些什么,又还是沉默下来。

“我的朱砂痣没了,宋爷爷,你放心,我不会去做侍夫的。”楚小容将头埋在碗里,小声说了一句。

一旁的老人瞪大眼,抓起楚小容拿着筷子的右手,将衣袖往上拉,手腕侧本来应该有一颗鲜红朱砂痣的地方,白白嫩嫩的,没有半点痕迹。

“宋爷爷,你别问了,是我罪有应得,不怪别人。”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声,门被人一脚踹开,楚澜带着一帮子狗腿子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楚小容,今儿有人看见你手上的朱砂痣没了,我带你到我大爹爹面前,问问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