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比赛前一日, 凰族别院里几位四季神吵得不可开交。

梦冥:“闻砚,别胡来啊,你又没参加万族对战, 你去什么誓山。”

祝康:“是啊阿砚,这是大事, 若是被发现了余绯就功亏一篑了!”

绪寒:“哥, 有我在, 不会有事的。”

梦冥祝康和绪寒连番劝着闻砚,可男人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把他们的话全当耳旁风。

待他们说完, 微微晃动的秋千忽地停下, 风声也静止。

“不会有事?”闻砚抬头打断几个着急上火的人,不冷不热地看着绪寒,问:“若是再遇上邪引,你体内的邪引再次暴动,该如何?”

其他三人皆是沉默。

见绪寒无话可说, 闻砚又道:“余绯此前惹恼了鬼族,幻清又与邪引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们之间只去一人,我不放心。”

祝康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意有所指, “你是想去查邪引?”

闻砚眯了眯眼,假装没听出他的深意, 道:“誓山无主, 有些人只会变本加厉, 谁都不能保证幻清不会在誓山对余绯动手。”

其实几乎可以肯定的是, 如果幻清真的要取余绯的涅槃之力,此次誓山之行,是最佳的机会,这也是闻砚必须要去的理由。

梦冥几人这才不再劝阻他。

闻砚起身,对梦冥道:“你和祝康留在妖族守着,留意北辰故的动向。”

祝康和梦冥两人应下,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闻砚这么说,那就必定是北辰故有所动作了。

*

翌日一早,凰族没进入第二轮的几人和退赛的姒羽都来到誓山前送余绯几人。

万族对战第二轮各自组队,每队最多不能超过七人,以个人斩杀的妖兽和找到的灵草计分。

余绯处不必多说,和绪寒、小离、应姝、天禄、白忱六人为一队。

别的选手也大多在前几日都找到了盟友,当然也有选择一人自成一队的,还有不少人徘徊在余绯一行人周围,想要借机加入的。

余绯拉过身后的五人,一律当作没看见。

“嘿嘿,咱们可是香饽饽。”白忱有些沾沾自喜。

天禄拍了他一掌,跳起来道:“别贫了,咱们找到的妖兽灵草越多,和咱们抢的人也就越多,都是对手啊!”

绪寒没他们紧张兴奋,只是看了一圈,然后问余绯:“闻砚呢?”

余绯闭了闭眼,无奈地抬起手给绪寒看。

绪寒低头,才看到余绯的手掌上躺这一串紫色的梧桐花。

漂亮的紫色不似初见时那般浅淡和无精打采,此时他是夺目的。

那一瞬间,绪寒石化在原地,瞳孔地震和惊讶程度不亚于看到六界毁灭。

他将声音一压再压,难以置信:“你让他以本体......?”

其实他自己说出来都不太相信,可他更不愿意相信闻砚为了余绯居然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余绯摇头,叹了口气满脸好笑,“他自己的主意。”

绪寒闭嘴了,往旁边一站,不敢再看那串梧桐花。

余绯倒是没那么大惊小怪,毕竟闻砚和她相识的时候就是以梧桐花的形态出现的,她将梧桐花往大氅的夹层里一放,确保他不会掉出来后才放心。

一旁的白忱叫了她一声,指着不远处。

“少主,那不是鲛人族的今霜公主吗!她怎么只有一个人?”

——先前今霜打败了云迟,让白忱狠狠地出了口气,他现在对今霜自然也是抱着敬佩和友好的态度。

“鲛人族实力在第一梯队不算拔尖,全族只有她一人进了第二轮,况且她也得罪了鬼族,无人愿意与她组队。”天禄在一旁分析,语气里有些惋惜。

权衡利弊,是六界中人最会做的。

“少主!”白忱回头叫她,眼神里带着些狡黠。

余绯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话还得由她来说才合适,她环顾众人:“让今霜加入我们,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今霜虽然是得了余绯消息才能打败云迟,但这也是她自愿的交易,哪怕惹恼了鬼族也只算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余绯对今霜没有敌意,也觉得她独自一人进入誓山有些危险。

凰族众人都对今霜抱有好感,更何况是余绯亲口所问,纷纷表示没意见。

小离和绪寒就更是无所谓。

“小白,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来。”余绯点点头。

“得嘞!”

果然不过一会儿,白忱就领着今霜回来了。

姑娘脸上有些傲娇,又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请诸位多指教了。”

余绯冲她笑笑,绪寒颔首,也算是应下。

正午,誓山大开,百支队伍踏上了上山的路。

*

第二轮为期十日,期间允许不同队伍互相抢夺,这一轮比起上一轮更为残酷,点到为止的约定俗成不知在哪一年就被打破,到如今已经是各凭本事争夺了,伤亡在这一轮是常有的事。

但为了避免过于骇人的事件,二十族长老都会在誓山外坐镇,实时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这一次,梦冥和祝康也在巨大的幻镜前观察着各族的动向。

有不少队伍一进誓山就冲着地图上注明危险但可得分数多的地方而去,一路上艰辛无比;也有队伍小心翼翼地缓慢深入,却一无所获。

无一例外的,几乎没有什么队伍在一开始就找到灵兽灵草。

而两人看着进入誓山就一路由小离带头,不停收获灵草灵药的余绯一行人,觉得他们好像有点太欺负人了。

“这还用比吗?”梦冥问祝康,“余绯绪寒这不闭着眼都能赢吗?”

一旁的二十族长老脑后正为自家的孩子心惊,看着余绯一路的好运气有些眼红。

但梦冥的性子是出了名的烈,众人听到这话也是不敢说什么。

祝康凑近梦冥,轻声道:“头两天不重要,到最后几天才是重头戏,不知道余绯和绪寒能不能防住来抢东西的人。”

梦冥抚着丹蔻,满不在意的样子,“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不长眼。”

祝康不语,但也不怎么担心。

面上维持着温润微笑的男人朝着余绯的披风望了望,笑意更盛。

若是真有不要命的,还有闻砚呢。

*

晴空当头,前两日又下了场雪,山中原本湿滑的路更加不好走,不少队伍都选择了平坦的地方而去,但也有些队伍选择了山道。

北芸跟在幻族和鬼族的队伍之间,在衣裳被不起眼地荆棘枝桠勾破第三次后,终于发了怒。

“什么破路!我们为何非要走这条路,这一路上还什么也没找到。”娇气的女子站在原地气势汹汹地怒视着幻清,“幻清!你倒是说句话啊!”

幻清清隽的背影停下,自从那日云迟将姒羽打伤后他就日渐沉默,此刻他的眼中划过戾色,可转身时却恢复如从前的少年意气模样,好脾气地安慰她道:

“誓山灵兽多在人迹罕至之地,芸芸,妖族毗邻誓山,你不知道这些吗?”

“芸芸”二字,分明是和缓带笑的温柔语气,可幻清眼底刻意的笑却让北芸打了个寒颤,心头升腾起诡异的不适。

就像是被威胁的感觉。

笑不达眼底,反而生寒。

看着眼前的男人,北芸有些委屈。

她本也不满意这桩婚事,是兄长极力撮合她与幻清,说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参加万族对战,且余绯与幻清关系极好,若是能说动幻清对余绯的态度转变,她也能出一口气。

北芸记恨余绯,一心想着要叫她好看,这才答应下来。

但她加入幻族至今,幻清虽然对她礼遇有加,说一不二。

可每当她说起余绯,试探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幻清尽管笑着,却总会沉下声顾左右而言他,又或是避而不答。

北芸每每看着幻清这样矛盾的表情,都会觉得心里阴测测的。

可她也是妖族尊贵的公主,自然有自己的傲气,“为何非得走这条路?我看西边的路就很平坦开阔,我要去那儿!”

幻族因为她和云迟出手伤人而被扣了分,进入第二轮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被迫只能和鬼族组队。

而又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幻族不得不卖妖族一个面子给了她一个名额,本就引了众怒,只是碍于幻清而不敢言,现在她这副娇惯又叫苦连天的模样,更是惹人不满。

见周围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幻清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暗了暗,回过头,不容拒绝道:“折返耗费的时间太多,我们有自己的路线,继续前进。”

回头时视线扫过西边的坦途,幻清不动声色。

北芸所指之处人确实不多,但,那是余绯队伍所在的路。

北芸心里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知道北芸心中对余绯有怨念,行事也够狠毒,所以他一直都防范着北芸。

就算注定要成为敌人,他也不允许别人伤害余绯。

北芸原地跺了跺脚,咬着唇不服气的望着余绯远去的方向,眼底翻滚着如仇的光芒。

云迟路过她身旁,笑得轻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意味深长,“安安分分跟着幻清吧,这茫茫深山地形崎岖,天然形成的瘴气迷雾阵法颇多,若是走丢了,苦头有你受的。”

说完不留影地走了。

可这话像是提醒了她,北芸站在原地怔怔出神,看着西边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

走丢了?

呵,若是余绯走丢了,落入瘴气阵法,不知道还有几条命能出来、还能不能用高高在上的自态面对她呢?

北芸暗自下定决心,却没看到走在前面的云迟唇角边勾起的得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