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第一轮的最后一个比赛日, 今日的比赛结束后就要公布第二轮的晋级名单。

余绯早上就结束了她最后一轮的比赛,毫无悬念的三胜。

看台上的人都发现了余绯的小习惯——喜欢在切磋三招后将人一击击退。

余绯对此的解释是这样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她轻狂无礼,也无法让人看出她真正的实力, 还能快速结束比赛。

身边人只能无奈地笑。

各族主领都把此前战斗力默默无闻的余绯划入了“劲敌”的名单。

午时,余绯让天禄回了趟别院, 把因伤退赛的姒羽带到了擂场。

鬼刃之伤难以愈合, 姒羽整个人的气色都不太好。

姒羽不明白, 问天禄:“天禄,你找我来什么事?”

天禄朝她摆摆手,眼中不难看出有些小兴奋, 点了点已经站上擂台的今霜和云迟, 道:“看着吧。”

同样被天禄拉来看比赛的还有先前因为云迟伤了自家人而愤怒的白忱,他坐在天禄身边,还生着气,“干嘛,我才不要看鬼族的比赛!”

“啊呀我哥哥姐姐们, 你们就看着吧,是少主让我找你俩来的。”

白忱和姒羽这才正色, 朝看台上争锋相对的两人望去。

今霜已经率先握着流星锤朝云迟而去,可云迟好像完全不把今霜放在眼里,脸上轻蔑地笑着,凌空而起, 一脚点在流星锤上。

今霜宛若遭受重击,手中的流星锤剧烈震动, 她无法控制, 只得脱开手, 流星锤砸落在地。

“呵, 不自量力。”云迟落地,鄙夷道。

今霜撤了几步顺势捞起流星锤,往常的刚烈性子却在此刻收敛,脸上不见半分气恼。

云迟看不惯她惺惺作态强装镇定的模样,祭出鬼刃,在狂狷的漩涡中朝她攻去。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今霜不动声色地朝余绯那儿看了一眼,眼前的漩涡模糊了双眼,她其实不太能看清余绯的位置,但她却能感觉到,余绯正在注视着她。

今霜抿唇,飞速后撤到擂台界线边缘,猛地止住,台下的看客都屏住了呼吸,在他们眼里鲛人族的小公主绝对接不下这一击。

可今霜将流星锤高高掷起,抬手将无数凌厉送入镶嵌在流星锤顶部的两个巨大鲛珠上,瞬间,金光四散。

千万道没有实体的金光箭羽在擂台中间散射开来,直冲云迟而去。

“前日你去鲛人族,就是为了告诉她云迟的弱点?”闻砚看着这一幕,转头问挂着笑的余绯。

少女点点头,对身旁的几个四季神道:“从前幻主不重视幻清,他便总溜出幻族去,结交的狐朋狗友不少,云迟就是其中之一,但幻清看不上他,从前和我说过云迟的一些事。”

说到这,余绯压低了声音,有些得意,“鬼族至今虽已不再十分畏惧正阳之气,可奈何云迟心术不正,坏事做尽,我赌他身上的修为来路不正。”

“今霜流星锤上那两颗鲛珠是鲛人族圣宝,聚集纯正之气,寻常只是给流星锤附以攻击性,可此时......”余绯看着金光箭羽擦过云迟的脖颈,一如那日他划伤姒羽时地鲜血飞溅,笑得格外惹眼。

“那就是云迟无法抵抗的克星。”

那日姒羽受伤后,她就去找了今霜。

她们一个知道云迟的弱点,一个正愁怎么打败云迟,两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闻砚勾着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心里高兴了?”

“高兴。”余绯心情大好。

“小凤凰,你真是个切开黑的。”梦冥敲了敲她的脑袋,却是夸赞的语气。

“他活该。”余绯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面上一副大眼无辜模样,“凰族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前几个月别人那样说你,怎么也不见你这般回击回去?”祝康好笑地问。

闻砚转头看着余绯,那会儿他还在四季禁地,并不知道余绯一个人都经历了什么,但从刚开始姒羽对她的态度来看,那一定是段艰难的日子。

余绯摸了摸鼻子,看到擂台上胜负已定,站起身朝下走去,“那都是小事。”

那会儿她觉得凰族孤立无援,一心想护着凰族,自己受点言语委屈不什么,又不少块肉的,至少不能再让凰族深陷泥泞局面。

但若是真有人伤害凰族,余绯也是断断忍不下来的。

而如今她能够大胆放心地帮姒羽报仇,其实还有一份底气,那就是她身后的四位四季神。

云迟不相信自己会输,在擂台上闹了起来,余绯看了眼便收回目光,给天禄传讯让他把姒羽送回别院后也朝场外走去。

闻砚看着余绯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第一轮的比赛全部结束,凰族总分位列第四,余绯、天禄、白忱和应姝都进入了第二轮。

绪寒连赢六场,不用说也进入了第二轮比赛。

但是公布第二轮参赛的名单上却没有小离。

只怕妖君还没歇下对小离的心思,绪寒和闻砚准备走一趟妖宫。

刚起身,就见到余绯也站了起来。

余绯此行的目的是问出妖君当初三族戍守无主之地为何会有邪引入侵,来了妖族这么些日子,她趁着第一轮比赛结束的空档,终于有时间去问问。

三人再次进入妖宫,妖君因为那日祝康强行破宫门而出,脸色还十分难看,见到他们三个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几位大人,不知深夜到访妖宫,有何贵干?”

绪寒开门见山:“誓山小离,为何不再第二轮名单上。”

“大人此言差矣,此女最后一战未曾与对手分出胜负,便是没有资格进入第二轮的。”

绪寒懒得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冷笑,“要我把邪引出现在妖族的事情公之于众么。”

那日祝康与妖君协商时并没有隐瞒邪引一事,却不想妖君根本不在意邪引,只在乎小离归属于哪一族。

妖君愣在原地,若是妖族出现邪引的事从神海的神明嘴中传出,妖族一直以来苦心孤诣塑造的本不明朗的声誉立刻会毁于一旦。

但他好歹是位君主,不悲不亢道:“神海一直以来都对邪引嫉恶如仇,多番镇压,几位大人难道真的想让邪引之事在六界引起轩然大波,不得安宁吗!”

“怎么。”闻砚出声,“还天下人一个真相,也得在这里看妖君的脸色么?”

神海为了天下太平,多次镇压封锁邪引的消息,可邪引的存在本就是天下人共同面对的问题,若是神海将这些事公之于众,也并无半分不妥。

反倒是妖族,需要面临更可怕的流言蜚语。

妖君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几番争论后,煞白着脸色不得不应允下来让小离参加第二轮的比赛。

而他却见这几人达到了目的还不离去,面色不善:“几位还想做什么?”

闻砚皱眉,绪寒立马朝妖君扔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一直沉默地余绯往前走了一步,问:“妖君可相信我父君?”

北恕猛地哑了声,肃着脸,不知余绯何意,也不答。

“当初妖君领命全权管理无主之地戍守之事,而邪引又是从戍守的军队里出现的,您为何能全身而退?”

余绯一直隐忍不发,几月过去人们都以为她已经认命了,北恕没想到她还没放弃追查凰主之事。

“你在胡言些什么!天下人皆知,是凰主勾结邪引才招来滔天大祸,你如今言之凿凿将此事牵扯到孤身上是什么意思!”

北恕的情绪激动连番否认让余绯心里有了底,她的声音一下子冷得让人生寒。

“北恕,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在我查出真相之前说出来,否则你、你的儿子女儿,妖族每一个和这件事有染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北恕心头发寒,虽然还不至于被余绯这么几句话给威胁住,但也不得不承认,看似娇惯的余绯,的确有这个魄力。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说点什么,可想起北芸如今的处境,又三缄其口。

余绯冷笑着点了点头,看清了他的态度,知道他不会再多言一个字,转身离去。

闻砚侧目,看见小姑娘浑身的气势都泠冽得不像话,挪动的脚步顿住,给绪寒使了个眼神,等他们两个出去后,自己留了下来。

“北恕。”男人单手负于身后,不怒自威,从容不迫地朝着他开口,“要不要和本君做个交易。”

......

余绯站在妖宫门口,和绪寒一起等着闻砚,少女还是冷着脸,和四周的温度几乎融为一体。

她呼出一口冷气,搓了搓脸,“闻砚呢。”

“里面。”

“什么事啊?”

绪寒瞥了她一眼,知道闻砚多半是为了她才多留了下来。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啊。”

两人你来我往呛了好一会儿,闻砚才风轻云淡地从妖宫出来,朝余绯招了招手,看到少女被冷风吹得发抖,抬手将她身后的帽兜罩在她脑袋上,温声道:“走吧,回家。”

余绯跟在他身边,闷闷地问:“你和妖君说了些什么啊,还要瞒着我和绪寒。”

绪寒:......我本来也不想知道。

闻砚胸膛震动,笑了几声,“没什么,我帮你出气呢。”

“真的?”余绯抬起头,知道不太可能,却还是顺着往下问:“你狠狠训斥他了?”

“嗯。”闻砚整个人都看起来格外愉悦,和小姑娘一唱一和着这没人看的小戏,“他被我斥责得无地自容。”

余绯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抬眼,对上闻砚格外纵容的目光。

“高兴了?”

“高兴了。”

“那回家吧。”

“好。”

作者有话说:

最近做了个决定!下本打算写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