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那边听到消息早已吓得两股打颤,站都站不稳,直接摔在椅子上。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他明明给下的是断命散,怎么传过来的消息却是食了虫药。这下完蛋了,人没毒死就算了,偏偏那装茶的杯子还在苏三手里。

到底是谁从中作梗?

东来忽然想起了顺子,想起那天正是他端来的茶水,当即就要叫人带他过来毒打逼供。

还没等他叫人,院子里已经来了人,一个黑衣亲卫带着六个蓝衣侍卫,上来就开柜子搜抽屉掀褥子,跟抄家似的。

东来从前的气势全无了,正要堆出媚笑去问,一个侍卫已经从床底下搜出一个纸包来,呈交给黑衣。黑衣亲卫打开闻了闻,冲东来抬了抬下巴,威声道:“绑起来!”

“不是,饶命啊,饶命,奴才犯了什么错……”一直到被带到了王爷面前,东来仍然只能哆嗦着嘴唇叫饶命。

景奕看了看手中的纸包,正好那边太医也有了结果,苏三带回的茶杯里果然是有虫药的残渍。

汪德正代主子问责:“你这狗奴才,还不快快从实招来!还敢糊弄王爷不成?!”

东来吓得磕头一个比一个响,脑门儿都流了血,“王爷明鉴,公公明鉴啊!这药真的不是奴才的,奴才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啊!奴才,奴才知道了,这一定是那苏三的苦肉计,他看不上奴才,所以陷害奴才!王爷明鉴啊!要是真是奴才下的药,怎么还会把药藏在自己屋子里等着人来抓!”

这一番话倒是说得与真相八九不离十,可惜东来没敢说自己本来在茶杯上抹的是五更断命散。

景奕沉默不语,任由着东来磕了半天的头,才叫人把他拉起来,“先关到地牢里去,听候发落。”

在东来的凄惨求饶声中,景奕又叫来了心腹,“上次苏三赠玉佩的那个下人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那是顺子,他是东来手底下的人。”

东来手下的人,苏三还对他有恩?

景奕心中已然有了猜想,“把那个顺子带到刑房去审问,严刑拷打也好,威逼利诱也罢,叫他把实话都吐出来。”

“是。”心腹领命而去。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景奕缓和了一下脸色,将周身狠戾的气势收敛起来,才转身进了内室。

苏三心里惦记着事儿,当然睡不着,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头顶华丽的床帏。景奕掀起床帐,一看见他那黑葡萄的眸子就忍俊不禁,“怎么还没睡?折腾了一天,不累?”

苏三怯生生地望着他,“刚才小人听见您发火了?”

景奕有些哑然,挨着苏三坐下了,轻轻的揉着他的肚子,“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冲你发火,肚子还疼不疼?”

苏三摇了摇头,景奕又道:“你这次中毒背后有猫腻,放心,本王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尔后又别有深意看着他:“本王最厌恶在我眼底下弄虚搞鬼之人,若是查出幕后主使,定要重重惩治!”

苏三心里发抖,吓得恨不得立刻抱着人家大腿把实话都说了,可又怕挨打,只好紧紧抿住嘴缩进了被子里。

顺子和苏三一样都是谨小慎微的人,此时见王府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一时也是惴惴不安。天色渐晚,无心睡眠,顺子就跪在**念佛经,祈求上天一定要保佑苏公子平安无事。

还没念几句,房里忽然闯入几个侍卫,二话不说压着顺子的胳膊就给绑了。杂役们都是五人睡一个大通铺,这一下子把其他人都吓个够呛,大气也不敢喘,眼睁睁地看着顺子被带走。

这些杂役都是东来手底下的,今天主子被带走就已经是人心惶惶了,那个去买断命散的心腹已经吓得两股颤颤,屁滚尿流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顺子踉跄着被带走,一路上就带进了刑房。顺子当下脑袋就嗡一声:糟了,看着样子,必定是事情败露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细说,自然就是先威胁,再利诱,逼他把实话都讲出来。顺子念着苏三对他有恩,咬死就说不知道。

最后审官牌子一扔,冷声道:“上刑。”

王府里刑罚不是好挨的,扒了衣裳绑在刑柱上,牛皮鞭子狠狠地抽打在身上,一鞭子下去就是皮开肉绽,鲜血肆流,打了几十鞭子就泼一盆盐水,顺子惨叫了一声,疼得当即脑袋一歪,满脸冷汗的晕死过去。

晕过去也不行,当头一盆冷水将人泼醒,再继续打。最后连冒着火星的烙铁都上阵了,顺子把舌头都咬破了,鲜血溢出嘴角,咬死就是三个字:“不知道。”

这一夜过得极其漫长,苏三在床榻上睡得也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天刚蒙蒙亮就睁开了眼,心里不安的很,摸一摸身边,王爷已经不在了。

睡在外边的小丫头们听见声音,隔着屏风询问是否需要洗漱用膳。

苏三心里有事,没让她们伺候,赶紧穿好衣服,随便的抹了把脸就往顺子住的院子里跑,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里之后,才知道顺子昨晚就被刑房里的人给押走了。

糟了!苏三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转身就往刑房跑,还没跑进二门就被两个侍卫拦住了。

“苏公子,刑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可进入,公子别让我们为难。”

苏三不死心的往里面挤,又被侍卫拦住了。他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知道自己再撒谎就是罪加一等了,可无论如何也得进去,都一晚上了,他再不去顺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传王爷口谕……”苏三慢慢睁开眼睛,冷静的看着他们,“命苏三亲自监刑。”

“这……”素来王爷口谕无凭无据的,可整个王府没人敢假传口谕,再说这个苏三就是案子里的被害人,派他来监刑也是合情合理。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慢慢松开了苏三,放他进去了。

苏三极力稳着步子走进去,一转过弯离开侍卫的视线,立即飞奔了进去,一眼就看见绑在刑柱上的顺子已经是浑身浴血,脸上青肿交接,眼皮都睁不开了,奄奄一息。

旁边的狱卒抬起胳膊还要挥鞭子抽打下去,苏三心里着急,连住手都忘了说,直接扑过去挡在顺子前面,鞭子狠狠的抽在他的后背上,一下子就撕开了丝织的衣裳,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苏公子?!”那狱卒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连忙扔掉鞭子,要去扶他。

苏三闷哼了一声,顾不得背后火辣辣地疼痛,凑过去焦急的唤着顺子:“顺子,顺子,醒醒。”

顺子耷拉着脑袋,额头滚烫,已经神智不清,只是喃喃低语:“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顺子身世凄苦,苏三一直感同身受,故而常常照顾着他,此时见到这副惨样,苏三心疼得险些落下泪来,“好了,没事了……我说了王爷怪罪下来我顶着,一定不让你再挨打了……”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略带嘲讽却依旧低沉悦耳的声音,“你顶着?你顶的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