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芋辗转难眠。
半夜, 悄悄溜出卧室。
客厅空无一人。
她走到厨房,拿出橱柜的空碗。
举起借着月光看了半晌。
只听厨房传来啪擦的几声响。
钱文翠被吵醒,穿上拖鞋走出房间, 打开厨房灯。
看到厨房一地碗的碎片, 瞪圆了眼。
厨房没人。
碗明明在橱柜里, 就算掉,也该掉在橱柜里。
她脖子发凉,冷汗直冒。
颤着声喊:“陈浩, 你快出来!”
陈浩不悦,“遭贼了?”
房间传来陈浩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在钱文翠眼皮子底下, 沈青芋向她投掷一个玻璃杯。
清脆的声音在钱文翠脚边炸开。
钱文翠拔腿跑出厨房。
和朝厨房走来的陈浩相撞, 两个人摔在地上。
陈浩:“操!”
钱文翠一脸菜色, 指着厨房,“闹鬼!闹鬼了!”
陈浩不信,把客厅的灯都打开,走进厨房。
他倒要看看,什么鬼敢在他家嚣张。
沈青芋小心离开厨房, 抱起客厅的一盆花, 绕过钱文翠的身后,掷向陈浩。
陈浩被撞的前扑跪在地上。
那盆花完好无损。
是塑料花盆。
只是里面的水被泼出来了。
陈浩的短裤都湿了。
他看向钱文翠。
钱文翠举起双手, “不是我扔的,我没动。”
陈浩脸色难看,浑身一个颤栗,悚然道:“那……那是…谁?”
钱文翠张唇,本想回答他。
突然脖颈一寒, 像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 她喘不过气。
声音变成了刺耳的尖叫, “啊——”
沈青芋学着陈肆掐人脖子,冰凉的手指攀上钱文翠脖子。
她嫌弃,但是看到钱文翠害怕,就觉得开心。
陈浩犹豫着,一点一点靠近钱文翠。
沈青芋突然撒手,狠狠推了钱文翠一把。
其实,沈青芋也没用什么力。
是钱文翠浑身紧绷着,轻轻一推她就能自己被吓倒。
陈浩靠近,扶钱文翠。
胳膊刚挨到钱文翠的肩,就被一股力道推得摔在她身上。
钱文翠:“啊!你压死我了。”
陈浩:“我被踢了。”
陈兴野走出来。
从暗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把陈浩吓得险些心脏骤停。
他瞳孔猛地放大,在看到是陈兴野后,松了口气。
两个人现在是草木皆兵,稍微一点动静都能把他们吓得不行。
茶几上的空啤酒瓶纷纷朝他们飞过来。
陈浩和钱文翠各自护着脑袋。
东西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或者砸他们身上后再滚落。
动静不小。
陈肆也醒了,打开房门,看到这片乱象,忍不住皱了下眉。
视线从傻坐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移开,佯装无意扫过客厅。
而后,不闻不问。
沈青芋赶紧跑回卧室。
陈肆微微掀起眼皮,望向她。
她看上去还累得不行,扶着腰直喘气。
陈肆压下上扬的唇角,面无表情。
他怎么还醒了?
沈青芋目光闪烁,小心翼翼,坐在陈肆面前。
带着歉意地小声说:“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顿了顿,她补充,“门外,我是有意的。”
陈肆抬手关上房门,垂眸看她,“那我谢谢你?”
“谢倒不必了。”
沈青芋默默躺在**,拉毯子盖上,连带着脑袋一并蒙住。
他不像是要谢她的样子。
她只是单纯看不下去,想给坏人一个教训罢了。
钱文翠和陈浩没睡,整晚在惶惶不安中。
“会不会是陈肆他妈显灵了?知道我们欺负陈肆,在警告我们。”
“胡说八道!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这种情况,我还怎么往好的想?我脚都被碎片划上了。”
钱文翠低头贴创可贴。
玻璃杯碎在地上时,碎片划过,她没来得及躲开。
陈浩黑沉着脸。
-
次日晚上,
沈青芋照旧在陈肆睡着后,偷偷溜出房间。
钱文翠和陈浩被接二连三的动静闹得睡不着。
心突突直跳,连房门都不敢出了。
外面是什么情况,有什么东西碎了坏了,压根不敢出来看。
陈兴野打算出来,被钱文翠拦住了。
再三叮嘱说是听到动静别出来,千万别去沾晦气。
一连几天,钱文翠和陈浩没睡好觉,不仅黑眼圈重,还头重脚轻。
简直痛不欲生。
终于,钱文翠忍无可忍,在陈肆回家后,当着他的面摆出一个火盆,和陈浩蹲在火盆前烧纸。
他们已经认定是陈肆因病去世的母亲闹出的动静。
嘴里念念有词。
想方设法,乞求原谅。
沈青芋看着他们慌乱,心中高兴,决定趁热打铁,再吓吓他们。
于是,当晚依旧有声响。
白天沈青芋犯瞌睡。
晚上在家里闹个不停。
过几天,她悄悄打开房门,打算再次偷偷往外溜。
谁料,后衣领却突然被陈肆拎住。
她猛然一惊。
陈肆不是睡着了吗?
怎么醒的这么是时候?
糟糕,他装睡!
“乖一点。”
陈肆清冽的声音自耳后传来,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呼出的温热气息轻轻扫过她脖颈,带起一片酥痒。
沈青芋缩了缩脖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拎小鸡一样给拎回去了。
-
房门被陈肆关严。
沈青芋乖乖坐在床边,冲他笑。
陈肆眼神里似有无奈,扯好床单,说:“别闹了,睡觉。”
沈青芋心不在焉地‘哦’了声。
看着她不情不愿,还有些生闷气的样子,陈肆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解释道:“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谢谢你,这几晚不睡觉,替我伸张正义。”
听到陈肆的话,沈青芋惊讶地看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
原来他一直知道啊。
知道她半夜不睡觉,跑出去‘兴风作浪’。
陈肆轻声道:“睡吧。”
他漆黑的眸子盈着笑。
沈青芋拉着毯子,躺**,闭着眼,耳朵却恨不得竖起听旁边的动静。
可惜只能听见聒噪的蝉鸣。
一旁,陈肆没睡,目光始终落在沈青芋身上。
小姑娘巴掌脸,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安静漂亮。
没想到这么能闹腾。
还都是…为了他。
陈肆忽然想摸摸她的脑袋,手伸出在半空中晃了一圈,又收回来了。
算了,让她好好休息。
毕竟闹了这么多天,连个好觉都没睡成。
沈青芋睡意渐浓,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她耳畔说:“谢谢。”
声音又轻又柔,跟羽毛似的。
她想睁眼看看,却转瞬被制止。
见沈青芋眼睫轻颤,陈肆伸手,掌心覆在她眼上。
声音轻缓,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快睡。”
-
一连几天,天空阴沉沉。
下过几场大雨后,天气转寒。
一众穿着秋季校服的人群里,只有姚大乐还是短袖短裤。
盛湘偶然在校门口遇见他,主动叫住他。
上前问:“你不冷吗?”
秋风吹过,姚大乐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坚定摇头,斩钉截铁,“不冷,这种天气,我穿这个正好。”
盛湘冲他竖起大拇指,“你悠着点。”
终于,在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姚大乐没能抗住,一直擤鼻涕。
整间教室,除去同学打闹声,就是他制造的声音。
盛湘拿着粉嫩的保温杯去接水,途径窗外,看到姚大乐课桌上堆满卫生纸。
想了想,跑回教室。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件外套。
沈青芋占了陈肆的桌子,睡觉。
脑袋枕胳膊上,把胳膊枕麻了。
换个胳膊枕的时候,她抬起头,无意间看到站在教室前门的盛湘。
盛湘喊姚大乐,但她声音小,被淹没了。
沈青芋伸腿踢了下姚大乐的桌子,帮盛湘引起姚大乐的注意。
姚大乐本来在低头擤鼻涕。
突然桌子晃动,他不悦抬头,很凶地吼:“干嘛,谁他妈踢我桌子?”
见他暴躁,盛湘打退堂鼓。
但一想到姚大乐帮过自己,而且打架还很一般,就觉得,他其实也没那么凶。
她朝姚大乐使眼色。
成功把外套塞给姚大乐后,盛湘看了眼姚大乐桌面上的一堆卫生纸纸团,嫌弃,
“看吧,感冒了。”
“这不好吧。”姚大乐把外套往回推。
瞧他这扭捏的样子,就知道他准没想什么好的。
盛湘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哪里不好?我是为了感谢你上次在小吃店帮我出头。”
“噢噢。”姚大乐深感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忽然想起什么,问,“她们没再欺负你吧?”
盛湘摇头,“没有。张钰回家了,还有那个寸头,不是被打得很惨吗?”
说到这,姚大乐很是骄傲,扬了下眉,“我四哥打架很厉害的,你别看他平时好学生,其实是深藏不露。”
盛湘惊讶点头。
学霸会打架这事,她倒从没听沈青芋说过。
看他们在那儿聊得正欢,沈青芋凑过去听。
听到姚大乐差点把陈肆家里的事情抖搂出去,气得伸腿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
力道不重,足以给姚大乐警告。
姚大乐话声停住。
刚收回腿,衣领蓦地一紧,沈青芋深感不妙。
下一秒就被陈肆拎到他身后。
姚大乐怒而转身,看到身后站着陈肆后,怒气烟消云散。
他追着陈肆回教室,“四哥,你踢我干嘛?”
陈肆摊手:“不是我。”
-
路边树叶簌簌落下,铺了一地金黄。
沈青芋踩着叶子,跟在陈肆身后。
等车的时候,她逮着机会,问:“是去给我表弟做家教吗?”
“我打电话问过了,他现在不需要。”
陈肆偏头,对上沈青芋有些丧气的目光,摇了下头。
表弟的电话,是沈青芋给他的。
表弟需要家教,也是沈青芋告诉他的。
连表弟的事都记得,那她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陈肆刚想开口问,公交就来了。
沈青芋扯住他的袖子,去挤公交。
这次,沈青芋注意到,陈肆给的是两个人的钱。
他一直把她当同类。
和别人一样。
沈青芋抿唇笑了,浓浓的笑意爬上眼角眉梢。
这条线路的人不多,但没空位。
注意到她在笑,陈肆问:“笑什么?”
沈青芋摇头,故作镇定,“就是开心。”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