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漓亲自去接的人。

没办法, 就算他对越隐白毫无私情,也因为对方的一意孤行而生气,但是毕竟也是同学朋友, 不能看着他送死。

他这次去身边跟着猞猁, 猞猁变作人的样子,白衣金眼镜,耳朵尖尖, 时刻带着微笑, 看上去是游戏里会出现的黑市医生, 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我很能打的气息。

阮漓虽说走火入魔好了大半,但是还是要调理,所以也就没解开法力封印。此次下山, 洞庭便没让他独自前往,而是派了猞猁去保护他。

这两大煞星下山, 万鬼退避。据说猞猁和狐狸是这群妖怪里最强的,也是在人世间待过最久的。

所以阮漓拜托了猞猁时刻盯着点越隐白, 他怕他这个脑子缺根弦的学弟被村民骗去宰了。

猞猁悠闲地说道:“村民不敢,不过您倒是防着点殿下,我可是没见过殿下允许别人来到行宫呢。”

他顿了顿:“上一个被他允许进入行宫的是您,所以殿下但凡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个人若非挚爱,便是恨极。”

阮漓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越隐白站在村门口, 一脸忐忑,但是在阮漓后, 他的表情就变得雀跃了。

阮漓头疼, 无视了蜷缩在旁边不敢出声的村民们那些诡异的目光:“进来吧。”

越隐白抿了抿唇, 小心翼翼地说道:“学长,对不起,我——”

“有什么话等到了行宫再说。”阮漓漠然说道,“或者你要是真的感到抱歉,那就立刻回去,我还能消消气。”

“我,我必须来。”

“那就别废话了。”阮漓转身,“过来。”

越隐白在学校就不敢不听他师兄的话,自然缩了缩脖子乖乖跟了上去。

村民的打量越发露骨,他们虽然对阮漓毕恭毕敬,但是看越隐白的眼神却充满恶意。

越隐白偶然回头,都能和村民对上目光,村民们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阴恻恻地笑。

越隐白心底没底,快步跟上阮漓:“学长,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阮漓听到这句话,用一种被气到无可奈何的眼神看越隐白:“是啊,为什么,难道是我喜欢么?”

“楚舫学长说你无法离开,是指无法离开这个村子吗?”

“是。”阮漓语气冷淡,“经历过晏晏的事情,你也该知道世界上有妖魔鬼怪了吧?”

“是……”越隐白打量四周,“可这里都像是活人啊?”

“这里都是些罪大恶极的凶犯,也有很多不是常人。”阮漓简单介绍了一下荒村,“不过他们对你而言,算是危险度最低的。”

越隐白还在被刷新三观:“天帝?这里是神的结界?神为什么不让你离开?”

“我倒霉,触发了禁忌。”阮漓平静说道,“不是我的伴侣不让我走,而是我被结界困在这里,连我的伴侣都对结界没办法,你又能做什么?”

越隐白沉默,阮漓继续说道:“楚舫和我都算是——术士吧,一样拿结界没办法,隐白,你是个普通人,怎么救我?”

越隐白低声说道:“难道有什么爱感化结界的办法吗?”

一直听他们聊天的猞猁悠悠开口:“年轻人,电视剧看多了吧,结界是死物,爱情能感化砖石么?”

“我很感谢你担心我。”阮漓带着他横穿荒村,“但是你不该在我几番告诉你危险以及告知你来也无用的情况下,还要固执己见。现在你亲眼看到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如果无法带你出去,至少我要确定你在另一件事没骗我。”越隐白不退步,“危险我愿意承担着。”

阮漓没说话,猞猁笑了笑:“年轻人,有些危险不是你自己担着,是你学长替你担着。”

越隐白不说话,只是垂头往前走,即将走出村子的时候,有村民的窃窃私语传来:“这不会是先生养的小白脸吧?”

“说不定,先生亲自来接,那小白脸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因为阮漓不喜欢神妃这个称呼,所以现在村民一律改口叫他先生。越隐白虽然不知道其中关窍,但也能猜出那些人口中的先生是谁。

阮漓脚步一停,回眸看了一眼,那些恶意的揣测声音立刻消失。

猞猁冷笑一声:“没点脑子,真要是小白脸,还能往行宫里带?”

想当阮漓小白脸的越隐白没敢说话,因为他看得出他学长心情非常不好。

阮漓面无表情带着越隐白上了山,停在了半山腰楚思住过的房子:“我的伴侣洞庭不允许外人入住行宫,你只能住在这里不要轻易下山。”

猞猁补充道:“这里所有现代生活设备都是全的,殿下允许你白天去行宫陪神妃坐坐,毕竟除了神妃的姐姐姐夫时常来探望,也很久没有神妃殿下的朋友来陪他聊天了。你可以在行宫待到很晚,但是绝对不允许留宿。”

越隐白看着阮漓:“神妃,为什么他叫你神妃,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阿漓与本尊结了婚,自然就是神妃。”洞庭的声音忽然在空中响起,“阿漓,不妨带你的朋友上来坐坐?”

阮漓闭了闭眼睛,看向越隐白:“我的恋人,也就是结婚对象是邪神洞庭。是天地间现存唯一的神明。至少是已知的唯一一个,天界三皇子,荒山的看管者。”

越隐白怔怔问道:“邪神?是那种民间私自祭祀的神么?”

“都说了是天帝的皇子,当然是正神,同时也是邪神。”阮漓说道,“那是真的神明。你现在知道你做的这个绝对多危险了么?洞庭的喜好异于常人,你要是真的惹怒他,后果不堪设想。”

越隐白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轻声说:“我很害怕,但是我还是要看一看。如果你们是真心相爱,我会立刻退出,绝不纠缠。可是但凡是他逼迫你,你并不喜欢他,又或是他不爱你,对你不好。那就算对方是神,我也不会让步。”

阮漓知道他不让亲眼看见自己和洞庭是不会死心的,就也不再浪费口舌。他带着越隐白走到行宫,半路猞猁就化作原型,为了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所以就溜达去找羊妖蹲在无人处吃瓜看戏去了。

羊妖是保洁,法力不弱,他很少出现,但是行宫内外总是干干净净。反正用法力打扫,本人也不用出现去打扰邪神和先生卿我我。

兼职管家的狐狸站在门口把人迎进门,彬彬有礼让越隐白点几道喜欢的菜肴。

此时已经十点多,马上就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得知越隐白的喜好后,狐狸就一溜烟跑了。

速度和猞猁不相上下,似乎是怕行宫里面打起来溅自己一身血。

阮漓简单介绍:“刚才的猞猁是医生,狐狸是管家和甜点师,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熊和一只兔子都是厨师,一只羊是保洁,一只猫头鹰是保安。厨师们和羊很少过来,你不必担心遇见。猫头鹰单纯,你可以不用提防。但是猞猁和狐狸你还是少招惹。”

越隐白连忙点头,他环顾四周:“这里看上去古色古香,里面倒是很现代,而且家具都很新啊。”

阮漓坐下:“洞庭特意为了我重新装修的。”

越隐白神色一暗,正要说话,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花香,阮漓蓦然回头,看见洞庭穿着黑衣金绣的古时衣裳,长发束起,俊朗风流地捧着一束花,出现在阮漓的客厅门口。

那是他每天都会摘给阮漓的花。

阮漓自己都未察觉,洞庭出现的刹那,自己眉目一弯,眼神都不再冷厉,

越隐白看得清清楚楚。

洞庭将他们俩的反应尽收眼底,表面上毫无波澜,只是走进来,将花递给阮漓:“把昨日的换下吧。”

阮漓接过花,抬眸说道:“昨天的花还没有凋谢。”

“它们被我的法力所覆盖,不会凋谢。”洞庭对着他眨了眨眼睛,“除非我死了。”

阮漓挑眉:“就算你不是人,面对人还是说说人话吧。”

他顿了顿,介绍道:“这是我同门学弟,越隐白。你知道的。”

洞庭轻描淡写瞥了越隐白一眼,就在他的目光离开阮漓的刹那,他眼神中的温柔消失殆尽,那无悲无喜,藐视天地的模样,让越隐白有当即逃跑的想法。

在这一刻,洞庭是漠然无情,视万物如一的神明。

而他无时无刻的邪气又让那份神明特有的疏离显得更为可怕。

神没有任何感情,他看人和看蝼蚁、看草木是没有分别的。

生杀予夺,一念之间。

邪神的喜怒瞬息变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就让人从心底发冷,让人想要大叫,想要求饶,想要发疯一样逃离。

有的神明让人心生敬畏,而洞庭只会让人心生恐惧。

这一刻越隐白才明白为什么阮漓觉得他愚蠢。

他不敢动弹,也不能动弹,甚至觉得在这种恐惧之下,自己的理智都在逐步下降。

就在此时,阮漓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我的伴侣,洞庭。”

阮漓补充道:“我们的婚姻是天地定下的,离不了。”

他一说话,洞庭的眼神就恢复了正常,不再充满那种仿佛宇宙之外的生物才有的压迫感。

越隐白得以喘息片刻,洞庭笑了笑:“幸会,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小住几日。”

说完他又看向阮漓:“阿漓,怎么一直看着我?”

阮漓问道:“怎么又穿上古时候的衣服了?”

这段时间洞庭穿的都是现代服饰,冷不丁看见他穿以前的宽袍大袖,阮漓倒是觉得耳目一新。

“有客人来,自然要庄重一些。”洞庭笑了笑,话虽如此,但是自那让越隐白脊背发凉的一眼后,他再未多看越隐白一眼,“今日午膳我便不一起了。下午去花园,我有点东西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越隐白:疯狂掉s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