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漓正心神动**, 要是换个人,估计就要当场毙命。

可是眼前这个人是阮漓。

他立刻收敛心神,眸光一冷, 反身避开, 与此同时,一把长剑已经在手。

他的匕首在荒村出现过,这次易容改装当然不能用, 洞庭的兵器库倒是有不少冷兵器。阮漓挑了一把自己会用的, 用符箓收起来。

他转身的刹那, 剑已经出手。

现代人平时接触不到这类古老兵器,但是阮漓和阮洛从小就被扔去学武,所以对这些冷兵器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一寸长一寸强, 这使用起来可比他的匕首要简单多了。

阮漓反手就刺向来者,当后面人的影子照在地上的瞬间, 他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是那个阿螣。

刚刚那几桩血案就是他做的。

阮漓看他就觉得恶心,手下的剑毫不留情, 几剑下去,阿螣招架不住,开始用异能,阮漓根本不给他机会,他学习法术又快又稳,洞庭评价他现在已经可以进入八紘总部。

他也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玄门之首是怎样的选人方式,但他知道, 自己打眼前这个阿螣还是很轻松的。

果然在他劈头盖脸、毫不容情的法术笼罩下,阿螣狼狈地退下, 连滚带爬站在一边戒备着。

阮漓冷冷瞥他一眼, 在犹豫要不要杀了他。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三番五次偷袭自己, 还做下这样的惨案,他总有种想替天行道杀了这个人的冲动。

阮漓强迫自己冷静,这时阿螣咧着嘴笑起来:“你很厉害,你失踪这几天到底遇见了什么?不会真的是遇见了神明吧?”

“与你无关。”阮漓冷冷说道,“你要是敢再来偷袭我,我保证你没有明天。”

“你很强。”阿螣笑着,“我喜欢和强者对阵,然后杀了他们。我也喜欢血的味道,我单纯嗜血,所以我才去找沈远,你以为我是真心跟着他做打手吗?不,我只是找了个可以杀人的工作。”

阮漓冷笑一声:“那如果轮到你被杀呢?”

阿螣看上去很自信:“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我真的技不如人,那我也是甘愿的。不像是昨晚那三户人家,我杀人其实不喜欢太多花样,可是他们居然都要跑,这就不能怪我下手没轻重了。”

“畜生。”阮漓喝道,“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要是真的像是你自己描述的那样,遇见强者就甘拜下风,刚才逃什么?”

阿螣眼睛来回转,笑容有点勉强:“我只不过是来试试你的身手,看看能不能有资格和我做同事。”

“反人类的畜生就不必给自己找补了。”阮漓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打不过我就改口说来试探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阿螣嘴角**几下,猛地又攻击上来,阮漓这次三下五除二把他打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剑尖对着他的脖子:“怎么,气短了?”

阿螣盯着剑尖,咽了口口水。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阮漓慢条斯理说道,“想必你也会觉得我做得是对的,毕竟是你技不如人。”

阿螣脸色一变:“我们还要共事。”

“你这样的废物不配与我共事。”阮漓冷冷地笑了,“不敢死了?”

阿螣神色几变,忽然低吼一声,一道法术打上来,阮漓用剑一挡,阿螣连忙推开阮漓的腿,一溜烟跑了。

阮漓觉得晦气,拍了拍裤脚,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嘴上逞英雄,实际上就是怂蛋。

阮漓找了个偏僻地方坐下,他记得楚舫说过的玄门法条。正当防卫可以,但是刚才如果他杀了阿螣,那就是防卫过当了。

阮漓有些疲倦,他抬手盖住自己的脸。

第一次他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强的杀意。

但凡是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忍不住想杀了这个畜生。

不过不急,阮漓心想:这个阿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下次就没有他逃跑的机会了。

阮漓靠在一颗树下,四下寂静,刚才看见的情景再次出现在心头,再加上阿螣的恶心模样,阮漓越来越觉得心烦意乱。

他还是太小看了荒村这个地方。

那些村民兴致勃勃地围观,指指点点,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这让他更加压抑。

这里仿佛没有人,都是是些禽兽。

即使是真的野兽,也不会如此残忍。

他看着阴沉的天空,满心都是离开。接触了太多的阴暗,就算他意志坚定,也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就在他神色郁郁地发呆的时候,身后飘来了清晨草木凝结着露水的味道,要是一开始,闻到这味道,他必然是避之不及,可现在阮漓在一怔之后,居然心中升起了一种安心。

“在这里发呆就会舒服一些么?”唐咎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递给他一瓶冰镇的可乐,“你已经足够坚强,如果是普通人看见那一幕,估计会吓疯。”

阮漓抿了抿唇,接过可乐:“把你的脸换回去,这张脸让我恶心。”

唐咎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环住他的腰:“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从不刻意隐瞒,甚至故意露出破绽,我怎么可能没发现。”阮漓有些累,不是身体上,而是心里觉得疲倦,他想了想,决定放纵一下,把头靠在了「唐咎」肩上,“你身上的草木气息像是能留香一辈子的香水。”

“唐咎”笑起来,他的脸扭曲了一下,换回了原本的英俊容貌:“那阿漓你也去掉易容吧,不得不说你顶着唐兀这张脸靠在我怀里,对我的精神也是会造成一定损伤。”

“哦。”阮漓神色懒懒地摆弄可乐上的商标,“如果能给你造成精神污染,那我就多顶一会。”

洞庭挑眉,抬手就恢复了阮漓的本来面容:“你都已经猜到昨天的奇怪声音是什么,何必又去看呢?”

“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阮漓沉默了许久,“昨天如果我出去看一下,或许能救他们的命。”

“即使你出去,也看不见什么,中间隔着那么多房子,你难不成背着我学了透视不成?”洞庭微笑,“况且荒村之中哪个人手上没有血债?死的那一家人也曾经害得另一家家破人亡。你救了他们,是不是又会觉得自己对他人不公?”

阮漓垂眸,地上有蚂蚁忙忙碌碌,他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杀人偿命,也是一枪的事情,而不是被虐杀。”

“那你要为他们报仇么?”

“我如何替别人报仇?就像你说的,替他们报仇,那被他们杀死的人呢?又谁来替那些人伸冤?”阮漓暗中咬牙,“只是我很想为民除害,阿螣这种畜生只要活着,就会制造更多血案。”

洞庭看着他不语,阮漓出了会神,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我不是执法者,我不该起这样的念头,但是我不想再看见他虐杀别人。洞庭,我是不是真的一步一步被荒村同化了?”

“你是心太软了。”洞庭神色清冷,语气却温柔,“正常人见到他这种嘴比膝盖硬的人,都会有想杀他了替天行道的想法。区别在于,你真的可以这么做。”

“如果我这样做了……我就是第二个楚思,对吗?”

“你很矛盾。”洞庭忽然贴近他,在他耳边低语,“你的良知和道德告诉你杀了阿螣,可杀人这件事恰恰是和良知道德背道而驰的。即使是杀了一个恶人,那也是一样的私刑。可是如果不杀他,你会日夜想起今天的事情,并且痛恨自己的懦弱。你会觉得你是为了自己的名誉,放任他作恶。”

阮漓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什么叫恶魔在耳边低语**,他觉得寒毛竖起,惊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识要向前,想挣脱洞庭的怀抱,洞庭却迅速握住他的手腕,把阮漓囚禁在自己的怀里:“你的道德水平太高了,这不适用于荒村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善良和温柔除了把你自己逼上绝路,什么都做不了。”

阮漓闭上眼睛,呼吸急促:“如果他在来偷袭我,我会杀了他。”

“哦,对,那是正当防卫。”洞庭轻笑一声,“可你今天教训了他,差点杀了他,他还会去以卵击石么?”

阮漓咬紧牙,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在向头颅涌去:“洞庭,放开我!”

洞庭明明与他坐在一处,却蓦然给阮漓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一瞬间,身后的不再是和阮漓你来我往,优雅邪气的洞庭,而当真是一位高天之上的神明,用着神的视角审判他人,注视他人。

阮漓不寒而栗。

洞庭就这么凝视着他,阮漓闭上眼睛,不与他对视。

这一刻的阮漓竟然显得有些脆弱。

刚过易折。洞庭想到,要是再逼下去,阮漓会怎么样?

他忽然有点兴意阑珊。

好像把阮漓逼到崩溃也没什么好看的,类似的戏码他看过很多次,看过也就忘了,可如果阮漓真的陷入死循环,而失去了他原本的样子,似乎也很无趣。

阮漓眼前发黑,无数的想法在他心底碰撞。

该不该为了罪人而杀死更罪恶的恶人?

他没有权利判定别人的生死,他不是古代的游侠,他能不能杀了阿螣?

就在此时,他听见洞庭轻声笑了,如芒在背的冰冷审视消失了。

“不必担忧,阿漓。”洞庭笑道,“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的结果。”

作者有话说:

阮漓一开始怀疑唐咎是洞庭假扮的,是因为洞庭身上有草木露水的气息,其次唐咎和洞庭都觉得楚思很无聊。再者,可乐在荒村很贵,但是唐咎却随随便便放在家里给阮漓,而且阮漓爱喝肥宅快乐水,唐兀不爱喝,为什么唐咎会准备这些呢?

洞庭也没隐瞒,阮漓也一眼看出来,所以才要洞庭折花试探,唐咎来到花旁边,花苞就绽开了,坐实了唐咎就是洞庭假扮的。

洞庭欺负阮漓那时候的出来的唐咎就是洞庭法术变得假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