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分》的主角是一个美术生, 他在绘画上天赋不多,单纯热爱。因为文化成绩也不算很好,他的父母为了让他有更好的前程送他去参加高考美术集训, 终于主角还是考上了大学。

在大学期间,他有了几个非常要好的兄弟。虽然主角的画技一直不算顶尖, 但他有一双很识货的眼睛, 即他总是能够看到一副画的价值,凡是他认为好的作品,日后一定能爆红。

凭借这个天分, 主角赚到了第一桶金, 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创业。事业蒸蒸日上时, 一场意外使主角失去了双眼。

整个剧组基本都是年轻演员,导演叫李锦思, 也才不到三十岁。因为大家年纪相仿,所以能聊的事儿很多, 这几乎是喻修景待过的相处最愉快的一个剧组。

绵绵跟着喻修景进组,他第一次不用再去麻烦剧组的公共助理。

但很多事情喻修景还是不太习惯让别人来帮他做,比如每天买饭, 起床之后选要穿的衣服, 甚至是喻修景想喝水了, 绵绵也会马上递到他手边。

喻修景还私下和徐祁年说过这个,当时徐祁年就笑, 说这日子挺美的啊。

可能是环境原因, 在重庆他一点没觉得徐祁年讲话像北方人, 但他们到北京之后, 喻修景就发现徐祁年的口音重了一些, 说话带儿化音的次数都多了不少。

“这次你能准时下班儿吗?”徐祁年问。

“应该可以, ”喻修景说,“那你要来接我吗?”

“当然可以。”

徐祁年答应完,喻修景自己又意识到不妥。

“对不起啊,可能不行,”他语气愧疚,“主要是剧组旁边会有很多来拍照的人。”

“没事,”徐祁年说,“不要紧的,你回来我肯定在,不要难过。”

本来以为杀青之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还有很多额外工作。到《天分》过审,开始安排宣传的时候,已经接近过年了。

这几乎是《天分》能够拿到的最好的档期,但阴差阳错之下,他们和另外一部爆剧撞档了。

这部爆剧喻修景也熟悉,就是当时他没有选择的那个剧本《听风》。

《听风》的男主角,被林天阳拿到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林天阳和他所扮演的角色红得如日中天,而《天分》无人问津。

星光千年本来就规模不大,签约艺人的数量十分有限,这意味着他们资源也是有限的。

在《听风》爆掉之后,所有好的资源都向林天阳倾斜。

喻修景跟着剧组跑《天分》的宣传。他们去了很多个城市的商场,第一站在成都。

周末的商场人流量其实很不错,剧组在底楼中庭搭建了舞台,led屏幕上是《天分》的海报,现场播放了《天分》的预告片和宣传推广片。

只有前面几排坐了一些年轻人,后面的座位大部分是路过的人走得累了才坐下来休息,还以为是要放电影。

工作人员下台发放无料,里面有印着人物和电视剧场景的扇子和暖手宝。

等到主创上台接受采访的时候,商场楼上才陆续围起一些人,扶着栏杆朝下看。

这样在几天的时间内,他们跑了十好几个城市,喻修景慢慢习惯这场活动结束就和剧组去下一个城市的节奏,稍有空闲就会困得立马睡着。

最后一座城市是北京,在广州白云机场,飞机延误半小时,喻修景才有空给徐祁年打一通电话。

那边接得很慢,声音也疲惫,喻修景问:“是不是又在做实验?”

“对……”徐祁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声,“没办法,读了研究生才发现自己还差得远,每天听我老板打听进度,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停了半秒,徐祁年笑着说:“押韵了。”

他语气还挺轻松的,但喻修景却觉得心疼。

别人不了解徐祁年,他了解,他不是乐观,只是要强,这一点他们都差不多。

简而言之,就是觉得自己一定要行。

白云机场很繁华,喻修景一个人抱着手机戴着口罩坐在很远的地方,剧组的其他演员就在他座位的前面几排。

其实在成都的第一次路演,喻修景本来很开心,但剧组里的其他同事都很灰心,他也就变得不那么高兴。

喻修景和李锦思平常不怎么聊天,虽然李锦思其实很爱开玩笑,也挺懂他们这些二十岁左右的演员的心理,但无奈喻修景实在有点闷,也不是总能对着他们的笑话笑得出来,只是坐在旁边安静地听。

后来有天在赶盒饭的时候,李锦思恰好坐在喻修景身边,就和他聊天,问他:“你是不是《窄楼》入行的?”

喻修景点点头。

“邬珉晟,那可是大导演啊,难得你还能看上我这样的剧组。”李锦思拍拍他肩膀。

“不能这么说,”喻修景看着他,“我觉得您的戏很好。”

李导这么哟了一声,整个人像停住一样,低下头嗤笑一声。

“你知道吗?我真的一直觉得我肯定能红。”他把盒饭都放下了。

“但是有时候就是得认一认,”李锦思很平静地说,“这事儿不一定,但不能因为不红就不拍了。”

他说完这句话,喻修景拨弄饭菜的筷子也慢下来。

是,他不会因为不红就不演戏了。

所以如果一直有机会的话,把演员当成一份普通职业,不去想大富大贵家喻户晓,能演戏就是他的梦想,他也会慢慢拥有演好的能力。

喻修景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北京是最后一场宣传。

相比之前,这一次到现场的人要多一些。活动开始之前,剧组在商场为他们准备的休息室里。

喻修景收到一条徐祁年的消息:【你们现在在商场了吗?】

喻修景:【在。】

徐祁年:【哪一层楼?】

喻修景:【顶楼。】

喻修景:【怎么了?】

他有点紧张地盯着手机屏幕。

徐祁年:【来看看你。】

喻修景:【我在休息室等你。】

喻修景把隔壁空房间的房间号发过去,然后和剧组的人说:“我出去透会儿气。”

路过绵绵的时候,喻修景靠过去,小声和她交代:“我那个……”

绵绵抬头看向他。

“我老公。”喻修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样称呼徐祁年,微微红了脸。

“他来看我,就几分钟,我们在隔壁房间。”

绵绵顿时瞪大眼睛,抓住了喻修景的手臂,叮嘱他:“一定要锁好门。”

喻修景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先到了房间,推门进去,里面空旷干净。

没几分钟,门被敲响,喻修景走过去打开,被迎面进来的人压到旁边的墙壁上。

徐祁年身上带着清冽的香和淡淡寒冷,他发凉的手握着喻修景的脖子,嘴唇印上来,急切地打开喻修景的齿关。

“哥……哥。”喻修景手掌捂住他脸,徐祁年还是靠过来咬他嘴唇。

“先锁门哥。”喻修景说话都喘气,手臂勾着他脖子,偏头去锁门。

徐祁年把头埋进他的脖颈,亲咬他的颈侧。

咔哒一声,喻修景总算放下心来,搓了两把徐祁年的头发。

“小景。”徐祁年抬起头,喻修景盯着他脸看,觉得他瘦了不少,上手一摸,连肉都摸不着了。

在今天之前,他们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见过面,只是打过几次视频。

徐祁年歪头躲了一下,那双眼睛红得冒血丝,笑一下也显得疲惫。

“我在实验室守了一个晚上。”

喻修景没说话,还是看着他,徐祁年只好改口:“好吧,是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

“我来看看你,看完就回去睡觉,等你这边结束回家就能看到我。”

“嗯……”喻修景抱住他腰窝进他怀里,“你还跟我说注意休息。”

“没办法,”徐祁年拍拍他后背,“我没事的。”

抱了一会儿,徐祁年捧起喻修景的脸,贴着他唇角反反复复亲。

室内有暖气,喻修景身上只剩一件毛衣,徐祁年一只手圈着他腰,手指拨开他衣服下摆,在他后背浅浅的窝上揉按。

喻修景呼吸急促,只觉得脑子很晕,徐祁年吻得很深,让他的世界天旋地转。

安静的小房间里充斥着暧昧声响,喻修景腰上一凉,徐祁年的手摸到他脊柱上,他便敏..感地颤栗片刻。

“有多少时间?”徐祁年用气音问他。

喻修景摇摇头,圈着他脖子,“几分钟。”

“好吧……”徐祁年收回手,头靠在喻修景肩膀上,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要跟你说个事儿,”徐祁年闭了闭眼,“你摸一下我裤子口袋,右边。”

“啊?”喻修景探手过去,脸有点热。

口袋里放了一片很薄的,像金属质感的卡。

喻修景抽出来,竟然是一张银行卡。

“这张卡里的钱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庭基金,”徐祁年和他解释,“鉴于你现在挣钱比较多,所以每个月最多只允许你存一千,其他自己收着。”

“我现在跟着导师做项目,也会有收入,平常周末也有家教,除去生活费,剩下的钱我就往里存,你要是想买什么就刷这张卡,密码是你生日。”

银行卡的卡面在灯下泛光,喻修景握着徐祁年手,把卡塞回去。

“我不想买什么,”他说,“哥,我们不用这样。”

“不是钱的问题。”徐祁年在他脸颊上很轻地亲了一下,想把银行卡放进他掌心。

但喻修景手捏得很紧,徐祁年只好用卡面拍了拍他手腕,皱着眉说:“听话。”

“我好不容易有点儿钱给我媳妇儿花有什么问题吗?”徐祁年又拍了一下,这次喻修景松了手。

“好吧那。”喻修景想的是,卡收着他也可以不用。

“以后跟咱家有关的事儿就花这张卡里的钱,听见没?”徐祁年朝他脸上吹口气,“什么水费电费房租之类的,反正都是我们两个人的钱。”

喻修景眨眨眼,心里很暖。

“知道了……”

“乖啊,”徐祁年又趴他身上嗅嗅,“太久没见了,想你了。”

“我知道,我也是。”喻修景摸摸他头发。

没抱多久,喻修景手机响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是绵绵打过来的,肯定是叫他走了。

徐祁年也意识到,把喻修景放开,在他额头印了一个吻。

“那你走吧,我先回去睡个觉。”

“好,”喻修景抱着他的脑袋,仰头在他嘴唇亲了一下,“回去见。”

“你先走。”徐祁年拍了下他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关门的时候喻修景回了下头,徐祁年朝他笑了笑。

“怎么在这里透气啊?”剧组里的一个演员忽然出声,把喻修景吓了一跳。

他已经关好了门,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外面冷。”

晚上有剧组的庆功宴,一群人又喝上酒。喻修景挂念着要回家,推脱说自己真的不能喝,绵绵也帮他说话,他就没有被人为难。

吃完晚餐,导演已经醉了,拎着自己羽绒服,问:“要不然我们出去走走?吹吹风醒醒酒。”

桌上一堆人挥挥手说好,大家戴好口罩帽子,浩浩****地走出餐厅。

大街上人不多车多,还算清醒的人都一人看着一个醉鬼。路过一个卖烤肠的小摊,李锦思一把挣脱抓着他的那个人,手指在空中点着,说:“我要吃烤肠。”

大家都笑了,旁边的副导演拦了拦他指指点点的手,一边摸钱一边说:“好好好,烤肠烤肠。”

“还有谁要啊?”副导演艰难地回过头问,“我一起买了。”

有演员问:“不用剧组经费啊?”

“经费?”副导演笑,“那点儿够干嘛的,没钱了啊剧组没钱了,我请你们吃。”

年轻演员怕晚上会长胖不敢吃,举手的都是工作人员,连绵绵也说想要。

本来喻修景没有参与,最后他还是被硬塞进一根,副导演说:“买多了,就你最瘦,你吃。”

他没戴手套,手上本来挺冷的,拿到热烘烘的烤肠就暖和起来。

李锦思走在最前面,吃着烤肠唱着歌,大家在后面笑,喻修景也忍不住勾着唇角,在导演唱到最高音的时候,他笑出声,低头咬了一口。

可能是太烫了,喻修景觉得眼眶忽然也跟着热起来。

导演在唱《水手》[1]。

在受人欺负的时候/总是听见水手说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

至少我们还有梦

或许他也是那个,没有天分,很多梦想,偶尔不幸,但可以一直前进的人。

结束所有《天分》的工作之后,喻修景又去拍摄了一支广告。

路演的确让《天分》的热度有所上升,在网剧快要完结的时候,突然《天分》爆上热搜。

原因是网剧的海报,被一个美术博主指出有侵权情况。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络上开始讨论影视剧中那些不尊重版权的行为,这件事的影响力比剧组想象得更大。

在拍摄完广告之后,喻修景的行程表就空了。休息了几天,他给杨怀打电话,电话里杨怀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去一下公司。

公司给他配了车可以使用,但只有工作的时候喻修景才会叫司机过来,平常一般他都是自己出门。

去公司之前他通知了绵绵,绵绵出来接他,他们一起上楼。

杨怀在办公室里,他们过去的时候林天阳的助理恰好出来。

“有几个剧本你看看,”杨怀把本子给推给他,“你可以先看一下梗概选一下。”

喻修景其实没想到自己过来就能选戏,他在桌前坐下来翻看。几部戏都是网剧,无一例外的高度玛丽苏剧情,给他的所有角色都不是一番,起码是男二开外,人设夸张到尴尬。

大致知道情况以后,喻修景把所有剧本叠在一起。

“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公司拿到的资源也不算很好,因为林天阳红了,现在肯定是有所倾斜,而且加上这一次受到《天分》剧组的影响,确实是有点困难,”杨怀自己也知道这一批剧本并不好,“但是作为你的经纪人,我会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

“现在公司的想法是什么?”喻修景尽量平静地看着杨怀,眼神反而让杨怀心虚。

“公司已经尽力公关了,效果有限,目前公司是想,你的工作先暂停。”杨怀说。

“可是海报侵权这件事,本质上并不是我的问题。”他把剧本推回去。

“对不起,这些剧本……我不是说我不能演什么样的角色,而是我觉得这些出品方本身就很敷衍。”

杨怀没说什么,更没有像喻修景想的那样说他几句,反而接受了他不选剧本这件事。

“这段时间你先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天分》钱应该已经打在你卡……”

“如果是我自己接到的戏,我能演吗?”喻修景打断他。

杨怀愣了一下,点点头:“当然可以,如果有剧本找你,你完全可以接。”

“是我去找。”

喻修景这句话说得杨怀更愣了,他以为至少喻修景会因为还要自己去找戏演而觉得丢脸,没想到他语气正常,好像这件事其实不值一提。

喻修景搭在桌面的手轻轻握了下拳,他站起来,和杨怀说:“那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有事联系我,如果有什么戏要去拍也要先和我说。”杨怀看着喻修景点了下头。

绵绵也跟着起身,追着喻修景出去了。

公司里的人仍然繁忙,不少人认出了喻修景,有的还和他打招呼。

但看上去很受尊重的人,其实是最没用的一个。

“景哥,”绵绵叫他一声,“没什么事儿的,其实圈子里很容易遇到这种事情,一夜爆红和一夜出局,都很常见。”

喻修景急匆匆的脚步停下来,“嗯。”

“而且你还是新人,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绵绵看他一眼,又不敢了,低下头。

“对不起……”

“不用道歉的,”喻修景对她说,“我没有那么脆弱。想喝奶茶吗?走吧,我请你喝。”

拒绝掉那几个剧本之后,喻修景真的陷入长时间的空闲。

刚开始几天他好好睡了觉,醒来就自己做菜,偶尔徐祁年还会回来吃。

后来喻修景开始无所事事,空白到心里发慌,干脆像一个科班生那样,每天早晨起来用法语练习台词。

有时候他闭上眼,会想到很多片段一样的场景,就快速爬起来,跑到浴室的镜子前表演。

镜子是他们搬进来的时候新买的,本来的那面镜子已经生锈泛黄了,也看不太清楚。喻修景用有限的钱把出租屋打扮得更漂亮,让它看上去像一个真正的家,而不是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喻修景放了凉水,冻得他手发颤,他还是把水泼在脸上。

房租一个月两千二,冬天还有暖气费,热水费也会比较高,有时间的话喻修景几乎都自己做菜,这上面倒是能省一大笔。

每个月的二十号,徐祁年都会往他给喻修景的那张银行卡上存两千五,短信会准时发到喻修景手机上。他其实想象不到徐祁年每个月是怎么省出两千五的,因为他在学校也需要生活费,给自己导师打工一般也拿不了多少钱,只剩下家教是挣得比较多的大头,但他每个星期也只有周末才有时间去。

一个还在念书,没有工作的研究生,每个月竟然都能剩下两千五百块钱。

对比之下,浓重的愧疚感包裹住喻修景。

他想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资格不去演任何一部戏,因为他缺钱。

脑子太空的时候,人就会胡思乱想。

喻修景干脆打开招聘软件,看了很多兼职,他发现北京有太多人想让儿女学一门二外,凭借他的专业,他很轻松就能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

喻修景给杨怀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杨怀的语气惊讶,最后也没有不让他去,只是说:“我在给你找剧本。”

教的学生家境殷实,住的地方离喻修景的出租屋很远。他每个周末去两次,周中的晚上去一次,完成法语的教学,因为喻修景很耐心,讲的也很细致,学生的家长给他提高了工资,每去一次他都能得到一百二十元的报酬。

这件事喻修景没和徐祁年说,元旦那天晚上,他本来还要去上课,所以徐祁年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喻修景用要拍戏的理由拒绝了,徐祁年就说那他也留在学校做实验,晚一点再回去。

已经走到地铁口,学生家长又打电话过来说他们临时要出去吃饭,让喻修景不用过去了。

喻修景呼出一口白气,想到既然已经出门,不如去学校看看徐祁年。

他坐地铁过去,还有一个站到的时候下了车。

地铁里太闷,喻修景想走一走。

因为今天是元旦,街上行人很多。

要么是大人带小孩,要么是夫妻或者情侣,如果是一家人,更多是挑选一家喜欢的餐厅,坐在一起吃饭。

现在才刚刚七点多,喻修景挂着耳机给妈妈打电话。

杨晴说他们刚刚吃完晚饭,背景还能听到电视的声音。

“你拍的那个戏我跟你爸也看了,我们还带着你外公外婆一起看了,”杨晴高兴地说,“我们觉得你演得很棒。”

他们都不太会使用智能手机,喻修景估计他们并不知道后来这部戏因为海报抄袭陷入风波的事情。

“嗯,签了公司之后就好一点了。”他说着话,看见路过的一家餐厅停下脚步。

窗边坐了一大家子人,围着一锅热腾腾的羊肉汤。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肴,人人手边都有一只玻璃杯,小孩是饮料,大人是酒精。

他们笑得很开心,喻修景盯着那个年纪最小的孩子,他正在拆一只螃蟹,一边撬一边把手指放进嘴里吮,还砸吧砸吧嘴。

“你和小年在北京租的房子吧?也没给你妈看看,”杨晴说,“万一租的房子不好怎么办?”

“还挺好的。”喻修景笑笑,眼神从那个小孩身上收回来,继续往前走。

“今天还在拍戏吗?”杨晴问。

“没有,”喻修景吸吸鼻子,“元旦呢,剧组放假,我去找年哥,他还在学校做实验。”

“这么晚了啊,他吃饭没啊?”杨晴关心道,“那你们等会儿记得先去吃饭,过节啊。”

“知道了妈。”

没聊多久,他们挂了电话。

喻修景也已经走到学校旁边,门口有很多家奶茶店。

他看了看时间,觉得徐祁年可能差不多要结束了,想给他带一杯喝的进去。

刚刚推门,喻修景看到站在柜台后正在工作的一个男生,觉得他有点熟悉。

走上去,那个男生反而认出了他。

“是你啊,你是年哥高中同学是不是?”他和喻修景打招呼。

这么说喻修景才想起来,这是徐祁年的本科室友。

本科的时候因为喻修景总是去跑剧组,所以到徐祁年学校看他的次数并不多,他的室友也仅仅只是打过几次照面。

“是我,你在这里做兼职吗?”喻修景走上去。

“对,你还在读研究生吗?”那男生问。

“没有了,我过来看年哥的。”喻修景说。

男生表情一滞,拿过手机来看了一眼,说:“今天不是星期五吗?星期五晚上年哥应该在上课的。”

“什么课?”喻修景也愣了。

男生笑了笑,说:“他去培训机构当老师了,给初中生上大课,就在学校旁边。”

喻修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勉强笑了下,要了一杯红枣奶茶。

男生把机构的地址告诉他,他就带着奶茶过去了。

那栋楼有些破旧,藏在胡同里。

在楼门口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婆婆,穿着很厚的花棉袄,两只手握着缩在袖子里,放在身前,还戴了一顶浅紫色的绒线帽和一个暖耳朵的耳捂子。

喻修景经过的时候,她抬眼看了看喻修景。

老式楼梯每一级都很高,是砖和水泥打成的,楼道里的窗户切成菱形,没有玻璃。

才刚刚走了一层楼,喻修景就听到了读书的声音。

再往上一楼,他看见了培训机构的大门。

里面装修得比喻修景想象中好很多,每一间教室用玻璃隔开,在外面能清楚地看见里面学生上课的情况。

因为临近下课,外面坐了很多学生家长,但他们都没有出声,或者只是偶尔小声讲话。

喻修景已经看见了徐祁年,他的学生正在埋头写东西,徐祁年只是在教室里来回走着,低头看,没有发现喻修景。

“请问您是学生家长吗?”前台走出来,问喻修景。

“哦,我不是。”喻修景看了一眼徐祁年那边,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说:“我是那位老师的朋友,过来等他的。”

前天点点头,让喻修景去旁边和家长们坐在一起。

十多分钟之后,他们下课了。

铃声一响,教室里发出一阵喧闹,孩子们快速地收拾东西,家长们也站起来,把坐在后面的喻修景遮得严严实实。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徐祁年才从教室里出来。喻修景抱着奶茶起身,和徐祁年对视几秒。

“你怎么来了?”徐祁年惊讶之后,缓慢地笑了一下。

本来他想牵他,又想到现在是在外面,手在空中停顿一下,收回来。

“那个……我们回去再说好吗?”徐祁年清了清嗓子。

喻修景点点头,把手里的奶茶递给他。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徐祁年已经插好了吸管,第一口递给喻修景喝。

“你是不是去买奶茶的时候遇到我同学了?”徐祁年问。

“嗯,”喻修景咽下那口奶茶,“我说我是来看你,他说你在这里上课,我就来了。”

徐祁年低头喝奶茶,没说话,喻修景也没说话。

等他们走到大街上,周围喧闹了一些,喻修景才问:“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上课的?”

“没几个月,”徐祁年被风吹得眯了眯眼,“之前那个小孩儿不需要家教了。其实家教还挺难找的,因为现在很多价格高一点的家教都要求陪着小孩学习,所以周一到周五也要去,但我这边实验室太忙了。”

徐祁年抬手把羽绒服的帽子给喻修景戴上,又看见他戴了口罩,才牵住他的手。

因为刚刚用过粉笔,徐祁年的指腹有些干涩的感觉。

“这边是有个师姐给我介绍的,她马上毕业了忙不过来。”

喻修景听他讲话,觉得他嗓子都有点哑,拽着他停下脚步,从自己口袋里又摸出一只口罩,拆开给他戴上。

“冬天你这样在外面说话会吸很多冷空气,对嗓子不好。”喻修景皱着眉,又重新牵起徐祁年的手。

回去的路上喻修景都没怎么说话,徐祁年也不说,只是紧紧牵着他。

到了家,喻修景先去洗澡,浴室里热气朦胧的时候徐祁年推门进来抱着他。

“生气了?”徐祁年亲一下他脸颊,掌心贴着他小腹,混着水流抓了抓。

“没有……”喻修景声音轻得像叹气。

他自己也瞒了不少,怎么会生徐祁年的气。

“啊,那就好。”徐祁年用鼻尖抵着他后脑勺,左右搓了搓。

喻修景也闭上眼,脑子里在想去剧组的事情。

水温被他调得有些高,徐祁年沿着他的后颈细密亲吻,手扣着他的腰。

“最近在剧组怎么样?”徐祁年咬了下他肩膀,“我太忙了,没关心到你。”

“没什么事情,”喻修景呜咽一声,“现在我差……差不多都适应了,而且还有助理。”

“嗯。”

满眼是朦胧的潮热,喻修景被徐祁年抱上床,木头床脚站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吱呀声响。

因为长时间讲课,徐祁年嗓子哑了,声带像两张粗糙的纸相互摩擦,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的性..感。

喻修景被他抱在怀里,他微微仰头去亲徐祁年的下巴,双腿也缠在他腰上。

到十二点,窗外灯火闪烁,响起阵阵烟花炸开的声音。

“小景,”徐祁年埋在他光滑后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第八年。”

他轻轻笑了一下。

“最多再等两年,我工作以后就会好了,”徐祁年扣着他腰,缓慢地动,“以后会很好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喻修景朝着窗户那一边,额头上的汗珠被若隐若现的光照亮,烟火一熄灭,屋子里就重新暗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水手》-郑智化

娱乐圈的所有内容都是我瞎编的,跟现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完全没有说哪一类剧不好的意思,完完全全,absolutely,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