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都青月高悬, 露台上花雾与酒香馥郁醉人。

殷凝和迟烟柔两个醉鬼挨在花藤秋千上,越晃越晕乎。

秋霁走过去,伸手轻托殷凝腋下想将她扶起来。

“唔...”殷凝低喃了一声, 回头看到他, 转身从秋千上起来,一下就蹦跶进他怀里, 双手环住他脖颈,双腿夹着他的腰。

他僵了一下, 有些不知所措地托住她, 害怕她不当心摔下来。

殷凝贴着他的颈窝蹭, 被他的长发磨得有些痒, 轻轻笑出声:“美女,大美女。”

——她像是忘记了今日发生的惨痛事实。

上绫看着自己兄长黑如锅底的脸, 忍笑忍得有些辛苦。

秋霁低柔下声音哄着怀里的人:“跟我回去好不好?”

上绫搓了搓手臂,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兄尊用这种声音说话。

而殷凝像是慢半拍一样,一边扒拉他一边胡乱应道:“嗯嗯, 美女说什么都对。”

他很无奈, 但好歹是把人哄了回来。

这露台秋霁是一秒都不想多待,直接瞬移回自己寝殿,吩咐侍女备下醒酒茶。

他怀里的醉鬼开始拉扯他衣襟上的坠饰, 一边嘟囔道:“好平...你真的,怎么会平成这样?”

秋霁将她放在榻上, 拿下她不安分的双手, 拉过锦被给她盖上。

喝醉的殷凝很叛逆, 一脚踢开了被子。他再盖上, 她又踢开, 如此往复了四次。

秋霁有些无奈, 声音轻轻的:“你想怎么样,嗯?”

殷凝看他不再盖被子,觉得自己赢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毛绒绒的狐耳都向上扬起,很开心的样子。

他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一下,眼眸温柔如水。

她眨眨眼,伸手去戳他弯起来的唇角,继续喊:“美女。”

秋霁牵住她的手,否认道:“不是。”

“就是,”殷凝坚持,“你这么美,我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人。”

他低头凑近,眉眼一寸寸温柔下来,软化了所有锋芒,声音也好听得不像话:“那你想不想,把我彻底变成你的?”

至高之美、至尊至贵之身,甘愿被她私有。

殷凝看着他,像是有些困惑,居然道:“可我又不喜欢女孩子。”

秋霁牵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喉结上,低声道:“你觉得哪个女孩子会这样?”

“啊...”殷凝小声地发出一个感叹词,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身别过脸,头上的狐耳耷拉下去,闷声道:“我的美女没了呜呜呜...”

她的尾音带着细碎的吸气声,听上去像是在啜泣。

秋霁有些慌,他探身过去,竟然真的在她眼角看到了些许泪花,委委屈屈的。

“你别哭...”他简直是手足无措,拿出丝帕想擦去她眼角泪痕。

殷凝却反而扣住他的手腕,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泪眼婆娑地凶道:“你们一个又一个的骗我,真的好过分!”

一个又一个...秋霁有些疑惑,但是他知道醉鬼的话没有什么逻辑,所以没有深究这一点,只是好声好气地哄道:“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她撇撇嘴,埋在他身上说:“我是真的把你当姐姐。”

“为什么呢?”他伸手轻抚她的长发,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殷凝想了一下,闷声道:“你超凶的唉,但只对我好,这样的姐姐谁不想要?”

秋霁失笑:“我现在也只对你好,以后也是。”

“...不一样,”她重复道,“就是不一样。”

“为什么?”秋霁忽然有些明白了,他道,“如果把我当姐姐,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对你好,但我是一个对你有所企图的男人,所以你是不敢负责么,神女殿下。”

殷凝没说话,只是伸手揪了揪他肩上的流苏。

他温声道:“其实没关系,我对你好,只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就像我的本能一样。”

“情爱并不需要等价,我很爱你,但只求你不要离开我。”秋霁笑了一下,“你为我碎过姻缘锁,哪怕只有一点喜欢也好啊。”

她侧过身枕在他肩上,轻声道:“你说得好像我很过分一样。”

“我没有这种意思,”他耐心地说,“但我把握不好你是什么态度,你离我好像很近,又一下子变得很远。”

殷凝说:“你是在说我若即若离忽冷忽热?”

“有一些。”他用柔软的指腹掠过她耳尖上的绒毛,轻声道,“最好不要这样。凤血孔雀可以不断涅槃,但千万年后我近乎举目无亲——我族忠贞不渝,殉情是常有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因为爱人变心而陷入癫狂。”

他说:“上绫的父母就是如此,她父亲无法接受她母亲离他而去另嫁他人,抢婚、囚禁,甚至用了幻术和药物,她母亲生下她后不久就抑郁而终,她父亲也殉情而死。”

“好惨…”她轻叹,忽然反应过来,“你不是她哥吗?”

“我并无父母,只是念着她是同族亲缘,所以认作幼妹。”秋霁说。

——举目无亲。

殷凝伸手轻抚他的鬓发,“摸摸你。”

“我并不值得你怜悯。”他牵住她的手,轻声道,“所以你如果要拒绝我,最好尽快离开,趁我还能控制我自己——我不敢保证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殷凝并没有回答他,她闭着眼枕在他身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样重要的警告也不想听么...”秋霁有些无奈,小心地将她抱到榻上。

这时侍女敲了敲殿门,醒酒茶已经煮好了。

他放下床帐,命令侍女将醒酒茶放到桌上,而后侍女就恭敬地退了出去。

秋霁端了那碗温度适宜的醒酒茶,又走回床边坐下,想了想还是得把殷凝整起来喝下。妖界的酒太烈,明天醒来宿醉的头疼会很难受。

她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下雨了?”

“并没有。”秋霁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样问?”

某醉鬼揉了揉眼睛,不太清醒地说:“我以为你叫我起来收衣服。”

他牵起嘴角有些好笑,拿了调羹舀起醒酒茶喂到她唇边,哄道:“来,把这个喝了。”

殷凝喝了一口,然后就咬住了勺子,细眉皱起。

他问道:“怎么了?”

她松开了瓷勺,吐了吐舌头嫌弃:“不好喝。”

“乖,不喝明天醒来会头疼。”秋霁轻抚她的发心。

“好吧。”

殷凝喝完醒酒茶,又不困了,开始一个劲地盯着他看,一双杏眼明亮澄净。

秋霁忍不住轻轻撩了一下她的眼睫,问道:“在看什么?”

她眨眨眼,很认真地问:“真的不可以是姐姐吗?”

怎么还在纠结这个…

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可以。”

殷凝又开始呜呜呜,整个一流泪狐狸头。

秋霁熄了烛火,解下外袍也躺了上去,哄道:“不早了,先睡觉吧。”

她乖巧地点点头滑进被窝里,又卷着被子挪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

秋霁哄睡地轻拍她的背,缓缓闭上双眼。

然后殷凝忽然伸手“啪”地一下按在他胸膛上,他脱了外袍,寝衣布料轻薄,胸肌的感觉很明显。

“你这不还是有料的嘛。”她用力捏了一下。放松状态下是软弹柔韧的,手感好到不像话,这寝衣着实是太多余了。

秋霁被她给捏清醒了,听惯了她说他胸平,现在听到别的评价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殷凝用掌心搓了搓,他的肌理很漂亮,但是碍着一层衣料,摸不到。于是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直接去解他的衣扣。

“你…”秋霁还在犹豫要不要阻止,她已经解开他的寝衣,直接将脑袋埋了进去。

他浑身一僵。

而殷凝很享受,大胸肌埋起来真的很舒服,他的胸围目测得有三位数,赚耶。

秋霁伸手绕过她腋下将她托起来,涩声道:“别乱来…”

“就要乱来。”殷凝的双手继续作孽,因为他伸手托着她,发力状态下胸肌蓬勃渐硬,手感也很奇妙。

捏捏,再捏捏。

秋霁:“……”

他的呼吸有些缭乱,薄唇抿起,缓缓收回了阻止的手,一副任她轻薄的样子。

殷凝感受着掌心下的肌肉又放松下来,光滑细腻又温暖软弹,手指可以陷进去的感觉可太爽了。而且他身上带着新雪一样干净甘冽的冷香,闻起来有些上瘾。

她满头的长发散在他身上,还不老实地蹭来蹭去,毛绒绒的狐耳也一直在动,磨得他有些痒。

他说:“你都这样,还说不喜欢我就很欺负人了。”

殷凝拍了拍他的肩,好歹是哄了一下,说:“别担心,至少你这里胜过别人。”

她伸手覆上他的胸膛,手心下心跳蓬勃生猛。

秋霁说:“当然,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她还没醒酒,很敢说:“我是说你的胸。”说着又捏了一把。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殷凝枕在他身上,还有些晕乎的大脑一抽,张嘴咬了上去。

秋霁一惊,捏着她的狐狸耳朵,低声道:“乖乖睡觉,除非你想做点别的事情。”

这种威胁对一个醉鬼是没有用的,她手嘴并用了一会,然后竟然开始哭唧唧起来:“美女呜呜呜,我的美女…”

摸就算了,她还边摸边哭。

秋霁:“……”

他已经麻了。

殷凝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秋霁本来想叫她起来吃午膳,但她愣是钻被窝里去怎么也叫不醒。

她揉着眼睛甩了甩脑袋,没有预想中宿醉的头疼,只是喉咙有些干。

秋霁坐在床边翻着折子,见她醒过来就递过去一杯温水。

殷凝接过,怔了一下:“我昨晚没和上绫一块睡?”她回想了一下,喝着喝着就喝断片了,她和迟烟柔去**秋千之后发生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你居然真的敢忘了。”他瞥她一眼,合起手中奏折搁到一边去。

“我忘记什么了?”她双手捧着茶杯啜了一口,一副乖巧的模样。

秋霁眯起一双丹凤眼,挑了挑唇角,笑得有些危险。

殷凝歪头想了片刻,还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她说:“我倒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梦见了手感很好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她上去就是狠狠揉捏,好像还抱着啃了一会。

他听完她对梦境的大致描述,道:“有没有可能,那根本就不是梦呢?”

他还是眯着眼睛微笑。

殷凝莫名抖了一下,小小声问:“所以我到底啃了什么?”

秋霁笑得更加意味深长,牵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衣扣上,道:“解开。”

她迟疑了一下:“这,这不好吧,大白天的。”

“昨晚你明明脱得那么熟练,”他还是笑:“现在你最好不要让我自己脱。”

那脱衣服就是要办事了。

殷凝狠狠地懂了,慢吞吞地把他的几枚领扣解了下来,然后就是前襟的暗扣。当然,她没傻到去碰他的腰封,那就是引火上身了。

暗金玄袍被解下,然后是中衣和寝衣,那一层云锦雪缎被掀开,她的手指开始颤抖…他胸膛上那些大片大片的红痕是怎么回事?满是指痕,甚至还有咬痕…

糟,她知道她的梦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举起双手,小狐狸投降。

说完,她颤颤巍巍地帮他把衣裳拢了上去,期间鬼使神差地又捏了一把,手感依旧。

秋霁挑了一下眉。

“呃,我…”殷凝瞬间缩回手,支支吾吾地想要开始瞎编。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对上她躲闪的眼神,低声逼问:“现在也喝醉了?也什么都不知道?”

“我…”殷凝简直是欲哭无泪,刚才她为什么非要手痒那一下。

秋霁低头缓缓吻上她的唇,只是与她双唇相贴,并没有深入。而且他捧着她脸的手并没有用力,她可以随时挣脱。

殷凝没有躲开,她慢慢地闭上眼睛,与他安静地唇贴着唇。呼吸相融,气息交换。

她觉得很安静,可以听见窗外午风吹动风铃的声音,渐渐地那阵风吹进来,他鬓边的碎发轻轻拂过她面颊,有些痒。

片刻后殷凝退开了些许,结束了这个清浅的吻。

她侧开脸时觉得面颊上擦过什么毛绒绒的东西,下意识伸手抓了一下,秋霁的呼吸急促了些许,温热气息扑在她脸上。

殷凝稍微抬起头,发现被她抓在手中的是他的耳羽,原本是收起来紧贴在耳后,刚才吻她的时候舒展开来,片片黑羽交织成弯月形的弧度,像两片小型的羽翼。

她伸手去一手抓一片,揉了揉发现羽毛上的黑色在她指尖下退去,泛出明艳的赤金色。她一松开手,又慢慢从羽根变回黑色。

好神奇。

殷凝觉得有趣,于是手上动作不停,将他的耳羽由黑揉成漂亮的赤金色。

直到她听到了他发出一声轻喘。

殷凝瞬间松开了手,然后她看到秋霁的耳根泛红,而且有烧到脸上去的趋势。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玩了他的翅膀又去捏他胸肌,现在又揉他耳羽。

秋霁轻咳一声,自己将耳羽收回去,问道:“今晚有灯会,要去玩吗?”

殷凝眨眨眼,他这是在约她么?

反正今晚也没有什么事情,她就点头同意:“好啊。”

他弯起唇角,似乎是受到心情影响,耳羽又倏然舒展开来。

有些可爱。她想。

接下来侍女送来了一些膳食,殷凝就当是吃下午茶,她连床都懒得下,直接支起小桌案将吃食摆上去。

吃饱喝足就总想找点乐子,于是她问了秋霁一句:“你有话本吗?”

他还在给她剔石榴籽,闻言放下手中当作刀片的锋利羽毛,顺手拿出一册话本。

“我读给你听吧。”他将话本翻开,开始念出上面的字句:

【“原来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师妹的一道影子!”九重天上,姿容艳丽的女子站在诛仙台上声如泣血。

“不是的,我能给你和她同样的爱。”身穿鎏金祥云华袍的神君伸手想去拉住她,往日里提灯执笔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别过来!你再踏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

开场就是这样狗血的剧情,他的声音却四平八稳。

殷凝心想这估计是什么玩替身梗的渣男火葬场话本,这个好,下饭。跳下诛仙台后,接下来就是追妻火葬场情节了。

然后秋霁继续往下念:

【神君听到她竟是下了决心要跳下诛仙台,顿时目眦欲裂,伸手召出数道金线将她绑住,横抱起她就往寝殿中走去。

“你放开我!”她不断挣扎,却只是让金线在玉白肌肤上勒出红痕,如同红梅开在雪中。

神君见此,顿时口干舌燥起来,他将她抱到金丝床褥上,倾身覆上。手指过处衣裳尽解,霜雪肤色上遍开红痕,他眼中流露出痴迷之色,一边亲吻一边道:

“我爱你,拒霜,我的宫司大人。”】

秋霁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什么东西?”殷凝手一抖差点把果茶给洒了。

她瞥了一下封面,好家伙,是那本《纯情宫司哪里逃》。是把她性转后和秋拒霜强行爱来爱去的禁断话本,看来里面的“神君”就是她,一上来就是这么狗血泼天吗?

秋霁这才想起来要去翻扉页上的剧情简介,看了之后他沉默了。

殷凝问:“怎么了?”

“这话本的主角是我们,准确来说,是冠了我们的名姓,还逆转了我们的性别。”他迟疑了一下,道,“前面几折是我们七天七夜不出寝殿...”

“什——”殷凝嘴里的桃花酥还没咽下,她差点把自己给噎死,猛地灌了一大口茶后她惊疑不定地问,“这什么话本?也太离谱了。”

这是她免费就可以听的吗?

她怒斥道:“岂有此理,这些话本真敢瞎编,七天七夜是可以存在的吗?”

秋霁喝了一口茶,悠然道:“你昨晚还说要二十次。”

殷凝大惊失色:???

她真的说了这种鬼话?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