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下是青棠水阁无人归来一事, 台上掌揉指挑处处点火,几扇屏风隔开一场隐秘的无边风月。

寒楼弃眼眶一片隐忍的红,冷白面颊也烧出薄薄绯色, 妖异的刺青缓缓浮现, 禁忌又**。

殷凝眸中戏谑,沿着他颈间的孔雀翎羽一路吻上去, 将白玉薄红的耳垂含进去,听着他陡然加重的呼吸, 含糊不清地低语, 吐露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湿漉潮气:“在想什么?”

“……”他轻舒一口气, 缓缓闭上双眼, 手背上青筋如同白玉瓷器上的冰裂纹。

殷凝不依不饶:“闭上眼不会更有感觉吗?”

寒楼弃蓦地睁开眼,对高台下那些等着他决策定夺的人说:“都退下, 此事本座自有打算。”

他竭力忍耐,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阴沉得吓人, 那些长老忙不迭告退离开了。

厚重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寒楼弃就咬上她盈盈含笑的唇,牙齿只是轻柔地磨了磨,想要深深吻上去时, 她却后仰着头躲过,他的唇就印上她的脖颈。

殷凝发出一声轻叹, 尾音比烟雾还轻。而后她歪头解去发髻上的玉钗, 青丝散入他的胸膛, 丝丝缕缕贴着细腻肌理, 随着她每一个动作而缭乱, 像是无微不至的挑逗。

她调整了坐姿, 一边抓着寒楼弃的长发迫使他低头,一边贴着他耳廓问:“你想不想要我?”

寒楼弃的话语和呼吸像是烧灼起来,声音干涩枯哑:“你再这样,我不确定还能忍下去。”

她笑:“谁让你忍了?”这话无辜至极,好像刚才将他绑在帝座上的不是她一样。

万众跪拜的少年帝君似笑似叹,薄唇印上去,和她唇贴着唇哑声求道:“给我…”

殷凝看着他凤眸中摇摇欲坠的克制,觉得再欺负下去遭殃的是自己,于是闭眼专心致志地和他接吻。

她伸手去解开他华贵庄严的帝冠,纤长手指插进长发中勾卷,又顺着去揉捏他清削的肩胛骨。少年的身躯有种特殊的美感,还未完全长开的骨架棱角张扬,覆着薄瘦匀称的肌肉,其中蕴含的强劲爆发力危险又迷人。

寒楼弃咬开她身上由他亲手系上的衣扣和缎带,难耐的呼吸急切而凶暴,但覆上来的唇齿又极尽温柔。裹在名贵绸缎中的一肌一肤温软甜美,他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她的身躯,无所不用其极地取悦和煽情,怕她半途又失了兴致。

殷凝如他所愿逐渐沉湎,杏眼蒙上迷离水雾,双颊也渐生绯霞,像一幅只在他眼前展开的艳丽画卷。

寒楼弃声音喑哑:“给我松绑,还是你想就这样?”

“松绑啊,”殷凝将手指紧贴发带间隙滑进去,却并不解开,只是在他掌心里轻轻挠了一下,然后手指又去掐他腰间软肉,只说,“才不。就在这,以后你坐在这君临天下,会不会想起被我绑在上面——唔。”

寒楼弃吻上去,阻止她再说出什么话来崩掉他的理智。

当然,后来殷凝还是颤着手解开了自己绑上去的发带,不然软成豆腐一样的腰她自己抬都抬不起来。寒楼弃花样怎么这么多,双手被绑都能收拾她。

殷凝这人能处,她答应给他一次,就真的只有一次。

皇后寝殿隔间是一处由温泉开辟出来的浴室,青玉砌造,周围种了一圈山桃,因为温泉的地热滋养,即使在冬季也开得绚丽,落花如雨。

温泉中是一个圆形玉台,殷凝坐在上面有些昏昏欲睡,寒楼弃在给她清洗一身残痕,温热泉水浇在她肩上,又顺着优美线条徐徐往下,只留下晶莹剔透的水珠。

洗好后他拿起旁边叠好的里衣给她披上,抚平肩上衣褶,在系腰间缎带时却停顿了一下,手指勾着缎带,像要系上又像要解开,他低语着问:“再来一次?”

“不要,我想出去玩。”殷凝从他怀中起身,寝衣下摆露出的腿勾起玉台上的衣裳,在他分明欲求不满的眼神中将裙裳一件件穿好,最后将腰带系好。

寒楼弃无奈,只好问她:“你想去哪?”

殷凝利落地挽好发髻,将双唇咬着的玉簪拿下时就说:“他们方才不是说起青棠水阁,就去那里如何?”

寒楼弃见她一脸好奇和期待,还是说:“好,但你不能离我十步远。”

殷凝好歹是同意了。

然后寒楼弃就换了一身箭袖玄袍,直接带她瞬移到碧云江面上。

毫无出游体验感的殷凝:“……”行吧,反正也不是出来玩的,寒楼弃现在偏执又疯狂,谁多看她一眼他都受不了要去杀人。

他折叶化作木舟,稳稳牵着她,小舟无桨自动,江上水阁越来越近,江雾**开,水阁像是由琉璃砌成,一檐一瓦精巧绝美,青纱骨灯无风自动,白色琼花不断飘落,阴气森森,又透出一股难言的幽艳。

靠近水阁,殷凝才发现之前杳无音信的渔民和修士都被困在外围的雾气中。

“一群废物。”寒楼弃轻瞥一眼,手指微抬,指尖凝起肃杀红芒。

“别管他们,看我。”殷凝连忙牵上他的手,那些红芒顷刻散去,她就这样温和地逼退了他的杀招。

寒楼弃唇角弯起,她有些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目的就是想要她的亲近。

不过殷凝也没有纠结这件小事,因为很快他们的小舟就停泊在栈道旁边,寒楼弃先踏上栈道,再牵着她上去,“小心点。”

殷凝上去站稳了,问道:“你能感觉这座水阁有什么不对劲吗?”

寒楼弃长眉微皱,他迟疑了片刻才道:“我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熟悉?那种方面的熟悉?”殷凝追问。难道她猜错了,青棠水阁和迟烟柔没有关系?

他道:“很难说,这座水阁似乎在牵动我的妖力。”他的妖力已经吞噬了这世界上至凶至险的封魔骨,而这座水阁不排斥这样的妖力,本身也不会是什么善类。

殷凝就道:“那我就更好奇了,再往里面走看看情况。”

于是他们顺着栈道深入,来到一座庭院,庭中花木尽枯,桌椅蒙尘,檐下垂着的青灯也光芒黯淡。

但是当她一踏进去,那些青纱骨灯忽然幽光闪烁,外罩的青纱像是融化一般消失,露出的根本不是灯芯,而是白骨雕成的风铃!

寒楼弃凤目一凝,立刻就要将她护进怀中。

但那些铃音响起,清脆空灵的声音直往殷凝耳中钻,她感到有些眩晕,眨眨眼后睁开,发现身侧的寒楼弃已经不见踪影,而这座庭院与之前想必也大有不同。

月下芳草如茵,几棵不知名的花树落英缤纷,甚至垂花连廊后传来轻歌曼舞声。

殷凝想起之前那几名长老的描述,都说是从远处看到青棠水阁有勾栏歌舞声,但刚才她和寒楼弃在一起时却只有荒凉景象。

是幻境吗?

很奇怪,面对未知的一切,本来她应该在原地等候寒楼弃,但她有种奇怪的直觉——这座水阁不会伤害她。

所以殷凝往前走,绕过垂花连廊,看到庭院后的几间相连的阁屋里亮着幽青灯火,清瘦匀亭的身影投在雕花木门上,里面传来歌舞嬉笑声,或清澈或纤媚或磁性,只是听上去都是男声。

要不要,向他们打听一下情况?

殷凝抬手,屈指轻轻敲了敲木门,里面的声音静了一瞬,然后两扇门被从里面打开,有人迎上来,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

清幽淡香扑了满怀,那人在她耳边低语,声色旖旎:“姐姐,来玩啊。”

“等、等等。”殷凝连忙推开一上来就抱她的人,那人也顺从地被她推开,是个身穿红衣的少年,眉眼昳丽,纱衣半挽,莹白肩背若隐若现。

她赶紧移开了视线,那名少年却牵着她的手往屋内走,屋中垂了不少软绸轻纱,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桃花色,没有留意脚下,不小心被一盏落地莲花灯绊了一下,身体不稳向前栽去。

倒是没有摔在地上,她好像砸在了什么身上,只听见一声闷哼,周围响起调笑声:“真是急性子啊。”“姐姐莫急,我们都是你的。”

???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殷凝撑起身子,一看手一颤差点又滑下去——她扑在一名男子身上,他半卧在软榻上,浴衣半开,衣襟上别着的昙花被她压散了,雪白花瓣与小麦色胸膛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她只觉得大脑宕机,而被她压在身下的男子抬手将她微乱的鬓发梳好,桃花眼含着笑意,眼尾还有颗惑人的痣。

“抱歉。”殷凝慌忙起身,发现周围还有不少容貌身材俱佳的男子,视线全都聚集在她身上,有些是含蓄的,也有不少是热情孟浪的。

殷凝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什么盘丝洞,美男云集,但是非礼勿视。

她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地说:“我只是路过,请问这座青棠水阁是…”

她还没说完,一名舞剑的少年收剑入鞘,笑着打断她:“姐姐是想问青棠的主人?他算是这里的花魁,不过最近也是第一次出现。”

青棠水阁的主人是花魁,所以这座水阁真的是什么烟花之地吗。殷凝暗自猜想,但为何她见到的全是男子?

“哎呀,虽然明月之前萤烛无辉,但是姐姐就不能再多看我们一眼吗?好歹我们也是主人的妖力所化。”另一名少年怀抱玉琵琶,说完拨了几下弦,音声凄苦仿佛被情人抛弃。

殷凝说:“我有一些问题,如果你们能够回答我,我也不是非要见到花魁不可。”

“好会哄人,”之前那名被她扑倒的男子轻笑,“不过,要是被主人知道我们背着他跟你说了这么多话,会嫉妒得发疯的。”

殷凝沉默了一瞬,听起来,这位花魁很希望和她说话?

“就由我带您去见主人吧。”他下了软榻,执起桌上的一盏青纱行灯,走过去推开了门,站在门边微弯下腰,示意她先走出去。

殷凝想了想,还是走出了这间阁屋,男子持灯走在她身前侧位,一路上温声关怀:“您可想喝茶或是吃些点心?”“累了的话我可以备一乘软轿。”“小心脚下,前面转弯。”

殷凝都礼貌性地道谢,没有麻烦他做任何事。

绕过曲折回廊,他们在一条幽深的石径前停步,他很遗憾地说:“前面的路我没有权限踏入,您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见到主人。”

殷凝道谢,然后别过他往前走,走近她才发现石径上漫了浅浅一层流水,因为不想浸湿鞋袜,她就提着绣鞋罗袜赤足而行。

径道上铺了鹅卵石,上面落满了丰盈饱满的白色花瓣,她一踩上去,那些花瓣就渗出深红汁液,鲜艳如血。

就好像,她是踏在一地碎心上。

青棠水阁的花魁…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