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烟立刻将信纸撕的粉碎, 丢唾壶里,再双手拍一下脸,看镜子里耳朵上戴着的耳铛, 和她身上穿的曳地裙不太配, 跟雪茗说,“摘下来吧。”

她能感觉到那位公子很有心, 她有些意动, 想去与他见上一面,她不是一定想跟那公子有什么,只是难得有个懂她心思的人, 他们能说得来,见一见没准就成了至交好友, 她和顾明渊有了婚约, 顾明渊还睡她, 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好像她就该给他睡, 除了她现今身份是郡主, 跟在宅院就没区别,郡主府他也能随意进出。

她挑着眼瞅雪茗, 还不是她帮着顾明渊!

雪茗替她取下耳铛,好心劝她, “您有婚约了,再见外男,若叫人发现,岂不是又生事端。”

沈清烟气道, “生什么事端啊?我又没给他戴绿帽子, 我连人都不能见了?”

雪茗面上犹难, “您这话忒难听,奴婢是为您顾虑,您是女儿家,总归要名声的。”

沈清烟一下站起身,眼望着她,“你说假话!你才没为我着想,你就是帮他的!你一直帮他!你以前都帮我的!”

她说完眼就红了,一脸可怜相。

雪茗心疼坏了,急忙道,“怎么叫奴婢帮他?您跟奴婢一起长大的,奴婢把您当自个儿亲人待,您的性儿素来不稳妥,想一出是一出,就拿您跟傅世子私逃那事儿来说,傅世子为带您走,丢了个荀府的牙牌在宅院墙边,若不是小公爷知晓荀二公子的为人,您跟着傅世子去江南,就算他真的会娶您,可傅世子那般风流,您也说过他爱画美人图,等您年华不再,有更美的女子出现,他难道不会也想娶对方吗?您到时候下场得有多惨?”

沈清烟拉着脸没话说,傅少安是这样的,说话又轻佻,为人也没顾明渊稳重,可人家也是举着手向青天立誓的,哪儿就像她嘴里说的这么不堪。

雪茗一瞧就清楚她心里想的什么,继续道,“但凡这傅世子真对您一心一意,就不会在小公爷追过去后立马退缩了,可见您在他心里算不得什么,哪像小公爷,一听说您跑了,放下公务来追您,有几个能比得上的。”

沈清烟哼哼着声,“那你帮他就是背叛我,我就不高兴。”

她不高兴就是好不了了,说再多也没用。

雪茗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说,“奴婢自然一心为您,往后保准都不去找小公爷了,也不跟庆俞他们说话,跟他们断绝往来。”

沈清烟抿嘴巴,那这样顾明渊那儿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了,她好像有点得不偿失。

雪茗转了转眼,轻声道,“郡主还是舍不得小公爷。”

沈清烟立时道,“谁舍不得他了,我讨厌死他了。”

“郡主为什么讨厌小公爷?”雪茗问道,顾明渊之前的订亲已经解了,也要娶沈清烟,都如愿了,她暂时也摸不准沈清烟气的什么。

沈清烟又成了哑巴,为什么讨厌他还用问的?他跟刘二姑娘订亲还让她做外室,就没给过说法的,到头来倒像她在胡闹。

雪茗思忖道,“那今晚小公爷说要来陪您吃年夜饭,您让他进府吗?”

沈清烟一时想让又不想让,她要一个人吃年夜饭,多孤单啊,以前都有他陪着的,但让他进来,他又总冷着脸,她指定又难受。

这时前院的管事嬷嬷过来,隔着门冲里边儿道,“郡主,永康伯府的沈大姑娘带着礼来拜访,您让不让进?”

沈清烟当即催着她赶紧迎进门,随即在雪茗的侍奉下换了身常服,还特地叫雪茗把早给小侄女备下的压岁钱给带着,在暖阁内见了沈玉容。

沈玉容这次来没带小侄女,丫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

沈玉容拉着她的手道,“我就是来给你送礼的,你现下是郡主,想来有不少人往你府里送东西,但我闲不住手,给你做了两身衣裳。”

她招呼雪茗近前,让她从丫鬟手里接过包袱,打开包袱一看,沈玉容是真仔细,给沈清烟做了双兔绒粉绣球毛毡靴,再就是几件早春穿的夹袄,并着两条围脖,都是姑娘家穿的,总归是怕她冻着。

以前沈清烟小时候,身上穿的衣服就少不了是她做的,沈清烟现在大了,她仍旧把她当孩子。

沈清烟忙笑着收下,其实她衣服很多,但这是大姐姐的心意,当然要收下了。

沈?????玉容又让丫鬟拿过来其余的礼盒,说道,“浔哥儿也托我给你带了些礼。”

沈清烟才笑着就敛住了,沈浔能给她送什么好的,别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沈玉容观摩着她的神色,“这是怎么了?”

沈清烟抱着手炉,低低道,“这礼我不想收。”

她不想跟沈浔再有牵扯,只消想到过去沈浔对她做的事,她就没法心平气和,她不要这礼,最好跟沈浔老死不相往来。

“也曾是一家子的骨肉,要不是父亲……”沈玉容说着有些禁不住心酸,拿帕子擦了擦眼。

沈清烟瞧她流泪,便顾不得许多,慌乱道,“大姐姐,你别哭,我收了就是。”

丫鬟便将礼盒都递给雪茗,雪茗进到卧房把那些礼先放在桌上,沈清烟之后都要看的。

沈玉容破泣为笑道,“这才对,浔哥儿也是当你自家人的,这次宫里来人要咱们府里去指认你,本来是父亲要去的,可浔哥儿劝住他,代他进宫来认你,回来时也没告诉父亲你就是郡主,父亲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沈清烟浑身别扭,这事儿倒像是她欠了沈浔的人情似的,她又没求着他不说,还不是他被顾明渊威胁了。

沈玉容这话说完就要回去了。

沈清烟原想送她走,但见她手上竟有道伤口,惊道,“大姐姐怎么伤着了?”

沈玉容笑着说没事,便要走。

沈清烟连忙拉住她,“是、是父亲打你了吗?”

沈玉容蹙眉笑,“父亲怎么会打我,是我不小心碰到刀片上了,你别担心我,我走了。”

她匆匆要走。

沈清烟忽转头问她的丫鬟翠云,“我大姐姐怎么了?”

翠云便含泪道,“老爷对新姑爷不满意,嫌他秋闱虽中举了,可也没拿到头名,又加上近来老爷身子骨不好,便总使唤大姑娘照顾他,老爷本来嘴刁,要吃大姑娘亲手做的菜,大姑娘有多少年都不下厨了,没拿好刀,才把手给弄伤了。”

沈玉容板着脸道,“你别说了,还不快跟我回去!”

翠云却接着说,“大姑娘这会子回去,还得给老爷煲汤……”

大过年的,眼看着晚上就能吃年夜饭,这时候还要沈玉容煲汤,这不妥妥的折腾人吗?

沈清烟已对沈宿没有顾念之情,忙拉住沈玉容道,“大姐姐不准回去了,今儿个陪我吃年夜饭!”

沈玉容想说不好,沈清烟也不管,拽着她不让走,还叫雪茗去派个人去他们永康伯府说一声,就说沈家大姑娘跟她一见如故,她要留下来用年夜饭,还要在郡主府玩两天。

雪茗给她使了好几遍眼神,都没叫她反应过来,只得下去遣了人去永康伯府递话,那沈宿一听是郡主府留人,哪儿敢说话,忙不迭给答应了,随后就有仆从过来接茹儿去了郡主府。

沈清烟便跟沈玉容、茹儿一起用了年夜饭,还在之后给了茹儿压岁钱,被茹儿又亲了一脸口水,才心满意足的回房里看礼物。

沈浔送来的礼堆了一桌子,沈清烟数了数,一共有十四个礼盒。

她随便挑了个拆开,里面放的是个椭圆不倒翁,这不倒翁有些年头了,沈清烟记得是在她九岁的时候,那会儿她在府里已跟孩子们相熟了,有一回祖母给沈浔买了个不倒翁,但没给她买,她也喜欢不倒翁,还偷偷拿他的不倒翁玩,结果被他发现了,他们还为这不倒翁打了起来,之后就是祖母数落嫡母没教好她,她这样子给大房丢脸。

那不倒翁有些年头了,不倒翁的眉毛颜色都快擦完了。

沈清烟拿着不倒翁有一会儿放下,再打开别的礼盒,都是旧物,有他借给她誊抄的书册,也有他给她做过的竹蜻蜓等等。

她记得不太清楚这些旧物都是哪一年的,但她知道,这是她从五岁入永康伯府后,沈浔留下来的每一年的记忆。

沈清烟心底酸涩,直打开最后一个礼盒,盒中是一束石榴花。

这冬日里还能见到这么鲜艳的石榴花,也太难得了,可沈浔送她石榴花是什么意思?

她尚没想明白,雪茗从外头匆忙入内,道,“郡主,小公爷在外头等了一晚上了,您真不让他进来吗?外头正下雪,别把人给冻坏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住!来迟了,今晚有二更!努力十二点之前发,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