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我的扣子怎么掉了？
孟乔拽了拽开衫, 发现洗手台的缝隙中还有一两根白色的毛线。确实是自己衣服上的没错，但是刚才她并没有走到这里。难道说这里还存在另一个她看不见的孟乔？
她握着手里的记号笔，放入口袋里。
太奇怪了。
孟乔从厕所出去后, 端了两碟子自主小料。她在麻酱里塞满了葱花和香菜，又倒了些白糖和香醋。
“现在几点了？”孟乔问。
“12：20。”严穆见孟乔回来了，开始动筷子涮肉。咕嘟咕嘟的番茄汤锅底冒着泡，切得几乎半透明的肥牛在里面涮了几秒就熟透了。他熟练的放在孟乔的盘子里说, “快吃吧，小心烫。”
孟乔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
12：20。
意味着她进入了厕所20分钟, 那么严穆也没有找她，也没给她发信息吗？
对了，信息。
孟乔去包里翻找, 果然找到了套着皮卡丘手机壳的iphone。打开微信, 里面还有昨天与姗姗、姑姑的对话记录，两人聊着后天聚会吃什么馅的饺子。
“刚才我去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叫我？”孟乔问, “你就不怕我掉到厕所里去了啊。”
严穆笑：“你这么大个人了, 还能掉下去，你手机掉下去还差不多。不过就进去洗个手而已, 也没到两分钟。我错了，下次会在门口等你的。”
2分钟？
孟乔有些疑惑。
“不吃？”严穆问。
“吃。”孟乔什么时候都不会和美食过不去，她虽然对于现在自己所处的状态深表怀疑, 但也愿意分出一点来信任眼前的男人，毕竟这一切看着是那么的美好,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进。
两人吃完吃完火锅去附近的公园闲逛, 像是老夫老妻一样。严穆给孟乔买了粉色的棉花糖和泡泡枪。周围都是嬉闹的小朋友, 偶尔有两三个人举着寻人启事问有没有看见自己的亲人。孟乔伸了个懒腰, 想要抓一抓空气看看是否出现猝不及防的半透明胶状体。
“做什么呢？需不需要我把你抱起来？”严穆搂着她的腰部，真的把她举起来。
男人对她的纵容和宠溺，让孟乔觉得这不是一场梦。
她低头看着严穆，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你不抽烟了？”
“嗯，戒烟了。”严穆说。
“为什么？”孟乔问。
烟又不是那么好戒掉的东西。
严穆仰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只有她的倒影。孟乔突然回忆起在躲藏教会居住于酒庄温泉的那晚，她对他说了很多脸红心跳的话，于是她倏然闭嘴了。
气温暖和，难得悠闲。两人在外面闲逛到了傍晚，才去集市买点蔬菜水果。蔬菜和肉类的价格比印象里要高出很多，不过这已经是调控后的价格，毕竟半年多的时间停止生产，对于地球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回到家，严穆去做饭。
孟乔坐在沙发上面对夕阳观察着自己的手腕，手腕上又出现了一道黑色痕迹。她倏然坐起来，屁股下放着刚才那跟油性记号笔。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从包里跑到这里的？
孟乔再去翻包，发现这并不是一模一样的两根笔，就是从火锅店里拿出来的那根。
有问题。
她的大脑飞速转动，自己在火锅店的厕所里呆了20分钟，时间是线性流动的，但是他们毫无察觉。
她的时间被偷走了？
不对。
是有人屏蔽了她的记忆，导致她根本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那自己是真的是因为天赋造成的后遗症而产生了失忆吗？
不是。
孟乔表情凝重，她掐着眉心上的皮肤，环顾周遭想要找到一点破绽，一点波动扭曲。
严穆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盘子西红柿炒鸡蛋，“来吧，晚上吃清淡点，我再炒一个三丁。你去盛饭吧，早点吃饭，要不然到时候你又胃胀。”
“好。”孟乔换上了笑盈盈的模样。
如果这真的是幻觉，那么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幻觉和现实的界限在哪里，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进入幻觉的？自己的记忆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假的？她抿着嘴唇，突然觉得头好疼。
“怎么了？”
严穆见孟乔没有动。
孟乔摆摆手，拿起衣服和包，“我想起来早上的杯子还没刷，明天肯定不好刷了，我去拿。”
她匆匆往屋子里走，想要留出独立的空间让自己静一静。刚走到窗前，原本想要拿起杯子，但手指突然生疼一下。右手食指冒出来一滴血，看起来是刚破的。
她此时越来越确定有东西偷走了她刚才的记忆。
记号笔应该没有唤起记忆，所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自己一定采用其他方法自己希望发现端倪。但很不幸的时候，她即使看见伤口却仍然抓不到头绪。
伤口。
血液。
等等，有血。
她应该找一下什么东西上沾染了血迹，也许会找到答案。
杯子上没有。
床单被子上、床头柜上都没有血迹。
孟乔看了看刚才仍在椅子上的包，果然拉链上有一点血迹。包里没有手机，手机出现在椅子上，果不其然，手机屏幕中间靠左的位置有了一个重重的红色带血指纹。打开屏幕，血渍更加明显。
不出意外的话，有记忆的自己正在提醒现在的自己看手机。
那么。
手机里有什么？
孟乔紧握着手机准备去厕所看看，“我肚子疼，等会再吃饭好不好！”
“是不是刚才是雪糕凉到了？”严穆声音传来。
“没事！”
孟乔溜入厕所反锁门。
她打开手机，在紧急时刻留下信息的话，她应该不会选择微信，而是选择……手机左上角闪烁着红色的小圆点，证明录音正在进行。孟乔点开录音app，录音时长已经超过了3个小时。三个小时前，自己还在商业区里和严穆讨论着过往的回忆，那时的自己发现了什么？
她记得当时自己是把手机塞入了裤兜，回家前因为怕手机丢了，又把手机放回了包内。
3个小时很长，音频轨道起起伏伏，很难看出哪里经历了什么。孟乔加速外放，然而第一句，她就惊呆了。
“是你。”
“果然你一直操控我。”
“我不会忘记这一切，这个世界是假的，这个世界不过是梦境。你无法伤害我，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我从梦里醒来。”
是自己的声音。
转瞬，录音里发出了一阵电流声。
紧接着，严穆的声音传来：“还想不想吃雪糕了？我看你馋了好久。”
对话根本不具有连续性，好像严穆压根没听见刚才自己焦躁的说话。他所在的这里都是虚假的，那么她刚才遇见了什么？
孟乔躲在厕所里时间不能太久，她把手机收好，离开卧室去吃饭。严穆做了一锅玉米排骨汤，这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但现在咽下去索然无味。严穆有些忧虑的看着她，就像平时发现孟乔受伤了的表情一样。
此刻，她更愿意相信世界是虚假的，自己身边的人不过是幻象，而不是严穆就是隐藏在自己身旁的那个操控自己的反派。
孟乔努力思考现实与梦境的分割线，但往日记忆蓬勃的冒出来。
爆炸的九头蛇。
受伤的白程曦和严穆。
红衣主教的尸体。
满地的残骸和创伤。
新世界的降临，重新焕发生机街道，因为覆盖存档而复活的人们。
记忆越来越清晰。
清晰的也可能是虚假的。
孟乔想到了这句话。一个人在撒谎的时候为了保证这个谎言的真实性，往往会添加很多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而她的记忆就是这样，太丰富了，也太顺理成章了，就像自己写的一部小说，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逻辑顺城下来。但是无论是副本，还是现实世界发生的一切，总会有跳出自己思维的事情。
比如海岛副本中最后的鬼婴反转。
比如531副本中严穆的亲吻。
那些都不是如同流水般顺理成章产生的，是突发的。
然而，自己的记忆中没有任何突**况。
有人篡改了她的记忆。
不存在的记忆、被拿走的记忆组成了现在的自己。
“是我今天做的不符合胃口？”严穆问，“抱歉，可能是中午吃的麻酱太油腻了，晚上应该单独做青菜鸡蛋羹比较好。”
“不，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欢。”孟乔眨眨眼睛，她握住严穆的手，深情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我只是还不习惯现在平静的日子，谢谢你一直陪伴这么神经兮兮的我。”
这里就像是一个岁月静好的平行世界。
“别说这种话，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下去，会好起来的。”他亲吻了她的额头，像往常一样。
严穆的亲吻让孟乔产生了留恋的感觉，心里也痒痒的，像是有一只蝴蝶从她的耳朵里飞进去，忽闪忽闪翅膀，细小的绒毛让她觉得酸酸的。这真是一处让人沉迷的梦境。
吃过晚饭后，孟乔打开了手机，连接电脑。
这才是她应有的状态。
不要过分留恋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