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鹤楼突然记起了以前的事情,以前人不大,被李兴打了之后跑到河边儿大吼大叫的,江民德经过时给了他一个包子吃,当时自己心眼儿又多,还以为老头儿是想毒死自己,还闹了一出笑话来。

想起这些祁鹤楼没忍住笑了,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今天的夕阳一如从前的夕阳,可是从前的人早已了无影踪。

祁鹤楼突然觉得很累,头埋在**歇了会儿。

江晃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懒得去烧水煮面,就想着去楼下买点儿东西吃,楼下正好有推着车卖咸鸭蛋的,江晃顺便买了几个,随后又继续往前面的店子里走,想买一份水饺。

他打了电话给祁鹤楼,祁鹤楼看到是江晃打过来的电话,心情瞬间就好了一大半,道:“怎么了爹?”

江晃:“我在楼底下买水饺,你要不要,我给你也带一份?”

“你多吃点,我不吃了。”祁鹤楼整个人非常疲倦,就连声音也跟着变得疲倦了许多。

江晃歪着头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打了个蘸料,道:“声音怎么回事儿?没精打采的。”

祁鹤楼:“祁棉的手术没成功,今天下午的事。”

江晃脑门儿轰的一声,没成功的意思,就是说她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就和祁鹤楼一样,是个没妈的孩子,这也就意味着她以后的路可能会比祁鹤楼更加艰难。

“你现在在哪儿?”

“楼底下的河边,”祁鹤楼嘴里含着烟,单手撑着粗糙的地面,道:“我抽支烟就回来。”

“慌什么?又没催你,”老板娘水饺煮好之后,江晃拿了个保温盒打包,道:“我现在过来找你,你别动。”

“好。”

等江晃过来的时候,祁鹤楼的那支烟还没有抽完,江晃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就着祁鹤楼手里的烟猛吸了一口,随后揉了揉祁鹤楼的后脑勺,道:“想到自己的事儿了是不是?”

祁鹤楼干笑了一声,道:“没有,我能想什么事儿?”

“那个孩子……现在跟你一样了,”江晃把腿往前伸搭在地上,看着眼前被夕阳映得发红的河水,道:“你也想你妈妈了吧。”

祁鹤楼抬手吸了口烟,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想,他根本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说想和不想好像都没有任何意义。

“我没见过她,我不知道该怎么想念,”祁鹤楼偏过头侧脸靠在膝盖上,看着江晃说:“就好像在想一样不存在的事物,很奇怪的感觉。”

江晃薅了薅他额头前面的头发,凑过去亲了一下,道:“那就是想了,你想去看看她吗?”

“还是不了吧,看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在祁鹤楼的潜意识里,也多少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了郭晓萍的死,从小到大他都没勇气去郭晓萍的坟前看一眼。

江晃也不勉强他,换了个话题说:“刚才吃东西了吗?”

祁鹤楼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江晃打开了包装盒的盖子,把水饺递到祁鹤楼面前,道:“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江晃不说祁鹤楼自个儿都差点儿忘了还没吃饭的事情,他拆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个水饺吃,问:“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江晃拿着咸鸭蛋在地上磕了两下,顺着鸭蛋上的裂缝剥壳儿,把剥好壳儿的鸭蛋递给祁鹤楼,道:“待会儿回去下碗面吃。”

祁鹤楼拿过鸭蛋咬了一大口,道:“你还买鸭蛋啦。”

“嗯,刚才有推着车卖鸭蛋的,就顺便买了几个,”江晃又剥了一个鸭蛋自个儿吃,一口就咬到了里面的咸蛋黄,道:“味道还不错哈。”

“嗯,比水煮鸡蛋好吃,”祁鹤楼夹了个水饺喂到江晃嘴里,笑道:“再过会儿天就黑了。”

“黑就黑呗,等路灯一亮不就能看清了,”江晃往祁鹤楼脑门儿上一拍,道:“你还怕黑不成?”

“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祁鹤楼头靠在江晃的肩膀上,看着越来越昏暗的天色,嘴里还在嚼着水饺。

江晃习惯性地从包里摸出根儿烟来抽,他这人一直就这样,一坐下就想抽烟。

“你现在抽的什么牌子?”

“随便买的一包,没看什么牌子?”

“随便买的也总有名字的吧,”祁鹤楼把手伸到江晃的包里去摸烟盒,道:“给我看看,抽的到底是什么牌子。”

“没完了是吧?”江晃往祁鹤楼手背上拍了一巴掌,道:“就一盒烟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还能看出朵花儿来不成?”

祁鹤楼嬉皮笑脸地把烟盒摸出来,看到烟盒上“黄鹤楼”三个字,他顿时就心情大好,露出了一副得逞的笑容,道:“都多少年了,还抽黄鹤楼呢?”

江晃一下就把烟盒给抢回来了,道:“我抽这个是有意义的,你懂个屁,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祁鹤楼:“有什么意义?说来听听。”

“我那傻逼儿子名字里带鹤楼,我就抽黄鹤楼呗。”

“什么傻逼儿子?谁都夸我聪明,怎么到你这儿我就成傻逼了?”

江晃笑了一声,道:“不是自己做的事儿也要瞎抗,不是傻逼是什么?又缺心眼儿又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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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开庭的那天,郭洋找来的律师一直在咄咄逼人,祁鹤楼稳稳地坐着,并没有因为对方律师的咄咄逼人而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祁鹤楼的律师拿出了银行卡交易记录,江晃的卡上有一笔转出去的十五万支出,同一天李兴的账户里有十五万的收入,但是李兴压根儿就不认,一口咬定那十五万是她自己的存款,那天她恰好把钱存到她银行卡里的。

祁鹤楼没什么把握能打赢这场官司,即使是银行卡十五万的巧合也不能说明什么,这次诉讼对祁鹤楼最不利的就是他给出的证据不够有说服力,还有就是他没有证人,所以能打赢这场官司的胜算并不大。

正当祁鹤楼都已经做好要输的心理准备的时候,郭晓年突然出来作证的,别说李兴和郭洋傻眼了,就是祁鹤楼也傻眼了,他想过一千种要打赢官司的办法,唯一没想到郭晓年会出庭作证。

郭晓年一一道出了李兴和祁胜之间的龌龊勾当,还有郭洋打伤江晃腿的事儿也一并说了出来。

李兴发了疯一样地咒骂着郭晓年,道:“郭晓年,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些什么?到现在你都还分不清你和谁才是一家人吗?姓祁的到底给了你什么?你要这么帮着他说话?

“我嫁给你半辈子,跟着你没享过一天的福,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李兴突然大哭,吼道:“你帮着外人来害我和洋洋,你是不要这个家了吗?”

郭晓年由他骂着,没搭理一句话,最后还是一旁的人摁着李兴才没让她继续胡闹了。

郭洋不可思议地看着郭晓年,他没想带郭晓年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一直到警察带走了他和李兴他都没能从震惊中缓过来。

走出法院之后,祁鹤楼径直往停车场那边走,郭晓年叫住了他,祁鹤楼看着他,不语,他不知道自己能和他说些什么。

郭晓年的眼底发红,脸上是很明显的憔悴,祁鹤楼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他,虽说心里有点酸酸的,但这些都是李兴和郭洋自找的,怨不到别人身上。

郭晓年捏了捏祁鹤楼的肩膀,道:“老五啊,是舅舅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我现在也不知道当初把你过继给江家是对的还是错的了。”

祁鹤楼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道:“都陈年旧事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郭晓年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窝囊,哑声道:“你以后自己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说完郭晓年就迈开步子快步地离开了这儿,时不时地就会抬起手臂去抹一下自己的脸,祁鹤楼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没一会儿也上车走了。

祁鹤楼去医院那边看了一眼祁棉生的那个孩子,特别小一个,一个劲儿地在哭,护士拿着那瓶给她喂奶粉,护士的动作有些粗鲁,奶溅了那小孩儿一脸。

祁鹤楼看着这么小个孩子,哭得叽叽喳喳的,别提多嫌弃了,他皱着眉头问:“她已经能喝奶粉了吗?”

“嗯,这个奶粉比较细,不会噎着的。”护士一边给她喂奶一边回答祁鹤楼的话。

没一会儿小孩儿就吐了奶出来,被奶给噎着了,祁鹤楼有点儿不满这个毛手毛脚的小护士,自个儿把小孩儿跑过来给她催吐。

中午祁鹤楼把她带回酒店去了,路上被她尿了一手,祁鹤楼用美团叫骑手帮忙买了尿布和奶粉过来,给她换了尿布,喂了奶之后才把她哄睡了,祁鹤楼看着粉扑扑的脸,没忍住拿食指戳了一下,软得像块儿橡皮泥一样,丑死了。

江晃过来酒店的时候,祁鹤楼正在洗澡,江晃一进来就看到了**有一坨小小的东西,走近才发现是个小人儿。

江晃突然玩儿心一上来,没忍住拿手指去戳了戳她的脸,一戳上去就停不下来,又戳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