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樱被问得突然, 都来不及整理情绪,就看着对面的人再一步步逼近。

她抬手盖住脸,揉了两下, 将些许的泪意擦了干净,等放下手时, 恢复了常态, 顺便还开了个玩笑:“啊, 被你帅哭了。”

裴宴周没说话,满脸的表情都在传达一个信息——

你在说什么鬼话。

周老太太忙打起配合:“我们阿宴啊,要多笑笑,笑起来最漂亮了。”

裴宴周哭笑不得:“姥姥, 我怎么能用漂亮形容。”

这件事在一片调侃声中结束。

早饭后, 有不少人慕名前来, 东张西望视线落在裴宴周身上后,又好奇地望向骆樱。

裴宴周松松垮垮地站在收银台的位置,像是猴一样被人参观, 已经有好几波人过来盯着他那张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扔下一句“我们考虑一下再来”就离开了。

他坐在升降圆椅上,右手支着下巴,看着C语言繁琐的文字,时不时翻上一页。

原本负责收银的小萌姐,家里有点事请假了, 周老太太就让他们顶上了。

此时, 大厅里进来了两个女生,看着也就高中生模样。

骆樱看着想搭话又不敢的女同学, 好心怼了怼裴宴周的手肘:“裴同学, 有人来了。”

“啊。”

裴宴周拖着长音, 眼尾抬了下,被折腾几回,显然没多余的耐心。

他左手掀到下一页,语气散漫:“一楼还有两间房,一晚一百,两晚打九折,二楼还有一间房,一晚九十,两晚一百八。请问几位?住几晚?”

两个女生推搡了会,其中扎着双马尾的女孩鼓起勇气:“我,我们不住……”

还没说完,就被冷漠打断:“不住?”

裴宴周搁置在右手的下巴抬起,冷冷撇着面前这两人:“那你们过来干什么?耍流氓啊?”

“不,不是。”双马尾听到直白的话,顿时惶恐万分:“我们是第一次来,想,想交个朋友。”

骆樱半倚在旁边,乐不可支地看热闹。

“交朋友啊?”

裴宴周困扰地叹了口气,手肘竖在桌面上,半握着拳头,翘起大拇指朝着右方一动:“这我做不了主,你得先给她申请。”

啊不是,什么时候她接了这活。

还不等骆樱开口,就看到两个女生的视线死死地锁住了她,她头皮发麻,嘴角僵硬,表情又滑稽又错愕。

两个女生对视一秒,那表情比骆樱还慌,在脸上完成了好几个表情包的斗图,整齐地向右迈了一步。

“对不起,姐姐。”两人动作一致到像是私底下练过:“打扰你男朋友了,实在抱歉。”

骆樱连连摆手,话不过脑子:“没事没事。”

没事个屁嘞。她哪里来的男朋友。

但无人在意这些小细节。

两个女生一听被原谅,一刻也不逗留,那溜走的速度一看就是专业的。

“裴同学,”骆樱的食指扣了几下桌面:“拿我当挡箭牌,太过分了吧。”

裴宴周不以为然:“迟早的事,早点练习早点适应,以后这样的事,别让我cue了,你自己主动点直接上吧。”

“迟早的事?”骆樱揪住了奇怪的一点:“你的烂桃花都丢给我啊?凭什么啊?”

裴宴周双手叠放在桌面上,歪着头看她一眼:“你放心,我也会替你处理掉你的烂桃花,绝对公平,童叟无欺。”

骆樱思索了下,很快皱眉:“我哪有什么烂桃花?”

“哪有?”

裴宴周重复了这两个字,别的不说,就何旷这个花痴就算一个。他瞧着骆樱心虚的样子,慵懒散尽,来了劲:“当然是还没舞到你面前,就让我给处理掉了。”

看着对面不像开玩笑,骆樱好奇,试探了问了句:“谁啊?”

裴宴周盯着她:“你还问谁?怎么你有想法啊?这桃花都让我给折断了,还想接回去啊?”

骆樱孩子气道:“怎么不可以呢?”

“早枯了。”裴宴周也不看她了,抬起手连翻了好几页:“你知道的太晚了。”

骆樱被裴宴周赌气的样子逗笑,乐呵着笑了两声,突然又想起什么,她凑近几分:“裴同学,你初中是在F市上的吗?”

裴宴周小朋友还没原谅对方,头也没太:“嗯。”

“那你,”骆樱顿了下,继续道:“有没有去过兴华中学打过球?”

裴宴周分出几分神,仔细想了下:“好像有。”

他初中是在民宿附近的学校上的,距离市区很远,当时周老太太嫌他整天窝在家里,叫了几个同班同学,让他跟着去买几身衣服。

十三四的小男生到了市区就要见见城市里的姑娘,恰逢附近的一个中学有场球赛,几个人拉着他就上了。后来听同学说有人拍了他的照片,市里的小姑娘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在网上发帖上要找十二点消失的灰姑娘来着。

“你当时怎么走那么早,不然我们早就见到了。”

骆樱比起抱怨更像是可惜,在对面疑惑的眼神中,她点点头:“我去找过你。”

裴宴周还以为听错了:“找我?”

骆樱拖着长音:“看了你出圈的寸、头、照。”

裴宴周哑然。此刻不知是该庆幸这张脸长在他的身上,还是该生气骆樱只爱他的皮囊。

他语气带着酸溜溜的意味:“我这张脸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骆樱诚实地点点头:“不瞒你说,还真有。”

“那我还真得有空去上个保险。”

话落,裴宴周小朋友的脸更臭了,收回视线,额头上就差写着“我的灵魂吃我皮囊的醋了,快别说话了,让我静一静”。

“喵”

橘黄色的猫迈着优雅的步伐闪进屋内,张望一圈,只在收银台看到两人,朝着这边走来,一跃跳上场面,似乎感受到裴宴周身上散发的怨气,它毫不犹豫地去蹭骆樱。

骆樱开心地撸猫:“醋包,舍得回家了?”

小橘猫和别的猫不同点就是它爱喝醋,周老太太便给它取名叫醋包。醋包有一群好朋友,黑的,白的,花的,十几个猫经常结伴出去,还经常串门夜不归宿,更别说大白天的回家了。

“怎么又想喝醋了?”

骆樱把醋包的全身撸了几下,就看见醋包傲娇仰头,她会意地挠着它的下巴:“你说你好好一猫,不爱吃鱼,怎么就爱喝醋了。”

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某人听:“不会是跟你家主人学的吧?啊,小、醋、包。”

裴宴周只能忍辱负重的装聋。

小醋包倒像是听懂了,蹭了蹭她的手:“喵。”

好在小萌姐忙完,吃过饭就来了。

裴宴周早不想当猴被围观,整个下午都呆在三楼没下来,骆樱全程没离开他三米远,抱着醋包在旁边拍照。

“来,醋包,笑一个。”

骆樱激发了前所未有的拍照欲望,对着醋包的大橘脸咔咔一阵乱拍:“醋包,来看这里。”

裴宴周表面巍然不动,实则每次听见醋包都下意识想要看骆樱,他再有情绪也不可能对着一只猫发脾气。

结果这猫突然蹿到面前,妥妥地往枪口上撞。

他顺势动了下发麻的胳膊,捏着醋包的后颈,张口就吐出一吨的怨气:“你瞎跳什么呢?好好当一只安静的猫不行吗?怎么活泼的像条狗?”

醋包感受到自家小主人的情绪,委屈地叫了声:“喵。”

“有你这样骂猫的吗?”

骆樱将手机放桌子上,拍开裴宴周的手,把醋包抱进怀里:“来醋包,姐姐抱。”

裴宴周甩了下手,重复了句:“姐姐?”

骆樱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了:“怎么?你也想叫?”

“你要不介意多个叔叔的话,当然可以认它当弟弟。”

在对面不解的眼神里,裴宴周翘着唇,憋着笑:“醋包是我儿子。”

骆樱:“?!”

她望了眼醋包,又望了眼裴宴周,这辈分是认真的吗?

裴宴周一脸“我骄傲我自豪,我年纪轻轻就当爸”。

其实他也就逗逗骆樱,这个儿子认的很荒唐,是醋包刚来那会不小心打翻了周老太太刚买的青瓷碗,被周老太太骂了句:你个龟孙。

他当时和周老先生坐在一旁下象棋,随意地问了句:“我姥姥的龟孙该叫我什么”

周老先生抿了一口茶:“太.祖。”

他棋都下错了,真没想到周老先生能答上来,试探的问了句:“那醋包叫你什么?”

周老先生直接将军,难得赢一局,笑不拢嘴:“鼻祖。”

若按照周老太太那句龟孙,他当醋包的爸爸都算是降了好几代身份。

“醋包,我也不占你便宜,你以后叫我名字吧。”

骆樱摸着橘猫的头,话确实说给旁边的人听的:“我可不像裴同学爱占人便宜就算了,连只猫都不放过。”

“呵,占人便宜?”裴宴周戏谑笑了一声:“好大一盆子扣我头上了,你倒说说,我占谁便宜了?”

骆樱终于正眼瞧他,一脸我可吃了大亏的模样:“我啊!”

“哦——”

裴宴周伸了个懒腰:“那你可先做好准备,我以后一定不负你望,继续努力。”

骆樱伸手将醋包的耳朵折了起来,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你还想占什么便宜?”

裴宴周抬头看她:“那得看有什么便宜了。”

骆樱嘶了一声:“你还真是,流、氓、啊!”

“你也不差啊。”

裴宴周挑眉,学着她的声调:“馋我身子的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