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朝安正在开会。

会开得太早, 他其实不想把会议定在早上,因为还要早起,大多时候他都起不来的, 昨晚更不用说,所以这会儿他精神很差,整个人恹恹的, 还有点烦。

就没什么心思听会。

但偏偏, 今早这会, 还很重要。

万清下面, 各个分公司的领导层成员都来了,今天他们要向董事会做上一季度的工作汇报。

会议甚至比平时严肃不少。

靳朝安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进会场,原本沙沙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迅速坐正。

他身后跟着彭晋和苏秘书。

靳朝安在主位落座后,也没看下面一眼,他太困, 随手就把眼镜摘了, 放在桌上。

会服小姐适时过来为他添了热茶。

他也没看,身子向后一靠,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 二郎腿一翘, 紧接着就阖上了双眼。

头顶的光晃得眼疼,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了声开始。

这过程,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底下人的心情是瞬息万变, 会场里的气压一低再低。

但好在, 大部分人都忍住了, 就算心有不满,也只敢暗自腹诽,不敢明面表现。

他们是真怕。

很快,大家便开始按顺序依次汇报工作。

万清的会议非常严格,手机必须静音,有人在讲话的时候,其他人不可以发出一点声音,当然,总裁除外。

会议进行得还算顺利,就是过于沉闷了些,靳朝安自始至终都没发表过任何评价,只让大家由着顺序一个一个地汇报。

以前的老靳总给他们开会,可不是这样,靳长丰每听完一个公司的汇报,都要专门对这段时间的工作进展和分公司负责人进行一对一的沟通,没什么问题的也会聊上几句,增进感情。

也罢,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掌门的行事风格,他们不认也得认。

这时,正在讲话的负责人汇报完毕,话音刚落的瞬间,会议室里,便传来一声清晰的震动音。

因是从桌子上传来,所以大家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摆在最前面的那部手机。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这种会议,没人的手机敢不静音。

靳朝安微微敛了下眉,他睁开眼,旁若无人地拿过手机,拇指划开,简单扫了一眼,眉梢却忽地一挑。

很轻微的一个动作,却清晰落在有心人眼中。

两秒钟后,他把手机丢了回去,这次是正面朝下,直接砸在了桌上。

这一声响儿,倒把下一个即将汇报工作的某老总吓了一大跳。

他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稿子拿在手中不知不觉地抖了起来,半天没敢张嘴说话。

“继续。”靳朝安提醒。

那人便立刻开始汇报工作。

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位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会上了。

这会儿,这位简直更加过分,丢了手机后,直接将椅子转了个身,只留一个歪着的后脑勺对着大家。

靳朝安斜斜倚着靠背,一手抵在扶手上,撑着头,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一幕,实在能把人气个半死。

比如万清旗下分管贸易业务的周秉海周总,拳头立刻硬了,他在心里直摇头,不像话,实在太不像话了!

他马上就到耳顺之年,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古董,在万清,不仅辈分高,资历也深。

他当年是被靳家老爷子、靳朝安的爷爷一手提拔上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开朝元老,靳老爷子把公司交给靳长丰之后,他就一直踏踏实实地辅佐他,在旁人眼里,周秉海是靳长丰的心腹,靳长丰一退,他的好日子自然也快到?????头了。

周秉海自己也清楚,他本想着安安稳稳熬到退休,但现在,他实在忍不下了,这口气,自从老靳总被迫请辞的那一天就一直郁结在他胸口,今天再不发作,他就要被活活气死了,所以他干脆便破罐破摔。

周秉海看不惯靳朝安上位的手段,认为他不过是凭着一时的投机取巧,外加威逼利诱,才坐上了董事长这个位置,如果真要干干净净竞争,他根本不是任何人的对手。

坐在他旁边的两位岁数年长的老总,在桌下悄悄拍了拍他的大腿,也是好心提醒他,千万不要冲动。

冲动的下场是什么,那老几位的例子还不清楚吗?

人走了,连股份都被逼着交了上去。

他们这几位老人,哪个单拎出来,不论岁数还是资历都要比靳朝安大上一轮,在他们眼中,靳朝安就是个毛都没齐的小兔崽子!今天这会,再怎么说,也是这小兔崽子当了董事长后召集大伙开的第一个会议,就这么不把大伙儿放在眼里,实在太过目中无人。

他们心里同样有气,但是有气能怎么办,有气也不敢撒。

这位手段阴险恶劣到什么程度,整个北城他论第一,无人敢认第二。整个靳家如今都是他一人说了算,更别提区区一个万清,谁敢惹,谁敢?

几个董事也怕殃及自己,秉承明哲保身的态度,也都默不作声。

反正他们要的是钱,靳朝安手段再怎么不光明,能给公司带来利益,那就无话可说。

但是周秉海显然已经不在乎了,他已经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打算,退了以后就去山里种种田,养养生,挺好。

“靳总!”周秉海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靳朝安的称呼还没改,这是他默认的。

偌大的会议室一瞬间鸦雀无声。

转椅悠悠转了半圈,靳朝安的脸,再次回到众人视野。

他眉眼倦色很重,转回来以后,也没有立刻去看周秉海,但是脸色明显有些不好,不过这种不好,不像是恼怒有人和他叫板,有人对他不敬,但倒像个被吵醒的孩子,隐隐露出的不耐烦的起床气……

众人提心掉胆。

靳朝安拿起眼镜,戴好,伸手扶了扶,适应片刻后,才抬眼看向周秉海,此时他眉头的疙瘩已经化开,嘴角反而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周总?”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周秉海哼了一声,既然选择撕破脸,也不再和他假客气。

他沉声道:“靳总既然精神不佳,何必大老远把大伙喊来开这个会?实话实说,大家手头都挺忙的,虽说靳总之前也暂代董事长一职,但那时毕竟老靳总还在,凡事有他替您打头阵,很多事情用不着您亲自上马。”

“分公司业务多压力大,在座各位,谁的身上不是扛着万清的一面大旗?这面旗沉不沉重不重,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您对大家了解不多,看样子也不屑了解,既然如此,就不该浪费彼此时间。”

“我见靳总这副状态,想必昨晚该是挺忙的?既然大家都忙,很多不必要的会议就该省一省,您说对吗?还望靳总能对下属多一些体恤之心,也好让大家更专心为万清效力,当然,就算不为别的考虑,也得为您的身体考虑考虑,知道靳总您身体不好,更该找个舒服地方歇着躺着,毕竟在会议室里睡觉也不舒服!”

周秉海说完,在座众人的心,都齐刷刷地提到了嗓子眼,很多人心中非但不领情,还暗暗埋怨这个老古董不懂变通,不会审时度势。

如今万清易主已是定势,不想好怎么取得新掌门的信任,还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是诚心把大伙一块拉下水?

大家脸色迥异,唯一相似的就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谁也不敢出声。

靳朝安的手指轻点着桌面,动作很慢,几乎没有声音,他一句话也没说,但仅仅只是这个小动作,威慑力却十足。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把目光收回。

靳朝安把手伸到眼前,眼睛里的精光逐渐汇聚一点,他垂了眸,紧紧盯着无名指指甲旁的一根小小的肉刺。

他看得很认真,还用拇指轻轻拨了一下,有点点疼。

“周总最近是不是太累,累到胡言乱语了?”

他懒洋洋地开了口,说完,顿了顿,眼一眯,瞬间扯掉了指甲上的那根肉刺,不过一秒功夫,眼睛都没眨一下。

手指被扯下一小块皮来,血珠顿时从指甲缝里渗了出来。

身后的苏秘书见状,立刻拿出纸巾,靳朝安转到苏雪贞面前,把手递给她,看她一边弯腰处理血迹,另一只手撑着头,歪在椅子上,懒懒说道,“我给周总放个长假吧。”

周秉海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局,他也不慌,只是忽然干笑两声,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站起了身。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有这个打算,长假就不必了,明天我就让秘书将我的辞职报告递呈董事会。我这半生为万清鞍前马后,问心无愧,看着万清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也算对得起老靳董……”

他口中的老靳董,是靳朝安的爷爷靳盛洪,万清的前身是万盛,万盛就是他爷爷靳盛培一手创办的。

后来万盛改制上市后变身为万清,上市成功后,靳老爷子就退居幕后,把万清一手交给了他的大儿子靳长清。

只是没多久靳长清就去世了,靳老爷子的二儿子靳长丰自然就成了万清第二代掌门人。

如今已经到了第三代了,真快啊,真快。

周秉海想,他确实老了,干不动了,也该到了告别的时候。

“临走之前,我也没有别的心愿,就祝小靳总您,事业一帆风顺,尤其这董事长的位置,能够坐得更久一些。”

说完,周秉海拂袖而去。

“继续。”靳朝安拿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他的面上无波无澜,只是拿起茶杯的手指有些微微发紧。

谁也不知道镜片下的那双眼睛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下一个是靳承越。

也是最后一个。

他到底留在了万清,职务没变,还是副总,依然分管传媒和地产这两块业务。

靳朝安懒得听他说话,在他汇报的档口,拿起手机,点开庄灿刚刚给他发来的那张照片,手指在上面轻点两下,随后回了俩字,“**?”

身后的苏秘书不小心扫了眼屏幕,迅速把眼睛移开了。

发完信息,没等回复,就把手机扣在一边。

靳承越主要就碧水湾那个项目最近的进展讲了讲。

之前的还好,一提到碧水湾,靳朝安就抬手打断了他,“二哥以后还是专心搞传媒吧,地产这块就不需您操心了,碧水湾那块地我有自己的规划。”

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听起来,却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

靳承越一顿,“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朝安的手指轻叩桌面,“董事长的意思。”

靳承越:“所以董事长这是打算卸磨杀驴了?”

别的都可以忍,但要硬生生地从他手中夺走属于自己的劳动果实,靳承越说什么都忍不下去了。

不等靳朝安开口,他便突然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声音激动道,“谁都知道碧水湾的项目一直是我在跟,碧水湾的地也是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才谈下来的,从一开始碧水村的拆迁规划,到后来的村民安置,哪一件不是我亲力亲为?碧水村的那些刁民不满拆迁补偿,屡次闹事,哪次不是我出面摆平?如今地拿下来了,三弟就想独占果实,您这董事长不要太好当了!”

靳承越一时火气上头,不管不顾就把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但他始终是个懦弱的性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靳朝安倒是没理他发疯,端起热茶,浅浅抿了口。

他没说话,像在思考什么,放下茶盏后,手指一直沿着杯沿打转。

会议室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靳承越越来越怕,尤其是他三弟什么都不说的时候,更像把无形的刀,无声折磨着他,他不敢再看靳朝安的脸色,垂下手,声音也矮了一截,“何况碧水村的地也并没有彻底拿下来,那边有些钉子户非常难缠,而且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们背后绝对有高人撑腰,虽然我还没查到对方是谁,但是我可以肯定,对方的目的,就是不想我们拿下这块地。这两年一直是我在他同他们周旋,对于他们的套路,我也已经摸出了一些法门,若是没了我……”

靳朝安突然抬起手,让他闭嘴,“我会解决的。”

靳承越依然没坐下。

“怎么,二哥不相信我?”

靳承越:“我怎么敢质疑董事长的能力,只是你刚刚拿下T国石油的项目,怎么说这也是个大工程,三弟毕竟精力有限,又要管理公司,又要对接海外,如果再分心去应对那些流氓刁民,怕是身体吃不消,我也不好和大伯母交?????代。”

这番话,其实也让在座众人心中有了几分考量。

如今万清旗下最主要的四大业务,能源和金融实际都握在了靳朝安手中,贸易这块,周总刚辞,不用说,靳朝安肯定会安排自己人过来接手,如果地产再落入他手中,那么,整个万清今后都将会是他一人的天下,说白了,他们今后的命运,都将捏在他一人手里。

他们此刻是不想靳朝安接手地产的。

“二哥不必多虑,能者多劳,这是我身为董事长应该承担的义务。”

靳朝安拿起一只圆珠笔,搁在指尖慢悠悠地转着,转一下,停一下,他的语气同样缓慢,“何况碧水村的地为何迟迟拿不下来,难道不是二哥你办事不力导致的么?我要是二哥,今天就不会提起这事,被刁民戏耍两年,也好意思说出口来,除了证明自己是废物,剩下的,什么都证明不了。”

“也亏了是我坐上了这个位置,但凡换做别人,都绝无可能像我这么好心,大公无私地为二哥的无能买单。”

靳承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底下那些原本还想帮他争取一下的,也都闭嘴装死了。

“可是——”

靳朝安忽然把笔扣在桌上,“二哥是要和我抢?”

靳承越紧紧握着拳头,一口气在吊在胸腔,不上不下。他还记得昨晚靳长丰对他的嘱咐,要他千万小心,千万不能把地产这块权利放给别人,任何人都不行,尤其是靳朝安。

可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住,他不知道会后自己该拿什么脸去见他的父亲。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窝囊,不仅窝囊,还废物。靳朝安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废物。

此时此刻,他甚至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再说。刚刚反抗的那几句话,已经快要了他的命。

靳朝安哼了一声,连不屑都懒得伪装,他道:“不是打算开个娱乐分公司?签几个小明星么?我觉着不错,二哥有兴趣就去弄吧,手里养几个自家艺人,好好培养培养,以后公司旗下的代言,也就不找别人了,省心省事儿。”

没人有异议。

靳朝安懒懒抬了抬手腕,这会竟然开了三个小时,怪不得累。

他打了个呵欠,一脸疲惫,“行了,没事就散吧。”

散会。

众人和他一一告别。

靳朝安:“二哥留步。”

靳承安已经走到门口,此刻转过身来,一脸的灰头土脸。

“二哥这么着急走,是又准备给我告状去?”

“你想多了,我只是见你不想看我,不想留在这里碍你的眼。”

苏秘书眼尖,见靳朝安的手指又有点渗血,贴心拿了创可贴过来。

靳朝安把胳膊搭在桌上,一手撑在下巴,闭着眼睛,任由苏秘书站在他身边,弯腰替他处理着伤口。

苏秘书细心,还带了酒精棒消毒。

“二哥既然这么体贴,不如直接滚出公司,我的心情也许更好。”

靳承越实在忍不住,几步上前,来到他身边,把双手撑在桌子上,声音含着恸心,“我是你二哥!你就真的这么容不下我吗?”

靳朝安悠悠睁开眼,忽然与他对视,他的唇角弯成个漂亮的弧度,“二哥要是乖一点,不到处惹事生非,我也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半晌,靳承越的身子一垮,整个人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昨晚,昨晚是舒宁约的我……”

“所以?”

“她只是担心你,怕我们在公司里起冲突,劝我和你和睦相处。老三,我们是亲人,虽然不是同个父母生的,但是身上流的都是靳家的血液,如今父辈们都退了,也老了,家族的挑子落在我们肩上,我们就该一起努力,齐心把担子挑起来,万清满身荣誉,不能毁在我们这一代手里,可如今我们兄弟内斗,我想这也不是爷爷希望看到的。”

“兄弟内斗?”靳朝安哼的笑了两声,“二哥,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吧?”

创可帖包好,靳朝安收回手,同时目光收回,嘴角的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他起身,拍了拍靳承越的肩膀,“说实话,跟我斗,你还不配。你在我眼里,连废物都不如,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多看你一眼吗?”

“因为靳舒宁。”他一字一句,同时收紧了手指,靳承越肩膀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靳承越脸都白了,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老三,你,你真的误会了,舒宁是我表妹,我跟她绝不可能有什么的,啊!”

靳朝安松开手。

他踱到窗前,伸手拨动着阳台上的几盆草,眼神幽幽暗暗,会议室里的这些花花草草都名贵得很,平时物业费了心思呵护,他却一点不在乎,动作粗鲁得很,刚刚冒出的小小花苞,还未绽放,就被他伸手掐了下来。

一盆花,很快就被他掐光了。

指甲里进了点脏东西,他喊苏雪贞过来帮他清理。

靳承越被他晾了一会儿,忍不住喊了一声,“老三!”

“给我闭嘴。”靳朝安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手递给苏雪贞。

他的眼神忽然变冷,变得很冷很冷,连苏雪贞都觉出了几分不对头,快速处理完离开了会议室。

此刻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靳朝安揉了揉眉心,哈的笑了出来,他说,“你错怪我了,二哥。我这个人,心理本来就变态,那些所谓的伦理纲常在我眼中都是放屁,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既然她对你有那个心思,而你又三番四次地不知避嫌,不如就干脆顺了她的意,也省得我天天为你们这点破事心烦。”

“只是我不要脸,二哥你得要脸,就算二哥想不要脸,二叔也得要脸,靳家也得要脸,所以我一直在琢磨,怎么能有个折中的法子,既能让你们要脸,又不会伤了我姐的心。然后我就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是,让二哥你彻底变成废人,只有这样,二哥才不会和其他女人结婚,不和别人结婚,我姐就不会伤心,不和别人结婚,二哥就能一直留在我姐身边,二哥废了,自然也就做不出让家族蒙羞的事儿,这样靳家的脸也保住了,一箭双雕,何乐不为?二哥你说,我是不是个天才?”

靳承越已经吓傻了,他满眼通红,双腿抑制不住地发颤,差一点就吓尿了,因为他知道靳朝安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他能说出来,就表明他心里真的有了这个打算,而他想做的事,就是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靳朝安,可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靳朝安拿起手机,准备离开,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靳承越突然抓着他的衣摆直直跪了下去,咚的一声,彭晋带着两个保镖立刻闯了进来。

靳朝安摆摆手,让他们下去,靳承越跪倒在他脚边,痛哭流涕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三弟,你饶了我吧,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私下里见靳舒宁,不不,就算是家庭聚餐,我也会躲着她,我绝对不会再和她有任何联系……”

靳朝安皱了皱眉,拽着他的领子,一把将他提了起来,靳承越瘦瘦高高,跟麻秆似的,靳朝安轻轻松松就把他拽了起来,不过他也咳嗽了两声。

“这怎么行?你不理她,她会伤心的,二哥应该也知道,靳舒宁对我,比命还重要,我怎么忍心看她伤心?”

靳承越:“那你想我怎么做……”

靳朝安俯身贴在他耳边。

片刻后,他拍了拍他的背,道:“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

靳朝安出来,吩咐苏秘书:“周秉海的事情你亲自处理,抚恤金和那些老前辈一样。”

“明白。”

走了两步,靳朝安又突然停下,身后的一行人也跟着停下,他敛着眉,揉了揉胸口,总觉得有一口气,憋的难受,难受极了。

他摆摆手,把苏秘书又喊过来:“抚恤金再翻一倍吧。”

再翻一倍,等于是四倍。

苏雪贞:“好。”

她说完,关心道:“靳总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把周大夫喊来给您看看?”

他们公司有自己的保健室,一些简单的外伤或者感冒发烧都可以处理,不用去医院。

当然,靳朝安也有自己的私人医院。

“不用。”交代完周秉海的事,他心里的气,感觉下去了一点。

但也就是一点点。

他其实挺看重周秉海的,并没有辞退他的打算,之前还想过等他退休后返聘他。

在会上,也没有说重话。

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他不是会低头的人。

“把许年勇调过去,接手周秉海的位置。”

“是。”

“这事缓缓再办。”

“明白。”

靳朝安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他没让别人跟着自己,也没回办公室。

他知道这口气怎么才能彻底纾解,但是他不想。

他有一种预感,上瘾的预感,他必须将这种无法掌控的事情掐死在苗头里。

靳朝安?????给秦戈打了个电话。

秦戈这会儿也忙,不过靳少爷的电话,他自然不敢怠慢。

“晚上去你那。”

靳朝安的声音传来,直截了当。

秦戈:“行啊,你也有日子没来了,我让人好好准备准备,正好今天有新节目,晚上我把谢达也喊来。”

“看着安排吧。”

“好嘞。”

挂了电话,靳朝安便让彭晋去准备车,“回靳宅。”

作者有话说:

三哥:我知道我要去找谁但是我偏不去(哼——)

三哥要去欢场啦!你们猜灿灿现在在哪?嘿嘿下一章要放大招了,来个刺激的!(多说一句,大姐和二哥在感情方面是清白的,其他方面另有隐情,三哥都知道,所以他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