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和登基大典以及封后大典错开时间, 张灵和郑余阳的婚期往后推了些时日,定在了四月初,张灵在出了正月十五之后也搬去了宫中居住, 就连添妆礼也在翠微宫办, 苏清意指派了碧灵过去帮忙。

添妆礼这一日,有许多女眷进宫来给张灵添妆,甭管到底有几分真心,看在帝后的面子上, 都会带着添妆的礼物前来。

苏清意虽然是最近的, 却到得不是最早的, 最近小晚晚有点粘人, 怎么都不肯跟乳母去玩, 总要时时刻刻看着苏清意或者是萧恪在才会放心地玩耍, 要是苏清意和萧恪同时在, 那她就会义无反顾地扎进苏清意的怀里。

为此, 萧恪深深感受到了自己在女儿眼里的地位,也就比乳母她们强。

今日添妆礼人多手杂的,苏清意便不愿将孩子给带到翠微宫来, 可她一有要走的意思就扯着苏清意的衣裙开始嚎,干嚎, 一滴眼泪都不掉, 嚎得没有几分真心实意, 苏清意别无他法, 只好等到萧恪下了早朝之后把孩子带去宣政殿扔给萧恪带。

至于到宣政殿议事的大臣看见萧恪怀里抱了一个奶娃娃,那奶娃娃还各种作乱, 那就是萧恪自己要解决的问题了。

从宣政殿再转去翠微宫, 这一段路不算近, 等苏清意抵达翠微宫,都已经热闹了起来。

苏清意跟这些女眷多多少少也见过几次面,只不过因着身份的原因,她一直都和这些女眷不算太熟,一个是她以前是萧恪的侧妃,虽成天和萧恪一起出入,但到底许多人是看不上她这个侧妃的,能够捧着她、敬着她的,除了那些受过自己家恩惠的武官外,基本上都是看在萧恪的面子上,到底张氏那时还在,正妃和侧妃,也不仅仅是一个字的区别。后来她成了皇后,而且还是萧恪后宫里唯一的一个女人,没有任何人能分走她的宠爱与权力,在许多人还没有回过味来之时,她就变成了这大渝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

熟不熟悉的倒也不要紧,反正只要萧恪一天还是皇帝,她们就一天还得捧着她这个皇后。

苏清意任由这些女眷说着无数奉承的好话,她自巍然不动。

今日是张灵的添妆礼,她没有喧宾夺主的想法,只是来给张灵添了份嫁妆。

她出手又一向阔绰,给张灵添妆的都是好东西,每一样拿出来都很上得了台面,苏清意偶尔一瞥,还能看见一些年轻的女眷满眼羡慕。

“灵儿,你成亲之后要记住一点儿,郑余阳对你真心实意是不假,可自古以来也有的是男人背信弃义。”苏清意拉着张灵,靠得极近,对着她说,“该如何过日子,你要学着自己去把握,只需牢记一点,那就是一定要对自己好。”

张灵的父亲是个靠不住的,嫡母和娘亲都双双离世,唯一一个能让她依靠的长姐也没了,这世间,张灵还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张灵轻点了一下头:“我都明白的。”

苏清意微笑着,拍了拍张灵的手背:“好了,等着出嫁吧,以后过自己的好日子去。”

……

张灵从皇宫中出嫁,迎亲的队伍要一路从宫外进入皇宫,候在翠微宫的大门口。

出嫁这一日苏清意和萧恪亲自送嫁,张灵穿的也是萧恪赏赐的凤冠霞帔,风光无限。

都说女子成亲这一日是最美的,苏清意看着,似乎确实是如此,张灵因为张氏已经很长时间不曾花过心思打扮,大婚这日装扮起来,的确惊艳。

皇宫迎亲,少了些民间成亲的趣味儿,没有那么多的亲朋好友嬉笑热闹,只不过对于张灵来说,这也足够了。

太尉府上也摆了宴席请客,出嫁是在皇宫,那是皇帝陛下赐下的荣誉,可不是张灵就此脱离了太尉府,该有的场面一个也不能少,来荣还被萧恪派到太尉府去监工,确保宴席不会出岔子。

“陛下,娘娘,吉时到了,新娘子该盖上红盖头出门了。”宫里年长有福气的嬷嬷充当了喜婆,拿了盖头过来。

苏清意:“那就给郡主盖上吧。”

她和萧恪坐于主位之上,张灵盖上了红盖头,由侍女搀扶着过来行礼。

她被交到一身喜服精神奕奕的郑余阳手上,两人拉着红绸,一道立于厅中。

张灵跪在垫子上,叩拜三次:“洛宁拜别陛下,拜别皇后娘娘。”

苏清意按照送亲时该说的话,嘱咐了张灵,便让张灵出门了。

礼乐奏了起来,锣鼓敲打着相当喜庆。

“真是没有想到,臣妾的女儿还不到一岁,就先体会了一下送女儿出嫁的心情。”眼瞧着迎亲和送亲的队伍行远出了翠微宫,苏清意不禁感慨了一下。

萧恪:“晚晚才一岁,你操心这么早做什么?”

苏清意摇了摇头:“陛下说得是。”

队伍一路出了皇宫,慢慢地向着郑府行进。

能够娶到张灵对于安荣郡主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儿,她张罗了十分丰富的宴席,请来宾客观礼,今日也是郑重打扮,正怕自己哪里不合时宜。

就是儿子成亲之后就要去陇西打拼,她这个做母亲的总是舍不得的,想想就要掉眼泪珠子。

新婚的夫妻俩前往陇西,是在三朝回门之后。

张灵回门还是回的太尉府,父女之间即将有很长的一段时日无法见面,都不想把双方的关系弄得太过尴尬,这顿饭最终还是坐下来好好地吃了。

只是太尉这一辈子都没有服过软,他自认疆场勇士,也不会向自己的孩子服软,父女二人还是有些隔阂。

临走前,张灵仍然选择了劝诫自己的父亲一番,陛下会动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要想着头铁去顶陛下,至于究竟能够听进去多少,那就不得而知。

……

苏清意拎着一壶自己做的甜汤去宣政殿找萧恪,正好遇到了郑余阳从宣政殿出来,既然碰到了,那就难免要多说上几句,等苏清意叮嘱完再进宣政殿,萧恪都翘首以盼好久了。

“清意在外面跟郑余阳说什么事呢?值得你就这么站着?”萧恪拿着本折子假装自己很忙。

苏清意把食盒放下,也不理萧恪,只打开食盒的盖子,把甜汤端了出来。

“臣妾炖的甜汤,陛下尝尝?许久不曾动手了,怕是手艺也生疏了不少。”

萧恪把折子往旁边一扔:“怎么会,清意的手艺素来都是好的。”

苏清意懒得理他,就知道顺竿往上爬,把勺子往萧恪手里一塞,自顾自地坐下了。

从凤栖宫这么一路过来,热滚滚的甜汤温度早已经降了下去,这会儿喝倒是刚刚好。

萧恪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去,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咽下,就称赞出声:“不愧是清意炖的汤,果然美味。”

苏清意心想,大约整个大渝也找不出来几个能够比萧恪更加捧场的人了。

萧恪认认真真地喝甜汤,一口也没有浪费,这么一碗甜汤下肚,原本有些饥饿的肠胃也都被填得充实。

“清意是前年秋天来京城的,算一算也很久没有回过苏扬了。”萧恪喝完了甜汤,忽然提起了这一茬儿。

苏清意指尖微动:“陛下的意思是?”

萧恪自觉地把汤碗收好放回食盒里,把食盒拎去一旁。

他走向苏清意,抱着苏清意打了个转,他就坐到了原本苏清意坐的椅子上去,苏清意落入他的怀里。

“清意熏了什么香?好香啊。”萧恪鼻尖凑近苏清意的脖颈,轻轻地嗅了嗅。

苏清意推了推萧恪:“陛下,你能不能有点正人君子的风范?”

萧恪理所当然地道:“对着自己的妻子需要什么正人君子的风范?”

苏清意深知对付萧恪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露出一个淡笑,指尖勾上了萧恪的下巴:“陛下说得都对。”

萧恪的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苏清意得意,自己在萧恪这里还是能赢回些场子的。

哪怕赢回场子的代价极有可能是晚上她会被萧恪给翻来覆去搞好几遍。

萧恪没有在宣政殿胡来的打算,他正了正形,说道:“既然这么久没有回过苏扬了,那就回去一趟。”

苏清意问:“陛下是要南巡?”

萧恪摆摆手:“巡游花费巨大,没必要将国库的银子花在这种事情上,我们去微服私访。”

当了皇后,身份是尊贵了,可能够看见的也就皇宫这么大一块地方了,大渝的山水和风土人情,苏清意再难有机会去瞧见。

他多的无法带给苏清意,那就带她回一次家乡好了,正好他也去看看苏清意长大的地方。

苏清意莞尔:“那陛下可得赶紧把政务都安排好,否则这微服私访也没得个空闲。”

萧恪趁苏清意不备,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清意大可信任我,不过是陪你回趟家的时间而已,我还是能挤得出来的。”

苏清意挑了下眉,又一次勾过萧恪的下巴,只是这一次与前一次不同,她吻了上去。

苏扬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哪怕她将为河间侯府平反视为自己的毕生使命,哪怕她本该在京城这富贵地方生活,苏扬,这个富庶宜居的地方,还是在她的人生中留下了很重的痕迹。

她也是该回去瞧瞧了,她得回去告诉母亲,等先帝丧仪过后三年,萧恪便能名正言顺地为河间侯府平反,当年的冤魂终归还是会得到洗刷冤屈的机会。

再瞧瞧她的父亲,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身体还好不好,是不是还是习惯于抱着母亲的牌位低声哭诉?

一吻完毕,萧恪惩罚似的药了一下苏清意的唇。

“清意,你不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