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意第二日被叫起来梳妆时萧恪已然不在了, 还真的学了那毛贼做派,悄悄地溜过来待了一晚上就走了。

大典的流程很长,光是梳妆就要用上不少的时间, 苏清意坐在梳妆台前, 手里捏着糕点就牛乳茶当早膳,她细嚼慢咽,眼皮下垂,有些犯困, 全当自己是个木偶, 让碧灵她们摆弄。

她当皇后以来, 就没有起这么早过, 后宫没有妃嫔, 无需早起等着人来请安, 萧恪又很纵容她, 她是能睡到自然醒坚决不会早起, 因此,她属实是不太能接受这天才蒙蒙亮就将她给薅起来梳妆打扮。

今天要换三套礼服,不同的礼服又搭配了不同的饰品, 为了不换发髻就能和三套头饰配套,得梳上一个三套发饰都能匹配的发髻。

发髻是碧灵她们梳惯了的, 手上动作很快, 苏清意凑活完早膳, 发髻也成型了。

“这发髻看着就端庄。”苏清意瞧着铜镜里的自己, 哑然失笑,她可不是什么能一直端着的人, 这发髻, 也就今天这样的大场面梳一梳。

“娘娘, 先穿礼服吧。”若灵把绣着凤凰的厚重礼服给捧了过来。

苏清意自然无异议,她站起身来,张开双臂,任由她们服侍。

里边的衣裳早已经穿好,裙摆宽大,但又神奇地做得轻盈,苏清意迈步时轻轻晃动,裙摆底下绣的金边就像波纹一样闪烁,很是好看。

凤凰外袍穿到身上,苏清意只感觉身上一沉,这外袍用了那么多的金线,光是那只绣出来的凤凰重量就已经很是惊人了,更何况还有做衣服的料子。

“娘娘,戴凤冠。”若灵又把一顶华丽至极的凤冠给捧了出来。

这凤冠也是华丽至极,凤冠的上中间两侧各有一只衔珠凤凰,又垂了一截流苏,在发髻两边又各戴一只凤凰步摇,步摇的流苏镶嵌着红玛瑙,以珍珠成串,缀到肩膀的位置。

苏清意看过这顶镶嵌满了宝石和珍珠的凤冠,这顶凤冠的造价不俗,而这样的凤冠,她不止一顶,后面还要换一顶大婚用的,只有祭祖时才不必如此奢华。

凤冠再美,苏清意也没有力气去关注了,她只感觉她的头上顶了一座小山。

今天的典礼可要早早结束,否则萧恪心心念念的洞房花烛夜就要变成找太医给她看脖子了。

苏清意光是为了出门做准备便花去了一个时辰,等她梳妆完毕,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出了太极宫的大门,坐上了那十六人抬的凤撵。

凤撵在礼官念完很长一段祝词之后启程,前往太和殿。

萧恪到得要比苏清意早些,苏清意乘坐凤撵到了太和殿前时,萧恪已然在那里等待。

大渝历史上从未有哪位皇后有如此殊荣,皇帝把自己的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强行安排在同一日,又改了礼部呈上去的流程,还在太和殿前站着等皇后抵达,抵达之后还亲手去将人给牵了出来。

眼看着这一切的官员们两眼发花,他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苏清意把手交给了萧恪,萧恪便握住她的手,走向太和殿前那长长的阶梯。

“清意,跟着我,一步一步慢慢走,不要慌。”萧恪低声安抚道。

苏清意手指不由自主地收拢,反握住萧恪的手,说不紧张还是不可能的,她又不是生下来就知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场面封后,没个准备。

好在萧恪很可靠,每一步都带着她一起走,两人一起,虽然走得缓慢,但是没有哪一步的步调是错乱的。

走到了最上面,两人回身,垂首望去,更为高处之广阔。

祭告天地用的鼎已经搬了过来,礼官递上了香,一人三炷。

苏清意和萧恪拿着香到烛火前点燃,转身面对太和殿大殿,跪在早已经备好的蒲团上,认真地拜了三拜。

三拜过后,礼官把香接过,插进了鼎中,两人站起来,又重新面朝文武百官。

一直有礼官在高声念着些什么,苏清意听不太懂,以她的水平要听懂这些礼制上的文绉绉,那属实是为难她,左右她能听懂她必须要听懂的部分,这也足够了。

礼官又读了很长一串词,紧接着,一个“拜”字,文武百官就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么多的人跪在自己的脚下,行着参拜大礼,的确会让人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难怪那么多的人都想往上爬,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力。

祭告天地过后是大婚仪式,两人会在换过礼服之后前往凤栖宫。

凤栖宫收拾好了,和母后皇太后居住时有了很多不同的地方,里里外外萧恪都命人给换过。

母后皇太后住着凤栖宫时,凤栖宫的整体色调偏黯淡,萧恪换得鲜艳了些,花园里的松柏也随着母后皇太后迁宫一起给迁走,如今种着的,是还在成王府时,清疏院里的桂花树。

成王府作为皇帝还是皇子时的府邸自然不会轻易给别的人住,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保留着,又或者是日后皇子公主们长大了,赐给皇子公主们居住,总之萧恪本人是不会再回去住了,苏清意也不会。

苏清意还挺喜欢清疏院的桂花,桂又通贵,萧恪觉着寓意好,便让人把清疏院的桂花树给挪到了凤栖宫来。

穿着杜鹃鸳鸯的婚服,走进凤栖宫,苏清意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萧恪这人,清理朝堂之余还能有工夫操心她的住处,精力当真旺盛。

两位皇太后被请来了凤栖宫,坐在高堂上,等着两人拜见。

苏清意和萧恪在凤栖宫汇合,一起走进了凤栖宫,手里的红绸将他们牵连在一起。

之前她进成王府虽有婚宴却无婚礼,这一次,萧恪给了她一个盛大无比的婚礼。

一路行来,所有宫人参拜祝福,皇宫中到处都喜气洋洋,凤栖宫更是挂满了红绸贴满了喜字。

苏清意和萧恪拜了天地,从此,二人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全了所有的礼数。

若是寻常的婚礼,是在黄昏,入了洞房那就是真的入洞房,而今天苏清意入了洞房,只跟萧恪抱怨了一下她这一身有多么地沉,她的肚子有多么地饿,就又得换上另外一套礼服去祭祖。

幸好祭祖不用头戴华丽的凤冠,发饰虽也不少,可是跟重得要死的凤冠比起来还是很有差距。

坐在萧恪的龙撵上,苏清意仗着无人能看见,指使萧恪给自己捏肩。

“祭祖完了才能用膳,才吃点东西垫上一垫。”萧恪也不知是何时备了吃的,还是金玉满堂的糕点,就藏在了他的龙撵上,这会儿摸出来给苏清意吃。

苏清意享受着萧恪的伺候,也没有忽略他,第一块点心被她喂到了萧恪的嘴里。

萧恪愣了一下,把点心给叼走,还故意蹭了一下苏清意的指尖,没个正形,也就是无人看见了,不然还指不定怎么编排他。

苏清意懒得跟萧恪掰扯,只安安静静地吃着点心。

其实她能感觉到萧恪已经简化了很多流程了,不然他们绝对是赶不上今天晚上的晚膳的,她算了算,等他们祭祖完后回到凤栖宫,刚好能用晚膳。

萧恪这人还真是的,什么都叫他给算得多,能掌握十成的他绝对不会漏掉一成。

祭祖和祭告天地的流程差不了多少,礼官会读很长一段听不懂的话,再让他们给先上香,上过香之后又要拜,拜完了之后又是礼官冗长的话。

苏清意今天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祭祖结束,今日的典礼才算是真正完成。

走完了流程之后,苏清意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回凤栖宫的路上直接瘫进了萧恪的怀里。

“幸好陛下有先见之明,昨夜来太极宫睡的,不然臣妾今天怕不是要一直睡眼惺忪,丢人丢得到处都是。”苏清意靠着萧恪,懒懒地道。

“怎会?”萧恪还不理解苏清意么?能躺之时定然是要选择躺下的,可要做事之时,不会有人比她更加能够忍受。

去年京城叛乱,苏清意一路辗转,好几天都不曾换过衣服,不曾进行梳洗,还要时刻关注着各方动静,守着皇宫,她半句苦都没有喊过。

“凤栖宫比太极宫远。”苏清意冷不丁地说道。

萧恪默了一瞬,紧接着绽开极大的笑容来:“这有何妨?我走得快。”

苏清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继续窝在萧恪的怀里不说话了。

“今天一天没有见晚晚了,也不知晚晚乖不乖。”苏清意忽然惆怅起来。

大概是母亲的天性,明知乳母会将孩子照顾得很好,苏清意还是会忍不住去惦念。

萧恪上手摸了摸苏清意的小腹,摸完之后还不走了,他下巴搁在苏清意的肩头,说话时侧过脸朝向苏清意的脖颈:“清意,明年再给我怀一个儿子如何?”

苏清意拍了拍萧恪不安分的大手:“陛下莫不是忘了,这到底能生出男孩女孩,臣妾说了又不算。”大夫说了,这得看孩子的父亲。

萧恪长“哦”,尾音拖得让苏清意无语至极。

“那么我争取让清意在明年给我怀一个儿子?咱们家可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萧恪道。

苏清意懒洋洋地应了:“那陛下可得争气点儿,这没有皇子,大臣们可就该议论臣妾了。”

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跟萧恪似的能听得进去大夫说的话,要是她怀不上皇子偏要怪到她的头上去,那她多冤枉呐?

萧恪手指强硬地挤进了苏清意的指缝里:“不会让清意受委屈的。”

谁敢胡说八道,他就收拾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