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当真是说到做到, 在举办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之前,将所有不真心臣服于他的那些人给清理了出去。

这些被清理掉的人里,有的人犯的事情大, 举家被判流放抄家, 亦或是发回原籍,永世不得入京,有的人犯的事情小,那也是该贬官贬官, 贬出朝堂为止, 还有被罚了俸禄的人, 最少的也是一年。

萧恪用雷霆手段整肃这个国家,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便令京城官员个个收敛着胆子, 即便心里再有什么想法, 也没有犯事的勇气了。

更为重要的是, 萧恪的速度令大家再一次意识到,萧恪也许比他们自己还要了解自己都做过一些什么事情,而这些事情, 哪怕可以轻轻放下,哪些又可以高高拿起。

也有人让家中女眷向宫里递拜帖, 求见苏清意这个皇后, 世人都知陛下极其宠爱皇后娘娘, 若是能得皇后娘娘援助, 为其说上一句好话,说不准受到的处罚便能减轻两分。

苏清意把新收到的拜帖, 还有夹着的那份礼物单子含笑递给萧恪, 目光戏谑:“陛下瞧瞧, 你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富足程度,看看这礼物单子,连臣妾见了都稀罕呢。”

她拥有镇王府的财富,加上父亲隐姓埋名之后选择了经商,富裕程度远超常人所想象,可这份礼物单子上的东西,有许多是她都没有见过的。

到底是蝇营狗苟几十年的家底,当真不俗。

萧恪只扫了一眼那礼物单子就扔去了一旁:“将把柄往我的手上送,这等蠢货我本以为应当是难得一见的,没想到还不少。”言词之间嘲讽意味十成十。

“臣妾瞧着,他们还是太看轻陛下了。”苏清意捡回那张礼物单子,和拜帖并在一块儿,叫铃铛收好,这可是罪证,后面还用得上的。

这样的罪证她这里还有好几份。

萧恪意味深长地一笑:“明明是我被清意的美色给迷了眼,才让他们得了这么一个邪门歪道。”

苏清意乜他一眼:“怎么什么好话都是陛下的?臣妾就是那妲己转世?”

萧恪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别恼。”

苏清意歪过头去,自顾自地捻了一块蜜饯吃,不再理他。

“晚上回来和你一道用膳,我叫了人进宫,先去宣政殿。”萧恪掸掸衣袍起身,“还有人往你这里送东西,你就照单全收。”

苏清意小手一挥,姿态散漫:“陛下慢走,臣妾就不送了。”

萧恪临走前抢了苏清意的梅子蜜饯,一个不剩,直接连碟子一起给端走。

苏清意:“……”

陛下,数数您都活了多少年了好吗?

萧恪离开后,苏清意就开始琢磨这些试图从她这里找一条出路的那些人,截至今日,往她这里递拜帖的已经有六家了,萧恪的意思是让她只收但不坐任何表示,等更多的人把贿赂皇后的罪证给眼巴巴地送上来之后再做处置。

这些人也是有意思得很,他们也不用脑子想一想,萧恪看起来像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为了这人连原则都不要的皇帝吗?

她能够得到萧恪的喜欢,那是因为她对于萧恪来说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也是能和他并肩同行的,若她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女子,就算是萧恪为了银子将她迎进成王府,也只会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而不会日日留宿她的清疏院。

如果她不是萧恪的助力,反而还跟萧恪唱反调,以萧恪的性格,只会把她冷落到一边去,虽然不至于杀了,却也不会喜爱。

不要把一个男人深深的喜爱看得太浅薄,更不能把一个有能力也有野心的皇帝看得太浅薄。

萧恪是真正可以遨游四海的龙,跟先帝那样的爬虫,天差地别。

……

萧恪很懂慢火煮青蛙,他不会大张旗鼓地去动人,每次动一下,看起来小打小闹,可萧恪下一次动手,就会在前一次的基础上更深一步,当有些人终于回过神来,朝堂都已经被萧恪整肃得差不多了。

那一批自认为没有踩到萧恪底线,试图给苏清意送礼物,求苏清意保他们的官员和勋爵,则是被萧恪在朝堂上直接甩了一脸的拜帖和礼物单子,痛斥过后再命人摘了他们的官帽给拖出去。

亦有官员认为萧恪大动干戈,在早朝时提出:“陛下,这么多人被查抄,官职空缺,怕是不利啊!”

他担心得确实有道理,那么多的官员被撸了下去,原本他们干的活就没了人干,自然职能无法维持下去。

萧恪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大渝刮骨疗毒势在必行,他要是为了一时的松快而畏手畏脚,后期再要将这些蛀虫处理掉,只会更加麻烦。

“诸位都是大渝的股肱之臣,难道暂时代一代都做不到?”萧恪沉着脸,冷冽的目光扫过堂下的一众朝臣,“若是自认无能,那不如现在就请辞好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要再跟萧恪唱反调,那就是承认自己无能,能不配位。

由此,朝堂之上再无别的声音,等开年之后科举,新一拨的举子选□□,整个朝堂,都将会成为萧恪的一言堂。

在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前,萧恪肃清了朝堂,安安心心地等着这场盛大的仪式。

因为登基大典会和封后大典一起举行,而大渝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先例,既要能够体现皇帝的威严,又要能够体现皇后的尊贵,礼部的一众人可谓是抠破了脑袋,方案反反复复地修改了多次,才敢呈上去给萧恪过目。

萧恪在礼部呈上来的方案上作了一些修改,再交由了礼部去办。

礼部一干人看着萧恪修改过的地方,不由得更加头疼。

他们陛下竟然要皇后同上太和殿,而不是他先上太和殿,再让皇后上太和殿。

这可不是先后顺序上的简单差别。

萧恪没改之前,仪式之中,皇帝先登上太和殿,接受群臣朝拜,朝拜过后再迎皇后,皇后要在太和殿下先行参拜皇帝,再去到皇帝的身边,还得再拜,然后才能接受群臣的朝拜。

而萧恪大手一挥,将仪式改成了他和皇后同时上太和殿,执手而上,在太和殿上一同敬奉上天,一起接受群臣朝拜,也就是省去了皇后拜皇帝的环节。

“陛下这么改,不符合礼制啊……”有礼部官员说道。

“陛下要改,咱还能拦着不让陛下改?再说了,陛下自己都无意见,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何必去多嘴多舌?”同僚道。

最终还是礼部尚书拍板,就按萧恪吩咐的去做。

“陛下是大渝的皇帝,合不合礼制不是咱们这些老家伙说了算的,而是陛下说了算。”

更何况先帝多少离谱的事情交代下来,他们不也是给硬着头皮办了?如今这位陛下跟先帝比起来,那可真是说不上过分的。

……

大典前一晚,苏清意和萧恪是分房睡的,她睡在太极宫,萧恪睡在宣政殿。

本来两人都同床共枕那么久了,倒也不必那么客气,只是萧恪难得严肃,说:“明天既是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也是我们的大婚,清意,你是我的正妻,该有的不能少,这是明媒正娶。”

张氏在他当皇帝之前就去世了,所以苏清意不算是继后,不算是继后那自然待遇也不一样。

就算苏清意是继后,那他也要给苏清意最好的。

苏清意和别的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因着萧恪的坚持,两人头一次主动分房睡,苏清意失去了一个天然暖炉给自己暖被窝还很是遗憾,二月时节,京城的温度并不高,只是回春了,天还是有些冷。

睡在太和殿宽大的龙**,苏清意默默地催自己快些入睡。

怎的没了萧恪她还睡不着了是吧?

苏清意气鼓鼓地翻了个身。

黑暗之中,厚重的床帘被挑起,一个人影钻了进来,苏清意吓得当场就要喊人。

“是我。”那声音,是萧恪。

苏清意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了回去,她没好气地问道:“陛下这黑灯瞎火的学毛贼呢?”

萧恪已经很自觉地掀开被子进了被窝,把苏清意给揽进了怀里,他摸了摸苏清意的手,不太暖和,又蹭了蹭苏清意的脚,更是冰冷。

他皱起眉:“被窝里这么暖和,你的手脚怎么还是冰凉的?”

苏清意感受着萧恪身上传来的热度,缓缓地吐了口气:“陛下问臣妾,那臣妾问谁去?”

萧恪把苏清意给捂好:“我就猜到你自己睡会冷,专门过来陪你。”

苏清意:“可陛下白日里不是还说,要跟着规矩来,今天晚上不能待在一块儿?”

萧恪将自己的臭不要脸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要无人瞧见我进来找你,那便不算。”

苏清意:“……”

虽然知道萧恪更深露重地跑这一趟是为了自己,但是他说话时真的十分欠扁。

想着,苏清意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萧恪抚上苏清意的眼睛:“好了,快睡。”

苏清意闭上眼,还不忘问:“那陛下打算明天如何解释这突然出现在太极宫的事?”

萧恪:“天亮之前我再回宣政殿就是,绝对不会叫人看见的,放心。”

苏清意眼皮颤了颤,没睁开。

她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被人发现了估计也无人敢说出去,除非是嫌自己活得太久,这条小命不想要了。

再者说,被发现了那也是他萧恪为人不君子,大半夜地进她睡觉的地方,又不是她苏清意去找的萧恪,丢人也不是她丢。

嗯,很是合理。

萧恪脸上带着笑意,只是在漆黑一片中看不清她嘴角上扬的弧度。

吻了吻苏清意的额头,他也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