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丧仪, 这座宫城也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萧恪从未在苏清意面前提醒过一片平静下的暗流涌动,可苏清意能看得出来。

她猜想, 萧恪应当是早早地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 萧恪的动作很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整肃这座宫城。

不过这都不会影响到她,萧恪不在她这里提不高兴的事儿,每天见面也只是一起吃个饭, 再逗逗小晚晚, 连床都不会睡一张。

先帝大丧, 要是萧恪和她睡在一块儿, 被有心人知晓了指不定又要弄出些什么样的幺蛾子来, 萧恪虽已是大渝新帝, 但是这朝堂之上也还有很多需要他找理由慢慢清理出去的蛀虫, 此时谨慎些才好。

停灵一个月, 先帝和元德皇后张氏都要下葬。

萧恪做得够绝,他对外声称根据仰观台的测算,先帝应当在子时过后再下葬, 而子时过后大家都睡了,为了不影响到京城众多百姓, 一路上便不起乐, 只安安静静地过去就是, 先帝本来就已经埋了, 下葬也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那具空棺材会抬着出宫, 再抬回来, 路上撒些纸钱装装样子。

他把心思都用在了元德皇后的葬礼上。

萧恪亲自写了元德皇后下葬时要念的悼文, 苏清意瞥见过一眼,很长一篇,加之萧恪跟先帝这种不学无术的不同,他写得很好,引经据典地夸赞元元德皇后,总之,萧恪不许任何人再拿元德皇后来议论,他的发妻,无论这一生有多么地不幸,都轮不到旁人议论。

元德皇后下葬的那一天,苏清意带着小晚晚一起去了,大渝有专门埋葬皇室中人的地方,一人一块,元德皇后也在其中之一。

张灵一身素服哭得很悲恸,她也很茫然,不知前路该如何走下去,没有了长姐的指引,她似乎什么都做不好。

萧恪的亲信军队把棺椁下葬,一点一点地填上土,直到被填平为止。

这一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风止雪息,就像是上天都在为元德皇后行方便。

……

丧仪过后,京城的一切都恢复正常秩序。

淑妃摇身一变成了太后,还是在永宁宫住着,原本的皇后也成了母后皇太后,她提出要迁宫,把中宫空出来给苏清意,大渝历代皇后都住在凤栖宫,萧恪对母后皇太后还是很有些感情的,到底小时候是她抚养他长大,所以萧恪没有急着让她搬走,而是让她先挑选地方,再派人修缮,待修缮好了之后再搬进去。

至于苏清意,她暂时还在太极宫住着,在丧仪结束之后,更是直接从侧殿搬去了正殿,萧恪把龙床直接分了她一半。

“陛下打算让臣妾就在太极宫一直住着?”苏清意把萧恪面前那道菜端走放得远了些,御膳房的人多多少少有点不懂事了,还按照先帝的喜好来给新帝做饭,离萧恪最近的那道菜,造型花里胡哨的,里里外外透着奢靡二字。

“凤栖宫母后还要住一段时日,你暂时住不进去。”萧恪见苏清意把菜端走,眼里生出笑意。

苏清意扒拉了一下米饭:“陛下真要立臣妾当皇后?”

萧恪问她:“有何不可?”

苏清意抿了抿唇:“陛下是因为镇王府才要立臣妾为皇后吗?”

萧恪否认:“这倒不是。”

“你不想说的,不想摆到明面上来的,那就不用说,也不必摆出来给人看,万事有我。”萧恪给苏清意盛了碗汤,“要是元德皇后还在,我不会立你为后,可是她不在了,我就只有你一个人,为何不立你?”

萧恪在整肃京城时不难发现镇王府旧部在这次平定叛乱上是出了大力气的,他尚且是个孩童时镇王就隐匿了,可他仍然听说过镇王府的声名,当真是无比显赫,而联系着所有镇王府旧部的苏清意,无比重要。

要是换个人,即便自己的发妻还活着,说不定也会逼迫发妻放弃皇后之位,只为收拢镇王府旧部。

但他萧恪不会,他相信,无情无义之人,是换不来真心相待的。

苏清意问他:“陛下就算是立臣妾为皇后,这后宫里也不能就臣妾一个人吧?满朝文武能乐意?”

自古以来有几个皇帝只守着一个女人的?那些大臣为了催皇帝纳妃绵延后嗣,都能在朝会时以头抢地。

萧恪良久不语,待苏清意都要等烦了,他才轻笑出声。

苏清意嘴唇微动,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埋头跟鱼丸较劲儿。

“清意不必忧心,满朝文武那是我要去解决的,你只管看着就是。”萧恪伸手捏了捏苏清意发红的耳垂。

这一捏给苏清意捏了个激灵,手里的筷子差点都没有拿稳。

萧恪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还想上手再捏一捏,让苏清意给躲过去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清意这么敏感?”萧恪语气暧昧不已。

苏清意瞪他,一脸震惊:你不觉得你光天化日的很不要脸吗?

萧恪有脸那玩意儿?那自然是没有的。

他凑到苏清意的耳边,张嘴低语,将吐息全喷在苏清意的耳后还是脖颈间了,苏清意的脸顷刻间红得跟煮熟了的螃蟹似的。

萧恪……你真的是狗吧!

他说什么?他居然说让自己沐浴好了等着他,他批完折子就回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碧灵给苏清意卸钗环时苏清意脸还红着,把碧灵还给吓了一跳:“娘娘,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沾上什么了?奴婢去叫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苏清意无奈地制止了碧灵,沾上什么看?沾上萧恪了呗?

不过让萧恪这么一打岔,苏清意还真的忘了想东想西了。

萧恪兢兢业业地处理政务,苏清意就在寝殿逗孩子,她拿着从各方搜罗来的小故事读给小晚晚听,左右小晚晚听不懂,就是听个乐呵,张着还没有长出个像模像样牙齿的小嘴,挥舞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胳膊小腿,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

小孩子觉多,玩累了就闭上眼睡觉,苏清意把小晚晚小心翼翼地抱进了摇篮里,捏好了小被子,轻轻地推着摇篮。

萧恪批完了折子回来,见一大一小,满室温馨,似乎那些脑子有病的折子也没有那么值得生气了。

“晚晚睡着了?”萧恪弯下腰,看着女儿的睡颜,不自觉地神情放松下来。

“陛下回来了,那臣妾让乳母把晚晚抱去。”苏清意说着就要起身。

“晚晚都睡着了,抱出来会冷,今晚就和我们待在一起。”萧恪按住了苏清意。

苏清意:“啊?”

你不是想那什么吗?你让孩子听着?虽说孩子是听不懂,但这种行径也太……

萧恪似乎是看出了苏清意在想些什么,故意用手抹了一下苏清意的唇:“清意,别出声,忍不住你就咬我。”

说罢,萧恪将苏清意抱了起来,三两步就走向了那张宽大的龙床。

苏清意咬牙切齿:“陛下,作为天子,你能不能要点脸?”

萧恪开始动手动脚:“也没规定天子不能有夫妻情趣。”

苏清意太过震惊,萧恪的无耻当真是没有限度!原来拉着她一起看避火图只是冰山一角!

萧恪在苏清意还处于极大的震惊时,上手就摸上了苏清意的耳朵。

苏清意一下子就软了,瞪人也软了,不像是气的,反倒有种娇媚的姿态。

萧恪……你可真是个狗东西……

罢了,狗东西还是很会的。

两人已经几个月不曾和对方如此亲密过了,居然还生出了些生疏来,好在萧恪这狗东西是相当地会,很快就把苏清意给揉成了一汪春水。

而且小晚晚也非常配合,愣是一晚上没有醒来,一觉睡到了和她爹爹同时睁眼。

苏清意累得不行,半睁着眼睛指使萧恪:“晚晚一晚上没醒,肯定饿极了,你让乳母多喂一会儿。”

萧恪把苏清意给塞回被子,亲了亲她的眉心:“知道了。”

厚重的床帘放下,苏清意躺在**继续补觉,萧恪跟头一回开荤的狼似的,昨天晚上堪称两眼放光,愣是闹了两个时辰,苏清意快要累散架了。

这军营里磨炼出来的就是体力好,可折腾死她了。

把小晚晚交给乳母,吩咐了碧灵她们看着,萧恪才洗漱换上朝服去上早朝。

如果他所料不差,今天那些朝臣就该提立后一事了,正好,立后的诏书他都已经写好了许久,也是时候拿出来亮一亮了。

而在萧恪去上早朝时,供上朝的大人们进出的宫门那里,来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普通的妇人,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

“请帮忙通传一声,我是圣母皇太后的姐姐,特意从外地来拜见太后娘娘的。”

守卫宫门的将士还有进宫上朝的朝臣们都多看了两眼,这是眼看着曾经的成王变成了大渝皇帝,所以才上门来攀亲戚了?以前可从未听说圣母皇太后还有什么姐姐。

“夫人请在宫外等一等,这时辰未免也太早了些,太后娘娘也不会这么早就起身。”守门的人通报是会通报的,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看看这天,都还黑着,除了上朝的大人们,也没有几个人这个时辰就出门的。

那妇人讪笑了一下:“好,我们等等就是。”

其中一个来上朝的朝臣见到那妇人带着一个姑娘,心头一转,拿着芴板脚步飞快。

原来除了某些老不死的今天想在朝堂上找打,还有人也想找打。

怎么总是会有人以为新帝是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呢?

区区几句话,如何能左右得了这位将大渝艰苦之地给跑了大半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