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才盛那老东西被萧恪叫人给扔去了地牢, 这皇宫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有个地牢那可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只是苏清意要去,萧恪便命人在地牢架了个炉子, 能烧热水灌汤婆子, 也能用来烤烤火。

苏清意先把小晚晚送了回去,让碧灵和若灵跟乳母一起陪着,才跟萧恪一道去了地牢。

去的路上坐的是皇帝专属的龙撵,又威风又气派, 前前后后跟的人就是一大堆。

难怪老皇帝那么执着于自己的皇位, 当皇帝确实是享受, 老皇帝不舍得放手也能理解, 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当个昏君。

“地牢阴暗, 我牵着你下去。”萧恪握住苏清意的手, 他走在前面, 半接着苏清意一路往下。

地牢的通风自然不如地上,又很潮湿,加之不常用, 都结了青苔,萧恪根本不放心让苏清意自己走。

所幸从地面下去也走不了几步路, 苏清意下到了地面之后也松了口气, 要是她一脚滑了摔下去, 连带着萧恪一起摔了, 传出去还不得叫人笑死。

“陛下、娘娘。”萧征已经在地牢候着了,他也恨不得撕了鲁才盛, 故而萧恪让他好生休息几日, 他还是揽了差事跑到地牢来。

下面的人办事很仔细, 到底是在宫里做事的,有眼力见,给萧恪和苏清意搬的椅子都是擦干净了的,而且还在椅子上垫了一层柔软的垫子,保证坐下去不会被椅子给冰得一激灵。

“陛下、娘娘,罪臣鲁才盛已经按规矩先打了十杖。”宁福躬下身子,“可还要继续行刑?”

萧恪摆了下手:“不必,将他给拖来。”

宁福领命而去,很快,鲁才盛就被人给拖了出来,扔到了潮湿冰冷的地面上。

“鲁才盛,你犯上作乱之时可曾想过,你会有今天?”萧恪冷眼看着地面上要死不活的鲁才盛,“你要是不找事,安安分分的,你还是醇国公,大可以安享晚年,何必如此?”

鲁才盛双手撑着地面,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眼神昏暗不明:“想知道啊?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他在故意惹萧恪生气。

苏清意得出这样的结论。

萧恪没那么容易气急败坏,面对鲁才盛的行径,萧恪也只是平静地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未竟之事?说出来,朕要是一个高兴,说不定就满足你了。”

鲁才盛听罢,以一种奇奇怪怪的声调笑了起来,惊起了苏清意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人怕不是疯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一个。”鲁才盛终于笑够了,他停了下来,阴恻恻道,“贤妃娘娘人在哪里呢?我与贤妃娘娘有旧,想要和贤妃娘娘聊上一聊。”

苏清意:“???”

她总感觉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萧恪也被鲁才盛给弄出好奇心了,据他所知,贤妃还真不会勾连前朝,她也就只会在老皇帝面前装装可怜和柔弱,怎么跟鲁才盛扯上了关系?

“来人,去将贤太妃请来。”萧恪吩咐道。

贤太妃在萧华死后就一直待在她的宫里,再不曾外出,曾经的荣宠都烟消云散,她以前又仗着自己受宠得罪了不少的人,萧华一死,她在后宫之中简直举步维艰,幸运的是老皇帝没少赏赐东西给她,她拿着银钱跟宫人打交道,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也没有太过遭罪。

说来也着实令人惊讶,清思殿那摆着装样子的地儿,贤太妃倒是日日去守灵上香,比谁都认真,没人知她为了什么。

在等待贤太妃来地牢的时间,鲁才盛找死般的发疯,攻击萧恪,苏清意看得心惊胆战,她总觉得下一刻萧恪就要拔剑砍了鲁才盛的人头。

鲁才盛这人也实在是可恶,专门戳萧恪的伤疤。

“成王啊成王,你虽然得到了皇位,但也不是全然赢了,你那病秧子王妃,死得有点惨,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年龄,就这么死了,倒是可惜,可惜啊可惜。”

苏清意担忧地望向萧恪,萧恪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只怕爆发起来能要命。

而鲁才盛还继续找死。

“你确实是一个帝王之才,要能力有能力,要心计也有心计,可你偏偏没有一个受宠的母妃,更没有一个明辨是非的父皇,否则以你的才智,早早地就该当上太子,成为储君,入主东宫,你看看你,多惨呐,就连皇子正妃,都是给你赐了一个张氏,病病歪歪的,注定了无法生下健康的孩子,你如今当上皇帝了,连正妃都没了,就守着一个侧妃和一个庶出的女儿,你且等着吧,等你后面上朝,就会感受到被人逼迫着立后纳妃,哦,没有太子,哪个皇子登基都可以,你这皇位来得都不正当,早晚有一天,这也会是人攻击你的东西……成王,成者才为王,你成不了的。”

鲁才盛张着个哑得像鸭子叫的嗓子说了好长的一段话,什么都往萧恪的身上戳,要不是萧恪不会三言两语就被人给气死,苏清意都要怀疑鲁才盛是想将萧恪直接给气死。

只不过鲁才盛说的那些,都不会发生。

苏清意敢肯定,朝堂上无人能拿捏得了萧恪,萧恪连屯私兵都敢做,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等后面稳定了,重开朝堂,指不定是谁辖制谁呢。

至于皇位的正统性,那就更不巧了,她替萧恪圆上了,鲁才盛想看着萧恪被人议论皇位来得不正当,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贤太妃来得很快,主要是萧征跑得快,贤太妃想来得不快也不行。

她一身素衣,外穿白色孝服,发髻间只有朴素的银簪和一朵白花。

太久不曾见过她,苏清意发现贤太妃老了好多,看上去都和鲁才盛一个年纪了。

“来人,给太妃搬一把椅子过来。”萧恪无意为难贤太妃。

贤太妃没开口说话,表情也一成不变,椅子搬过来了她便坐下,始终沉默着。

鲁才盛也沉默了半天,弄得气氛十分奇怪,苏清意连呼吸都放轻了,不然老是觉着自己会破坏这个奇异的氛围。

“你跟二十几年前看起来,不一样了。”鲁才盛沉默了半天,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贤太妃没有跟鲁才盛叙旧的想法,更关键的是,她跟鲁才盛,根本无旧可叙。

“我和你,何时见过?”贤太妃问。

鲁才盛又发出了那种十分刺耳的笑声,并且越笑越疯。

“你当然不记得我了,你那日喝醉了,醉得连人都分不清。”鲁才盛用近乎痴迷的目光看向贤太妃,“像你这样的女人,居然便宜了皇帝。”

苏清意惊吓得差点忘记了呼吸,她抓紧了手里的汤婆子,递给萧恪一个眼神。

萧恪会意,将所有人都给赶了出去,只余下他们四个人。

贤太妃茫然:“你在说什么?”

鲁才盛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天宫中宴请,不逢年不过节,没有任何缘由,其实是有的。”

他“嗤”了一声:“皇帝在庆祝,一搞死河间侯府,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庆贺这个好消息。”

苏清意抓着椅子扶手弹起来,起到一半,她又坐了回去。

左右这人逃不过一死,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苏清意心里不畅快极了,鲁才盛这个老家伙,真真是太令人厌烦了。

她心里气极了,没有注意到萧恪是什么时候握住她的手的,总之待她反应过来,萧恪不用汤婆子也很温暖的大手,就已经包裹住了她握过椅子扶手后变地微凉的那只手。

真的很温暖。

“那天皇帝非要拉着我共饮,没办法,谁让我是搞死河间侯府的大功臣呢?就他那酒量,属实不怎么样,很快就醉了,醉得人事不省,而偏偏这时,一个喝醉了的你跌跌撞撞地来了,刚好就撞进了我的怀里。”

鲁才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回味:“你知道吗?你的身上很香,香得让我难以抵抗,你比青楼里的□□还会勾引人,我作为一个男人,被你勾引得浑身起火。”

贤太妃的目光逐渐变得惊惧:“你住嘴!你胡说八道!”

她怎么可能被这个人侮辱过?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的!

苏清意被恶心得侧过头去干呕了几下,鲁才盛此人,真是死了也要把十八层地狱给走个遍。

贤太妃越不想听,鲁才盛就越要说,他双眼生出血丝,眼睛又瞪得老大,相当骇人:“你的身子可真软啊,令人流连不已,我本来对女人没有兴趣,那一晚,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了女人的好。”

贤太妃失声尖叫起来。

而鲁才盛偏偏要跟她作对:“而且你的肚子也好争气啊,只一次就怀上我的种,你还顺顺利利地瞒过了皇帝,把这个孩子给生了下来,还是个男孩,哈哈哈!”

贤太妃捂住了耳朵,涕泗横流。

“鲁才盛你给朕住嘴!”萧恪直接起身给了鲁才盛一脚。

鲁才盛被萧恪一脚踹了个人仰马翻,暂时没了力气继续大声嚷嚷,可他仍然竭力说着:“成王,没想到吧,你争夺皇位路上最大的对手,根本就不是你的亲兄弟,你父皇最宠爱的儿子,是我的种,你们皇室又能如何?还不是被我给玩弄于鼓掌之中!”

到了最后,鲁才盛都要破音了。

苏清意忍不住道:“你觉得你现在很光鲜吗?看看你的样子,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而已,你一个丧家之犬,还嘲讽我们?”

鲁才盛被苏清意一针扎到了痛处,他扭曲的笑容渐渐地淡去:“是,你们赢了,我也好,我的儿子也好,都斗不过你们,你们可真是了不起啊!”

萧恪又给了鲁才盛一脚:“谁许你对皇后这么说话的?”

鲁才盛这下愣住,他指着苏清意,不敢置信,甚至直呼萧恪名讳:“萧恪你疯了?放着满京城的世家女子不要,立她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女当皇后?”

萧恪发现跟鲁才盛这种人果然不值得多费口舌:“来人,将这罪臣给朕拖出去,砍了丢乱葬岗喂野狗。”

既然苏清意无意暴露真实的出身,那压力他扛着就是。

谁也不能阻拦他立苏清意为皇后。

贤太妃被鲁才盛一刺激,也疯癫了,萧恪派人把她送回去休息,还找了个太医去给她看病。

萧华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他不会还对萧华的母妃如何,更何况,贤太妃今天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受到的冲击也很大。

难怪鲁才盛敢谋逆,他敢构陷河间侯府,敢睡皇帝的女人,敢谋逆也不足为奇。

“乱臣贼子,不外如是。”苏清意离开地牢前,瞥了一眼牢房的方向,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