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出发的这一日京城下起了雨, 也降了温,原本轻薄的衣裳已经不再合适,大家纷纷换上了秋装。

苏清意是想去给萧恪送行的, 她想着萧恪对自己那么好, 她也得对萧恪好些才是,队伍出发的时辰早,为此她还特意早睡了,可谁也没有想到夜里就降了温, 一场秋雨下来寒气逼人。

“殿下。”苏清意不大甘心地立在屋檐下, 咬了咬唇瓣, “真的不去城门吗?”

给萧恪送行的人都会去城门, 这是大渝开国以来就有的例子, 在城门送行, 也要正式得多。

“今天雨大, 你又何必出去跑一趟?”萧恪挡着冷风, 眼里是满满的柔情,“听话,就和晚晚在家里待着, 不要去外边吹风了。”

他用手背蹭了蹭苏清意脸,苏清意比刚来成王府那会圆润了些, 显得更好看了, 也更有精神。

看来他日日喂的好东西没把苏清意给养差了。

“上一回我跟你承诺, 一定会回来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 这一次我还是跟你承诺,会回家跟你和孩子一起过年。”萧恪温声道。

苏清意上前一步, 踮起脚仰头, 在萧恪的唇边亲了一下, 和以往故意勾萧恪不同,苏清意这会儿,只是单纯地想吻一下萧恪,仅此而已。

“好了,我出发了。”萧恪将斗笠带好,走进了雨中。

苏清意下意识地去抓萧恪的手,只抓住了冰凉的雨丝。

……

萧恪这么一走,有的牛鬼蛇神就想冒头找成王府的麻烦了,苏清意根据黎融那边传来的消息仔细地琢磨了一下,她居然发现有不少是老皇帝的亲信。

老皇帝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在背后当主使,找人故意为难自己的儿子。

苏清意猜就算活至耄耋的老人也不一定能见识这么奇葩的父亲。

只是萧恪早有准备,再有人想为难成王府也没有成功,他布下的局远比老皇帝的大,足以应付老皇帝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招数。

在萧恪离开京城之后,成王府也不怎么出声,不管是苏清意还是张氏,都平静了下去,就连之前为了张灵的婚事忙前忙后的张氏也不忙妹妹的婚事了,成天躲在成王府里修身养性。

至于苏清意,她要忙的事情多着呢,萧恪已经安排妥当了,那她也就不必再花多的心思。

……

一入了秋,这日子便过得飞快,苏清意记得萧恪离开京城那一天,京城才下了第一场秋雨,天气转凉,这转眼间她已经换上了更加厚实的冬装。

萧恪这期间经常写信回来,在信中他谈到了很多事情,说东边的匪患其实不严重,贼匪人数并不多,只是贼匪躲躲藏藏的,一次性抓不完,只能慢慢地抓。

贼匪和凶悍的敌国军队比起来,那自然是敌国军队更难对付,萧恪说,他在东边可以遛着这些贼匪走。

言语之间很是轻松,看得出来萧恪并未见东边的贼匪放在心上。

萧恪每次写信都会问家里的情形如何,从上到下给问个遍,还会嘱咐苏清意给自己添衣裳。

苏清意最开始不大习惯萧恪时不时地就写封信回来嘘寒问暖,她以前从未和家里人别开过太长的时间,后来进了成王府,父亲也只是偶尔会写信来询问她的近况,寥寥几句就结束,不像萧恪,每次都是厚厚的一叠信纸,将能写在上面的都给写在了纸上。

“侧妃,您交代的已经做好了。”铃铛一身便装回了清疏院,掸了掸一身的寒风才进了屋子里向苏清意禀报。

苏清意修剪盆栽的手不停,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虽然萧恪离开京城前进行了大量的布置,可到底还有一个醇国公在暗地里想进办法拱火,萧恪做的准备还没有多到可以随机应变的程度,苏清意被那些宵小骚扰得心烦,便叫铃铛去把他们都给收拾了一顿。

这些人在明里暗里地吃了闷亏之后也只会记在萧恪的头上,倒是能营造出一种萧恪人不在京城胜似京城的感觉,可以震慑住不少的人,这样一来也减轻了萧征的压力。

萧征还要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跟苏浅央联络感情,也是不容易。

苏清意明白这些人疯了似的针对萧恪,针对成王府的缘由,无外乎是他们自身和萧恪没有交情,又做过些什么亏心事,萧恪不是老皇帝,他登上皇位之后必将对整个大渝刮骨疗毒,以使大渝得以新生,他们想保住自己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继续做高高在上的勋贵,而不是被萧恪打成阶下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萧恪当不成这个皇帝。

萧恪这么多年能够抓的错处实在是太少,而且萧恪在西南军队待了那么多年,未曾归京加冠之前也是凶名赫赫的战神,不曾经历过战争的人,谁敢去直接招惹萧恪?

这些鼠辈不敢在萧恪的眼皮子底下大肆动手动脚,就只能趁着萧恪不在时想尽办法和萧恪作对。

要真的跟萧恪撕破脸斗上一场,苏清意还能高看这些人一眼,就知道针对萧恪留于京城之中的女眷,也不嫌自己丢人。

“侧妃,黎先生那边说想请你和小郡主过去做客。“铃铛放松地笑了笑,“咱们小郡主人见人爱。”

苏清意放下剪子,用帕子擦了擦手:“你安排吧。”

黎融年纪大了,人年纪到了就对含饴弄孙更为喜爱,黎融也是一个想抱孙孙的老人家。

铃铛跟黎融那边商讨了一下时间,最终决定去黎融那里住几天,正好萧恪又在书信中说即将返回京城,剩下的那点贼匪留可靠的人去扫尾就行,苏清意打算到时候去接萧恪回家,正好和萧恪一起回来。

要带小晚晚出门,苏清意着人收拾了一大堆用得上的东西,乳母要带上,换洗的衣裳也要带上,还有小晚晚中意的玩具……苏清意在整理着装时忽然想到,要是她闺女以后长大成人了,她是不是也会像收拾行李一样给小晚晚置办嫁妆?

嗯……到时候肯定是萧恪更加不舍得小晚晚出嫁吧?萧恪可是连亲自给小晚晚换尿布的事情都做过不知多少次了。

“我回娘家小住几天,这些天就劳烦萧侍卫看顾好王府了。“苏清意去黎融那里小住自是用不着将萧征也带去的,萧征要统揽整个成王府的护卫,得留在成王府。

萧征依旧板着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属下明白。”

苏清意带着小晚晚上了马车,后边还跟了好几辆马车,一行慢慢地往黎融的住处晃去。

黎融为了招待苏清意和小晚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将之前给苏清意住过的院子重新改造了一番,改得更适合女子居住,在这寒冷时节也开着鲜花。

“许久不见小主人了。”黎融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迎接苏清意,“看着小主人的气色还不错,想来是成王殿下在府上伙食开得好。”

苏清意捏了捏自己下巴,以前她下巴都捏不出来肉,现在倒是能捏到一点儿。

“黎爷爷,您再仔细瞧瞧,我应当没有发福吧?”苏清意笑问道。

黎融捋着他的山羊胡:“没有没有,小主人好看着呢。”

小主人和她母亲一样,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坯子,想当年郡主也是名动京城,多的是世家登门,想要求娶,只是没想到郡主会在这么多的人家里挑中河间侯府。

郡主说河间侯府跟别的府上不同,这一家人是有气节的,她喜欢这样的人家。

只是可惜,河间侯成为了皇权下牺牲的棋子,几百号人无辜惨死,就剩下了郡主的定亲对象,河间侯世子一人。

黎融把苏清意给请进了宅子里,带着苏清意去看她接下来要住的院子,黎融在领着苏清意逛院子时还把小晚晚给抱了过来自己抱着,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挡着风,不让她受一点凉。

“小主人看看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不满意我这就叫人改。”黎融这些年跟苏清意保持着联系,却很少会长时间待在一起,他也不知自己的安排能否让苏清意满意。

苏清意看过整个院子,一步一景都不为过,一看便知黎融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改建出来的。

“谢谢黎爷爷,这个院子很好。”苏清意虽然自小锦衣玉食,倒也不至于过分挑剔。

“那就好。”黎融放下了心,他就担心苏清意会住得不舒服。

苏清意先指挥着众人把她带过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归置好,又在铺着狐裘的小榻上窝了窝,这半天忙活下来她有点困乏,但是又懒得卸下钗环上床睡觉,便只浅浅地睡一会儿,待和黎融一道用过晚饭之后再歇息。

摸着软和的狐裘,苏清意又想起了萧恪。

东边的冬日不好过,吹的风夹杂着水汽,冷入骨髓,也不知萧恪在东边会不会冷到瑟瑟发抖。

狐裘不暖锦衾薄,军队里待着就是吃苦受罪的。

而萧恪本人正在审理那些投降的贼匪,犯下重大过错的,该杀得杀,而那些只是听信了谗言被骗去的寻常百姓,则是要遣送回乡。

如今东边的匪患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萧恪不日就会启程回京。

这几个月在东边也不是白待的,萧恪又收拢了一批民心,加上西南、塞北、燕北,如今越来越多的地方只知成王而不知渝王。

百姓们的想法很简单,谁对他们好,他们便希望谁能当上皇帝。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加之萧恪已经没有哪个兄弟同他竞争,皇位是板上钉钉的,怎么都跑不了,除非老皇帝脑子抽了要杀了萧恪。

不过萧恪也不在乎了,他只是想要顺理成章地得到皇位,不是没有能力去抢那个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