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一日只办晚宴, 白日里是没有宴会的,不过苏清意还是入了宫,和张氏一起, 自然, 也带着小晚晚。

这是第一次带小晚晚出成王府的大门,苏清意反复地检查了所有要带的东西,终于确认无误,抱着孩子和张氏一起上了马车。

她们会先去永宁宫待着, 午膳也在永宁宫用, 到了晚上再去办宴会的地方, 今天中午算是自家人吃饭。

萧恪早朝就没有回来, 派了人回来传话, 说是老皇帝将萧恪给留了下来, 不知是要说些什么。

苏清意猜, 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情。

老皇帝在坑自己儿子这件事上从来是给力的。

马车摇摇晃晃地去了永宁宫, 淑妃老早就想见自己的乖孙女了,今天简直是热情得不行,把孩子给抱过去之后就不愿意还了, 她还特意没有佩戴容易伤到孩子的首饰,就为了跟自己孙女多亲近亲近。

萧恪出生没多久淑妃就被贬入了冷宫去, 萧恪也被抱到了皇后的宫里去养, 等淑妃从冷宫里出来, 萧恪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她还真没有抱过萧恪几天,只是瞧着她的姿势娴熟, 或许是提前演练过。

苏清意对淑妃的印象又好了许多。

“晚晚一天睡得多吗?晚上会不会总是起夜?”淑妃知道苏清意不是将孩子扔给乳母自己就不管不问的那一类娘亲, 她问, 苏清意就一定能答得上。

“乖着呢,白天和我们玩的时间多,睡得少,夜里也睡得熟,除了要换尿片了,都不会怎么醒的。”苏清意道。

她是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身边养着的,每天睡觉就放在摇篮里,跟她待在一个屋子,如果半夜醒了,要么是她要么是萧恪会去看孩子的情况,乳母轮流守夜,换尿布喂奶都有人在。

小晚晚本来就乖,从不给大人找麻烦,苏清意带着这么个孩子也不会有别的妇人带孩子那么辛苦,因而她才会能自己带就自己带,而不是交给乳母。

什么都让乳母去做了,难道是指着以后自己的孩子都不亲近自己吗?

淑妃抱着小晚晚,脸上的笑意怎么也下不去:“孩子就是要当父母的多带带,不然等孩子长大了,都不跟自己亲。”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老皇帝,对这些孩子是没有半分关注,放任他们自由生长,如果老皇帝在当父亲上还做得不错的话,即使他是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也不会天天被自己的孩子诅咒早日驾崩。

“娘娘说得是。”苏清意很是赞同淑妃的观点。

苏清意和淑妃之间其乐融融,相比之下,张氏这个正头王妃反倒跟淑妃没什么话说。

淑妃把孩子还给苏清意,叫上了张氏:“儿媳妇你跟本宫来一下,本宫这里有一支新的发钗,很配你今日的衣裳。”

张氏扶着丫鬟的手起身:“那儿媳就不跟母妃客气了。”

发钗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淑妃有话要同她说。

“儿媳妇,本宫不跟你绕圈子,就问你,你自己现在是如何想的。”淑妃拉着张氏的手坐下,“本宫知道,你终究是委屈的。”

张氏勉强地笑了笑:“母妃不必忧心,儿媳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淑妃:“你心里难过,难过就要说出来,憋着不好。”

张氏牵了牵嘴角,对淑妃说:“母妃,我再难过,也分得清是非曲直。”

如果换成别的人,自己身为皇子正妃,只能和自己的丈夫相敬如宾,再加上身体不好无法生育子嗣,可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感情深厚,那个女人还能为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怕是要嫉妒死了。

可张氏不会将这些推到苏清意的身上去,一来,苏清意进了成王府之后从未恃宠而骄,对自己一直恭敬有加,还把珍贵的补品送给自己养身体,二来,苏清意比起她,其实更适合站在萧恪的身边。

张氏心里是有萧恪的,不仅仅因为她和萧恪成亲了,而是以为萧恪确实很有吸引女子的魅力,像萧恪那样的人,又身份贵重,多的是女人想要入他的府,她不过是个俗人,会喜欢上萧恪不足为奇。

“母妃,殿下要的是大渝,是那把龙椅,而我没办法给予殿下太多的助力,甚至不敢说自己能否看见殿下成功的那一天。”张氏直言道,“殿下身边有苏清意,就很好。”

她虽然是太尉嫡女,在这京城的名门贵女里也是身份贵重的那一个,然她的父亲头脑简单,让他辅佐萧恪争夺皇位是断断成不了的,萧恪在自己的老丈人那里并得不到太多帮助,萧恪能够获得这么多的朝臣支持,获得大渝的军心,靠的都是他自己。

淑妃默叹,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苏清意见淑妃和张氏说说笑笑地回来,张氏的发髻上也确实多了一支珍珠发钗,只是笑笑。

她又不是傻子,淑妃怎么可能是把张氏叫过去给她发钗的?定然是说了些话。

“娘娘的眼光真好,这发钗配姐姐好看。”苏清意夸起了发钗。

张氏伸手摸了摸自己新得的发钗,也弯了弯眼睛:“母妃的眼光确实好。”

临近午膳时老皇帝那边派了人过来,说留了萧恪用午膳,让她们自行用膳。

苏清意越发地看老皇帝不顺眼了,萧恪难得进宫,还不能同他自己的娘亲一道吃个饭,得陪着他,真是晦气。

也是为难萧恪了,和这么个晦气打交道。

萧恪是下午时才回了一趟永宁宫,那时除了在哄小晚晚的苏清意,淑妃和张氏都在午休,萧恪便没有去叨扰。

“殿下回来了。”苏清意抬眼,和萧恪对视,“老皇帝今天留了你那么久,同殿下说什么了?”

萧恪抱起小晚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拿着拨浪鼓逗孩子:“父皇找我,是跟我说了去东边剿匪的事情。”

苏清意坐到他的身旁,她嗅到了萧恪身上淡淡的酒气。

“除了剿匪应当还有旁的吧?”她才不信老皇帝能有那个良心,能拉着萧恪说上几个时辰的主意安全。

萧恪脸上的笑意淡去一丝:“父皇还说,他属意于让我当太子。”

苏清意张了张嘴,她本想说“这是好事”,可一想到老皇帝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就说不出来了。

“醇国公离开京城前悄悄进过宫,可能是他跟父皇说了些什么。”萧恪见小晚晚已经在打哈欠了,便把孩子给放进一边的摇篮里,轻轻地推着。

苏清意轻轻蹙眉,怎么又有那老匹夫的事儿?他就不能安心去死吗?

“殿下的意思是?”

萧恪给彻底闭上眼的小晚晚拉好小毯子,回身抱住了苏清意,苏清意猝不及防跌进了萧恪的怀里。

“清意,你说,为什么能有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孩子?”萧恪的声音不如平常稳,好似在竭力忍受着什么。

苏清意愣了愣,然后反手抱住了萧恪:“殿下,陛下那人脑子不好使,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她也不明白老皇帝在想些什么,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对于老皇帝来说,他的孩子好像一文不值。

曾经老皇帝有多么地纵容萧华?到头来在下旨赐死萧华时却不带丝毫犹豫,就连他最爱的孩子都是如此,又何况是萧恪?

“清意,父皇今天跟我说了很多话,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想让我同大哥他们争斗,斗胜了太子之位就是我的。”萧恪语气里泛着一股冷意。

老皇帝会对他这么说,应该也会对萧睿和萧启这么说,只要他们三个兄弟当中有一个人不够坚定,被老皇帝话语给骗了,三兄弟就会斗起来,斗个你死我活。

正常的人会想要看见自己的儿子们不顾手足之情斗个你死我活吗?不会。

而萧恪断定是醇国公又从中作梗了也是因此,以老皇帝的头脑,根本就想不出来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那陛下就打错大错了。”苏清意骄傲地道,“殿下要斗,自然是直接和坐在皇位上的人斗,斗赢了直接坐上皇位,不比太子之位好?”

萧恪闷声笑了出来,陪了老皇帝几个时辰酝酿出来的郁气都被苏清意一句话给打散。

“清意说得对,要斗,就斗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萧恪松开苏清意,不再紧紧地抱着,他轻柔地在苏清意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清意可以看看喜欢哪一处宫殿,日后好搬进来。”

苏清意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萧恪可真是够狂妄的。

不过这狂妄,深得她意。

“那妾身要是想改建一处宫殿呢?”苏清意故意道,“这皇宫可以改吗?”

萧恪又亲了她一下,这一次是苏清意沾着口脂的嘴唇:“天下都可以改,皇宫自然也可以改。”

他今日虽被老皇帝恶心得不行,但也不至于上老皇帝的当,真跟萧睿萧启他们两个人斗个你死我活,而早就已经放弃了皇位的萧睿和萧启也不会上老皇帝的当,毕竟他们也非常恶心老皇帝。

“殿下今日累了吧,不如先宽下外衣歇息一会儿?”苏清意拍了拍身下的床,“睡足了,咱们今个晚上再去看戏。”

有醇国公的指点,老皇帝必然能够搞出些从前没有的花样来,他们再看不上也得应对。

萧恪拽着苏清意一起倒进床里:“一个人睡有什么意思?清意与我同榻而眠好了。”

苏清意指尖触上萧恪结实的胸口:“妾身怎么觉着,殿下话里有话呢?”

萧恪目光深深:“嗯,确实是话里有话。”

苏清意挑衅道:“可这里是永宁宫,而且晚上还有晚宴。”

萧恪捉着苏清意的手压过头顶,找上苏清意那不安分的唇,吻了上去。

别的做不了,这个还是可以的。

苏清意被吻得有点晕乎乎的。

萧恪真凶。

作者有话说:

萧恪是个缺爱儿童,但是他清楚自己得不到父亲的爱,所以就只想将他父亲给搞下去,把他父亲最在意的东西抢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