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侍郎没有等到醇国公捞他, 而是先等来了萧恪。

在别院玩了一天,萧恪将苏清意送回成王府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天牢提审中书侍郎。

萧恪对待中书侍郎可没有对待别的官员那么温和,他立在牢门之外, 冷冷地看着中书侍郎那一家人。

中书侍郎的夫人和儿子不识得萧恪, 他却不可能不认识。

“臣,参见成王殿下。”中书侍郎规规矩矩地行礼。

“怎敢让你向本王行礼?还是别了。”萧恪冷漠又嘲讽。

中书侍郎头也不敢抬,他自知自己是难逃一劫了,醇国公还没有派人来救他, 而在萧恪手上, 他绝对逃不掉。

“成王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中书侍郎不要脸地当今天的刺杀没有发生过, 当他从未雇过刺客, “虽然不知殿下为何会派人将臣及家人给抓起来, 但想来, 多半是个误会, 殿下的贤名臣是听说过的, 也不担心殿下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杀死臣。”

萧恪招了招手,狱卒便拎着钥匙上前来开了牢门,推开门请萧恪进去。

地牢很潮湿, 湿得发霉,萧恪迈进去之后那股味道便更加明显。

“你刚刚是在, 威胁本王?”伴随着萧恪话语的是踹出去的一脚, 萧恪是武将出身, 那一脚岂是中书侍郎这种文官能挡得住的?当场就被萧恪给踹了个人仰马翻。

“你以为你能够爬到中书侍郎这个位置, 就可以跟本王叫板?”萧恪收回脚,语气淡淡, “想跟本王叫板, 换你的主子来还差不多。”

中书侍郎的眼中闪过惊恐, 成王为什么会知道他和醇国公之间有联系?

不,当年那件事发生之时成王还未出生,绝对不可能会知晓过去的秘辛。

“老爷啊!”中书侍郎夫人见她丈夫被萧恪踹了,哭喊着扑了过去,“你有没有事啊老爷?”

中书侍郎的儿子也屁滚尿流地爬了过去:“爹!”

萧恪讥讽道:“瞧着你们一家人这么团结,还以为你们家风多正,实际上都是道貌岸然之辈。”

中书侍郎垂下头,思索该如何脱离眼前的困境。

然而萧恪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放过他,踹了他一脚不过是泄愤,只见萧恪拢了拢披风便踏出了监牢。

“把他给本王提出来,现在就审。”萧恪命令道。

狱卒听萧恪的吩咐,上前两个,一人抓着中书侍郎的一只胳膊便将人给拖了起来往外走。

“你们放开我家老爷!不许动他!”

“拿开你们的脏手!你们敢动我爹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萧恪停下脚步,对牢头道:“本王看他们还是力气太多,之后不必再给他们吃食。”等他们饿得没有力气了,看他们还要如何嚷嚷。

中书侍郎的夫人和儿子依旧谩骂吵嚷,不过没有人搭理他们,中书侍郎被拖去了审犯人的地方,给绑在了刑架上。

“本王无意为难你,你若是自行交代,便能免去一顿皮肉之苦。”萧恪坐在椅子上,旁边还有人为他奉上热茶。

中书侍郎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大义凛然极了:“臣能交代什么?”

萧恪指尖慢慢地在椅子的把手上有节奏地点着,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中书侍郎硬着头皮不交代,萧恪也没有急着叫人对他用刑,只是坐在那儿,时不时地又调整一下坐姿。

不过越是这样什么都不做才越是吓人,中书侍郎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到了后边,他的额头开始冒冷汗。

“都出汗了?想必是很热吧?”萧恪终于发话了,“来人,给中书侍郎大人一盆冷水,帮他降降温。”

狱卒闻言,将用来泼受刑之后晕过去的犯人的冷水给端了过来,一盆尽数泼到了中书侍郎的身上去。

中书侍郎在这大冷的天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冻得牙齿打颤,身上的锦袍叫冷水一泼,又湿又重地穿在身上,很是折磨人。

“本王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萧恪眉眼间是难掩的怒气,就是这个人,敢雇佣刺客去向苏清意下手,杀他认定的可以扶持一辈子的人,杀他的第一个孩子。

“来人,打,直到他愿意说为止。”萧恪并不认为醇国公会无缘无故地帮一个不占亲不带故的人,还将他给弄到了京城来做官,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

狱卒得了萧恪的命令便不留情地打了起来,抽打的刑具各种各样,都是外边见不到的骇人东西。

萧恪坐看着中书侍郎受刑,半点眉头也没皱,甚至还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殿下。”萧征快步从外边走了进来,在萧恪耳边俯首,“有人想见您,是镇王府的人。”

萧恪:“镇王府的人?你确定?”

镇王府的人上一次活跃还是进宫请见,收了那占据着镇王府的鸠,其余时候从未见过镇王府的人。

为何会要见自己?萧恪想不通。

“带本王前去。”无论如何,镇王府的人他还是要见的。

萧恪跟着萧征一路走到了大牢之外,那外边停着一辆简单古朴的马车,马车旁立着一个戴着兜帽的人。

见萧恪出来,那人上前,行了一礼:“黎融见过成王殿下。”

萧恪虚扶了一把:“先生是镇王府旧人?”

黎融取出一块极有年代感的铜牌,上面是一个“镇”字,便是对自己身份的证明。

“不知先生见本王是为何事?”见到了镇王府的令牌,萧恪便不怀疑这老者的身份,只是他与镇王府素无交情往来,镇王府旧人要见自己,确实令人不解。

黎融收好令牌,拱手道:“里面关着的那人与镇王府有些旧日恩怨,刚刚查清,所以想请成王殿下行个方便,将里面那人,交给镇王府。”

萧恪没应,这属实令人猜测颇多,怎么中书侍郎一被他关进大牢,镇王府的人就跑出来说中书侍郎和他们有仇?

“本王是否可以信任先生?”萧恪问道。

黎融不卑不亢地回道:“殿下可以信任镇王府。”

萧恪点了下头:“好,里面那人,本王便交给你了。”

他相信,镇王府自有镇王府的气节在,不会跟中书侍郎这样的人家有什么牵扯。

“萧征,我们走。”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萧恪想了想,还是先回王府去,他得回清净院沐浴换身衣裳再去找苏清意,否则被苏清意闻到了身上的气味便不好了。

黎融垂首,恭送萧恪离去。

待萧恪离去之后,黎融走向了马车:“小主人,可以下车了。”

马车里的人闻言掀开了车帘,一个灵活的身影先跳了下来,戴着兜帽,将脸藏在里面,不过从身形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伸手,扶马车里的人下车,这也是一位女子,只是女子的兜帽盖不住她鼓起的肚子。

是个怀着身孕的人。

“黎爷爷,辛苦您跑这一趟了。”那怀孕的女子说道。

黎融笑着道:“小主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走吧,我们先去会一会这位中书侍郎大人。”女子小心翼翼地迈上台阶,一步一步地向大牢走去。

……

萧恪在离开大牢之后便吩咐了萧征去查镇王府和醇国公府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一个小小的中书侍郎还得罪不起自大渝建国以来便存在的镇王府,那么就只能从中书侍郎背后的人着手去查。

不过这中书侍郎也真够作死的,敢惹到他的头上,还敢再加上一个镇王府,镇王府就算是隐匿了,那也不可小觑,中书侍郎要是得罪镇王府的人太过,怕是活不过今天晚上。

而萧恪的猜测也确实是正确的,黎融遣散了所有的狱卒,只留下了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中书侍郎。

那个怀着身孕的女子揭开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面容精致的脸,如果萧恪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正是他亲手送回了成王府的苏清意。

苏清意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中书侍郎,脸上既找不出一丝害怕,又没有半分快意。

“你当年栽赃陷害河间侯时可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个田地?”

在萧恪面前一个字也没有透露的中书侍郎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苏清意,手上不住地挣扎,只是狱卒捆绑时用的是两个大拇指那般粗的绳子,又岂会被人随意挣脱?

“你是谁?你是谁!”中书侍郎恨不得能生撕了苏清意,为什么还有人活着?为什么?河间侯一家应当已经死绝了才对!

“我是谁很重要?”苏清意扫了扫周围摆放的刑具,然后笑了起来,“你被打得鲜血淋漓都不曾慌乱半分,怎么一听河间侯,就怕成了这样?是怕河间侯一家变成厉鬼来向你索命?”

中书侍郎大叫起来:“河间侯是乱臣贼子!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当今陛下亲自下的旨意将河间侯一家斩首!”

铃铛上前,利落地卸了中书侍郎的下巴。

“你放心,当年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苏清意慢慢地走向墙壁,抽出了一把悬挂于墙上的长剑。

中书侍郎意识到苏清意是要杀了他,他开始疯狂地挣扎,试图将自己从捆绑中解救出来,好躲过苏清意手中的那把剑,可是大牢绑犯人的绳子是挣不开的,中书侍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清意手里提着剑越来越近。

“下地狱去赎罪吧。”苏清意手起剑落,鲜血飞溅,溅到了苏清意漂亮的衣服上,浸透了绣花。

“小主人,把剑拿下来。”黎融从苏清意的手中慢慢地将剑取走,“事情已了,小主人也快些回去吧。”

苏清意手帕擦了擦脸:“今晚不回成王府了,免得叫萧恪瞧见,铃铛,你回去一趟告诉他,就说我娘家来人了,今晚跟娘家人叙叙旧。”

萧恪比他先到王府,等她回去,这一身血迹没法解释。

今晚不回去,明天再换身干净衣裳,便不会让萧恪看出来,就说免不了要被萧恪说叨。

苏清意瘪了瘪嘴,希望萧恪少啰嗦点儿。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