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口,她就看见了院中那片纯白的栀子花,花前只坐着陆怀琤一个人,他正在给花浇水。

秋辞抬起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陆怀琤扭头,见是她来,面露惊讶之色:“表妹怎么来了?”

她没有走进去,站在院门口,苍白又显瘦的小脸上露出点点笑意:“我来是想跟表哥说,无论表哥心中有没有其它人,讨不讨厌我,我都会喜欢表哥。

我知道自己的死缠烂打只会让人更加讨厌,但我还是管束不了自己的心,我会尽量少烦表哥,还请表哥与舅舅舅母说一声,秋辞不想那么早嫁人。”

“我...”陆怀琤扯了扯嘴角。

“表哥不必对我有歉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明白的,我不会强求表哥,我先走了。”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心里没有那股伤心的劲儿了,反而觉得自己的表现不错,有些开怀。

系统昨天告诉她,感情就是这样的,要学会拉扯,让对方猜不透摸不着,这样对方才会心动。

她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但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因而,第二日听闻相亲对象约她出去玩时,她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开开心心地和人一起出去了,她不但要出去,还要大肆宣扬,让府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她相亲相得很顺利。

相亲完,过了两天,她眉飞色舞地去找了陆怀琤,这一次,还是和上一回一样,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陆怀琤不知怎么了,身上盖了毯子,看起来像是大病过一场,脸颊瘦得已经凹陷下去了,见她来,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叽里呱啦道:“有些日子没来看表哥了,有些想念,于是来瞧瞧,表哥不会介意吧?”

陆怀琤正要说话,又被她打断:“我这两日去相看了薛家公子,他人不错,长得也好,表哥真有眼光。不过,我心里还是只有表哥一个。但,表哥说得也对,我是要到嫁人的年纪了,或许真的就该这么嫁出去。”

她一番话,拐了十八个弯,陆怀琤听得脸上红一会儿白一会儿。

沉默了许久,他道:“薛家公子品性俱佳,确是好人选。表妹若是喜欢,不若早些定下亲事,等表妹出嫁时,我会亲手打一幅头面送给表妹。”

“不用。”秋辞摆了摆手,“这些东西要准备也是由舅母来的,表哥送我,倒会落了口实,薛家公子要是知道,恐怕会不高兴。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一抹靓丽的背影毫不犹豫地离开,剩陆怀琤一人坐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看着毯子上浓烈的日光,只觉得现下比冬天还要冷。

嗓子猛然袭上一股痒意,紧接着就咳了起来,咳得整张脸都红了,往日平静镇定的神色不复,看起来有些狰狞扭曲。

鸿雁听到咳声,从房中赶了出来,推他回房间,着急劝道:“少爷您这是何苦呢?”

陆怀琤被扶去了**,他闭着眼摇头,眼角似乎有泪滑过,他问:“我的栀子花呢?”

鸿雁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些花花草草呢?可眼见这人已经病成这样,自是不忍心再骂,只能去窗台前,将那盆栀子花抱了过来,递到他怀里。

人都是抱枕头,抱猫儿狗儿,自家这位爷可好,生着大病,还要抱着冰冷的花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我无事,你出去吧。”陆怀琤几乎是用尽力气才说出一句。

鸿雁无奈摇了摇头,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终于安静下来了,这里只剩他们了。

陆怀琤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花蕊,看着那娇嫩的花枝轻颤,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他用力扬起脖子,脸贴在花瓣上,一滴泪落下,陷入花芯里,不见了。

他病得有些重,比上次秋?婲辞病得还要重,整个人昏睡着,时不时还会梦魇抽搐,看上去像是时日不多了。

鸿雁请来了大夫,大夫只留下一句心病难医便走了。

陆夫人也来过,一开始是伤心,后来哭着哭着又骂起来,骂陆怀琤不孝,临死也没给她留下个孙子。

鸿雁怕陆怀琤听到这些病得更重,着急忙慌将人请了出去。

后来来的人便是陆府里的各个主子,也都是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估计是以为陆怀琤这会是要不行了,所以来送最后一程。

鸿雁心中难过,想请秋辞来看看自家少爷,可两人闹得那么僵,一个不许再进门,另一个便真的不进门。

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守着,轻轻煽动药炉子里的火,炭火热得他直冒汗。

扇着扇着,他忽然看见**的人动了一下,立即跳起来去看,果见陆怀琤的眼睛睁开了,他大喜道:“少爷您终于醒了。”

陆怀琤扯了扯嘴角,在屋中扫视一圈,看见那盆栀子花安静地待在窗台上,心中松了口气,撑着身子要起床:“鸿雁,扶我去书桌旁。”

鸿雁放下手中的扇子,轻手来扶:“您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要再起身了,好好休养两日,等身子好了再说。”

陆怀琤没有理会他,坐在书桌旁,从锦盒里拿出宝石轻轻打磨。

鸿雁知道这是什么,是要送给表小姐的头面,他上回在角落里听得清楚,少爷要给表小姐送头面,表小姐不收。

“您这是何苦呢?”鸿雁喃喃道,“您有这心,为何不直接将表小姐娶进门呢?”

“以后若敢再说这这样的话,我便将你赶出府去。”

他的语气极轻,可鸿雁知道这不是玩笑话,是认真的,若是他以后再敢说这事儿,少爷真会将他逐出门去。

鸿雁不敢再劝,默默退出门去,到了门口,又没忍住回头说了句:“少爷,不要忙太久。”

说罢,他走了出去,摆弄那些花草。

院子里的花,他只能碰那些盆里的架子上的,花圃里的栀子花是万万不敢动的,上回红玉手快动了栀子花,直接被少爷赶走了。

他叹了口气,弄不明白,也不是多珍贵的玩意儿,怎么看得跟眼珠子死的。

正想着呢,外面传来叫门声,他伸头看去,是二少爷陆怀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