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柏年向前两步,打开了双肩,在白亭絮走过来时一把将他揽紧怀里,等他身上的寒气褪去一点,才开口问:“这么穿这么少?早上给你的棉衣呢?”

说话间,岁柏年拿下他环在自己腰侧的手,放到口袋中继续捂热。

“忘记了,放在上面。”白亭絮老实回答,他总觉得岁柏年的声音有点低。

于是,他抽出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问道:“怎么了这是?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岁柏年低头啄了一下他稍微有些冰凉的唇,又道:“刚才那个,是你同事吗?”

“对啊,前段时间刚招进来的。”

“哦。”

岁柏年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不明显,但白亭絮可以感受得出来。

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

白亭絮登时笑起来,挑眉看着他,“岁柏年,你不会...吃醋了吧。”

岁柏年看着他笑得一脸兴奋,惩罚性地堵住他的嘴,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下。

“唔——”

听得一声惊呼,岁柏年才松开他,抚上他的脸,用大拇指指腹蹭了蹭他的嘴角,一脸认真道:“嗯,吃醋了。”

见他一脸坦诚地说自己吃醋了,白亭絮不由得觉得好笑,心底溜过一阵酥麻,“他叫肖桓,有男朋友的。不信你看。”

白亭絮带着他的目光举向不远处的一对小情侣。

肖桓刚好等到他男朋友,两人说了几句话就牵上了手,有说有笑地踱步到他男朋友的车前。

岁柏年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朝他的眼角亲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听得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工作室的方向传来。

“砰——”

又是一声,像是什么巨物砸中玻璃,致得玻璃碎裂,散落一地的声音。

“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岁柏年朝白亭絮吩咐道。

“等等,我跟你去。”说着白亭絮就跟上了岁柏年。

岁柏年牵紧他的手,和他一起绕到小巷后面查看。

巷子不算黑,只是这会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的点,办公楼这片区域早已没有什么人。夜幕降临时分,除了马路旁汽车驰骋的声响,越靠近里面就越安静,稍微有什么声响都能被黑夜中的小巷无限放大,听得一清二楚。

还没到后面的声源处,就传来几声谩骂声,声音透着不屑和痞气,“刘哥,白亭絮这个欠抽的玩意,砸他几块玻璃都算轻的吧。”

“便宜他了。”

“操!一大早来堵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个男人来接,”那道声音又骂起来,后又压低声线畏畏缩缩说道:“但是那个男的看起来不好惹,要不我们......”

“怕个屁!你去看看,他跟那个狗男人走了没,卿卿我我,真够恶心的。”紧接着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又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得嘞!”

白亭絮登时来气,随即报了警。

那头听见声音赶忙探出头来,似乎料到是他们俩,这道声音的主人没有表现出惊异,反而透着很拽的痞气,大大方方站稳在他们面前,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和心虚。

“哟!主角登场了。”

面前是一个估摸十七八岁的少年,染着一头黄毛,发间还挑染了几搓蓝得发黑的毛,一双破旧的人字拖衬着他浑身的痞气,毫无违和感。

刘豫听到动静,放下手头从后面工地搬过来的红砖条,转头就看见黄毛双手环着胸,抖着腿,毫无正形地跟前面两个冷着脸的熟悉面孔对峙。

“哟,白亭絮,好久不见啊。”刘豫笑得很欠,拍了拍手上的灰,朝面前两人挑了下眉。

白亭絮刚想上前,就被岁柏年拉到身后,他轻嗤了一声,耐着上前给他一拳的冲动,平淡地陈述道:“这位...先生,您刚才的行为已经被拍下来了。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您这已经构成故意破坏财物罪,”说完他顿了一下,往上方抬眼,就看见二楼一整排窗户都已经被砸碎。

他继续道:“这排玻璃虽然不算什么,但是您长期骚扰我家先生,属于其他严重情节,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拘役或是赔款问题,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我还是很有信心将您送进去的。”

黄毛显示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听得一愣一愣的,姿势站直不少。他一步一步挪到似乎在想什么事情的刘豫身边,压低声线说道:“刘哥,要不我们算.....”

还没说完,就被刘豫打断,他暴戾道:“算什么算!想想你表舅!就是这个男的送进去的!”

“什么!就是这个混蛋?!”话音刚落,黄毛就炸开了毛,怒视着眼前那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你们走不走?警察马上就来了。”白亭絮冷冷说道。

“吓唬谁呢!你也是混蛋!我的表舅,就是被你这个无情的老板送进去的!”黄毛上前一步,指着白亭絮破口大骂。

白亭絮愣了一下。

老板?

那就只有......

“王启明是你表舅?”白亭絮冷笑道,“任何人做错了事都应该为他的行为负责,他帮别人偷设计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黄毛现在什么话都听不下去,怒道:“你真是个无情的人!表舅对我们家很好,他进去了,我们一家的经济来源都无人支持了,我恨透了你!”

刘豫显然听烦了,“啧”了一声,朝黄毛吼道:“废什么话!上!今天不把他打得跪下磕头算我输。”

黑夜已然来袭,光线明显不足的灯光侵染着这条狭窄的小巷,色泽饱满的圆月升至半空,半边脸已经爬上四面高楼的顶端,半边脸却还隐匿在楼盘一角,犹如羞得遮着半边脸的姑娘。

刘豫暴戾的声音还没完全落下,他的身体已经快了声波一步做出动作,黄毛只觉得身后一阵风拂过,就见刘豫上前拧紧的拳头目标明确地挥向岁柏年。

岁柏年在他凑过来的前一秒赶忙将白亭絮往后推了一步,下一秒,他实打实地接了刘豫一招。

岁柏年一个反力,刘豫就往后退了一步,不但没对岁柏年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自己吃了亏,往后跌了几步。

他怔忪了好几秒,眼前冷冰冰看着他的男人力气大得惊人,他不甘心地又往前冲了上去。

岁柏年不想跟他打,只想着拖延时间,最好顺便送他进去。直至他快要到达跟前的前一秒,他微微一侧身,轻易地跟他的拳头错身而过,白亭絮在后面稍稍抬起了脚尖,刘豫就这样光荣地和水泥路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他登时“嘶”的一声,表情有些狰狞地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俩,一双眼睛狡黠地溜了两圈,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心思。下一秒,他双手撑着地面一跃而上,朝站在对面看得有些傻眼的黄毛狠狠瞪了一眼,朝他吼道:“小子!愣着等你表舅出来给你收尸吗?快上!替你表舅报仇!”

黄毛一听到“表舅”,原本有些胆怯的心登时提了火气,他突然发狠,毫无章法地挥着拳头就向岁柏年而去。

面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岁柏年要制服他简直轻而易举,他轻轻松松就接住了那个拳头,后将他逼到墙尾,轻易地禁锢住他的双手。

黄毛看着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男人,刚才的嚣张气焰已经全然不见,只见他双腿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偏头撇了一眼想去跟刘豫求救。

放眼望去,哪还有什么刘豫,站在那头的就只有白亭絮一个人,他登时额角冒汗。岁柏年已经放开了他,他瞪大眼睛,缩在墙角,双手抱着头,活像扫黄打非的现场。

“哥...哥你放过我,行行好...我还小。”黄毛抬起头来,双手合十,一脸乞求地看着岁柏年。

“你也知道你小,不好好读书,跟着在这瞎闹腾什么?”岁柏年揉了揉额角,顺势将他教训了一通。

“是是是,哥说得对。”

白亭絮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模样看起来倒向他们两欺负一个孩子了。他走到岁柏年身边,岁柏年一把搂着他的腰带进怀里。

“我觉得需要再跟你解释一遍。你的表舅有错在先,我没要求他赔偿我什么,只是我作为老板,员工不老实,我必须对其进行人事调动。至于他进去,那是法院的安排,律师也没办法随心所欲,所以他做错了事,终究是要尝点苦头。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

黄毛显然没想到他还会再跟自己解释一遍,不由得愣怔了一会,呆呆地点头:“明...明白了。”

“那你走吧,这是刘豫的错,我不追究你的责任。小孩子应该去干小孩子应该做的事,不要再跟别人一起当混混了。”

“好的...好的哥,我马上走...”黄毛得到首肯,忙着点头连滚带爬往后退。爬到一半,他突然瞳孔震惊,抬起手直指着白亭絮和岁柏年的后方,“哥...哥...小心后面。”

岁柏年最先听到动静,只往后一瞥,就见刘豫又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一条粗大的木棍,他阴郁地笑着,发狠般直往白亭絮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