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对面吵吵闹闹,反应过来时,发现他们谈着的主角从头到尾都没吭过声,就连白亭絮都安静得出奇。

他俩齐齐望过去,就见岁柏年耷拉着肩看着白亭絮,指尖搭在杯口,似乎捏得有些紧,微微泛着点白。白亭絮却没理他,自顾自地捏起酒杯小口小口喝起来,像是没注意到岁柏年的眼光,也没在听他们讲话。那氛围很奇怪,奇怪得就像......

邪乎得活像情侣间一方做错了事,在向另一方低头认错。可偏偏另一方又不想听他解释,只是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他们又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讶异神色,像是认同对方心中的想法,他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刚点完头,于智因又猛地摇了摇头,觉着自己肯定是酒喝多魔怔了,没事乱点什么鸳鸯谱......

可是,这果酒也能醉人?

“咳......”岁柏年轻咳了声,对面两人再一次一致地转过头来看他。

岁柏年再一次开口:“不缺钱,接工作是为了养家,不为别的。”

也不知道在解释给谁听。

于智因松了口气,不缺钱就好,不缺钱就好。

但是,嗯?养家!

他那颗八卦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吊了起来,这问题憋他心底很久了,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时机问,于是他倾身靠近岁柏年,将手掩在唇边,贼兮兮问道:“所以你上次说的那对象,真不是在蒙我?”

岁柏年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那杯口泛着水光,却不是他刚才拿着的那个,他挑了下眉说道:“当然不蒙你,就是有对象。”

白亭絮原本还在因为岁柏年只顾工作,不顾身体而生闷气,听得这几句对话,心底登时苏软了几分,生生将心底盘算的一堆待会要教训他的话咽了下去,却佯装无事发生般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桑芜的眼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对面这两人身上来回游走,视线随着岁柏年摩挲着杯沿的手指转移到那个杯子上。

不对。

不对不对,肯定不对。

这杯刚才不是在小白手中吗?

这是什么时候到柏哥手里了......

正想得入神,就见岁柏年举起那个杯子径直将里面剩下的**尽数灌进口中。他来不及细想,就听见了岁柏年说他有对象。

“我去,什么时候?谁啊?”桑芜一下子回神,眼神登时就亮了,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对啊!上次没来得及问,这次总该满足我了吧!快说快说。”于智因跟着起哄道。

话音刚落,就见岁柏年抬起和白亭絮十指相扣的手放到桌面,笑着说:“抱歉,介绍晚了。我男朋友,白亭絮。”

白亭絮耳根红透了,不由得扣紧了岁柏年的手,也跟着介绍道:“我男朋友,岁柏年。没来得及说,下次请大家吃饭。”

“轰——”的一声,是桑芜喝于智因脑门瞬间炸开的声音。

对面的两位愣怔了好一会,木讷地互相对视了眼,再次转过头来看他们时,两人满眼皆是诧异和惊喜。

“我就说不对吧!!我的天!你俩氛围太不对劲了吧!”桑芜此时已经激动得又对着于智因乱锤了一通。

看这架势,敢情这两人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牵着手?还十指相扣?他妈虐狗呢!

“就是就是!万万没想到啊!老柏那犹如金屋藏娇的媳妇竟然是小白!恭喜恭喜!!”于智因兴奋得站起身来,端着手中的酒就要去敬他们。

两人都没拂他的面子,于是四个人兴致高昂地来了个大碰杯,“恭喜恭喜!”

“谢谢!”白亭絮和岁柏年同声道。

桑芜此时颇有养大的孩子要成家的感觉,直道:“柏哥,你知道吗?我从咱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我们小白跟你贼相配!果不其然,哈哈哈,以后请叫我活月老。”

“你有这么神吗?这都能看得出来?怎么不见你给自己牵个线啊......”于智因忍不住又怼了他两句。

“去,别扯我身上啊。当时还是在这家咖啡厅,柏哥那眼神跟黏在小白身上一样,简直比502还牢好嘛!”

岁柏年不由得笑了,说道:“有那么明显吗?”

“有有有!我都看得出来。我记得当时还问小白对你什么感觉来着,可惜那会小白还没开窍——”

白亭絮遭不住这架势,忙打断道:“我再敬你们一杯!”

接着一行人又乐呵呵地碰了一杯,桑芜更是把“不醉不归”大大方方地表现在面上。

就着果酒,吃着饭菜,聊着八卦,愣是坐到这家店打烊,四个人才迎着月色各回各家。

岁柏年跟着白亭絮回了家,一进门就把他堵在玄关处。

灯还没开,周遭的感官因黑暗的环境而放大,白亭絮索性搂上他的脖颈。

“做什么堵我?”白亭絮抵上他俯下来的额头,冷淡地说道。

“白老师,别生气了。”岁柏年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

“我生什么气?我才不生气。”白亭絮垂下眼,嘴硬道。

“我错了,白老师。”岁柏年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白亭絮觉得鼻尖有些痒,“岁大律师这么忙,你才没错。”

岁柏年看着他明明生气了还嘴硬的模样,登时觉得心痒,说道“我以后协调好工作和身体,保证不让白老师担心。”说完就要去亲他的唇。

却不着痕迹地被白亭絮躲开,而后捂住他的嘴,恶狠狠道:“只是为了不让我担心?”

岁柏年笑了,轻轻啄了一下他的手心,白亭絮登时被激得放下了手。岁柏年说:“错了错了,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赚钱养我们家小白。况且,”他顿了顿,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又说道:“白老师很会照顾人,可以照顾好我。”

“你......”

白亭絮说完个“你”就迟迟没有回声。岁柏年往他脸上扫了一圈,料想是自己把人说害羞了,不由得低声笑了笑,将他的后颈往前一拉,亲了上去。

岁柏年的吻一向都很深,指节细细摩挲着他的颈侧,似有似无地掠过白亭絮的耳廓,白亭絮抬着头回应他,没一会就觉得腿有些软。

直到白亭絮喘不上气,岁柏年才松开他。等他缓了一会,岁柏年又贴了上去,这次他换成了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啄,似笑非笑地说道:“白老师,桑芜刚才说的你当时没开窍,后面是什么......”

白亭絮被他一下一下的弄得心痒,又主动贴了上去。

岁柏年学着他刚才的模样,往后仰着头不让他亲,蛊惑般问道:“好好说,说好了让你亲。”

白亭絮眯着眼去亲他的下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到底说不说。

岁柏年也不急,就仰着头等他回答。白亭絮沉吟片刻,声音有些哑地回道:“刚开始见你,桑芜问我对你有没有感觉。”

岁柏年将头俯了下来,啄了一下他的唇,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对你没感觉。但是打脸很快,我很快就喜欢你了。”白亭絮贴了上去。

岁柏年反客为主,趁着接吻的空隙说道:“我很爱你。”

“我也是。”

白亭絮倏地觉着身体轻盈盈的,内心却如同海浪般波涛汹涌,耳尖上的温度又是那么炙热滚烫。

这个吻接得很久,混杂着唇齿间不浓郁的酒气。

春宵一刻,如山路跌宕延绵,道无阻,却长。

山顶的风光总会让人意乱,更是令人情迷。直达山顶的那一刻,就连鸟儿的叫声都显得欢脱不已,透着和山峰无比契合的美妙婉转,像是找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就算被永远困于山顶,也在所不惜。

山顶的气候像是与地面大相径庭,说风便是风,说雨就是雨。暴风雨来得有些急了,将山顶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泛着水汽,蒙上一层旖旎的雾气。远远望过去,那一层水雾就像是欲遮还羞的纱布,仔细一瞧,那白蒙蒙一片的山顶上竟点缀着几抹红,那是花为了附和风雨,极力绽放婀娜身姿的红,娇艳欲滴,却令人遐想万分。

***

腊月十五,傍晚六点多,白净透亮的圆月早早挂上了枝头。今夜无雪,却时不时拂过阵阵妖风,直钻人的骨缝。

岁柏年说他今天有个案件需要加急处理,可能晚一些下班,让白亭絮在工作室等他来接。

【男朋友:小白,我到了,在楼下等你。】

【我的:这就来!】

白亭絮嘴角上扬,将手头的稿件囫囵收拾了一番,披上风衣就下去。

他匆匆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下楼,下来楼才发现,楼下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走近一看,才发现肖桓还没下班。

肖桓听到声响,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说:“学长,你要回去了吗?”

“对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下班?”白亭絮走近一步,问道,说话间不由得侧头朝外头望了望,正巧看见岁柏年下了车,正朝他这边走过来。

肖桓随着他的视线朝门口望过去,站了起来,回道:“嗯,等男朋友来接。”

白亭絮愣了一下,有些惊异,但很快又恢复神情,在跟肖桓对上眼神时,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一起出去吧,学长。你男朋友在外边等你。”

“走吧。”

岁柏年看着白亭絮跟他同事一起出来,等他落好了门,他正想往他那边走,就见白亭絮和身边的男人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他的脚步顿了顿,没再走近。

那个男人笑得灿烂,临走前还跟他招了招手。

白亭絮跟他道了别,转过身看见岁柏年止步在不远处,莞尔一笑,迈着大步朝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