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亭絮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岁柏年抱着他出了厨房,一出厨房便看见白白百无聊赖地蹲在门口叫唤着,那个玩具被它踩在猫爪下,俨然一副玩腻了的模样。

它看着白亭絮轻轻依偎在岁柏年的怀中,眼睛微微眯着,从它仰视而上的角度还能看见他的眼底泛着一丝红,脸蛋也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喵~”它颇为担心地上前,拱了拱岁柏年的裤腿。

“没事,爸爸有些累了。”岁柏年声音微哑,透出的磁性令小猫安心,于是白白便听懂了般继续去拉扯它那件小玩具。

岁柏年给他放了水让他泡着,自己便上网找了一些视频,照着上边的做法先给白白做了饭,再简单地开火煲粥。先前为了给白亭絮做饭,他特意学了一段时间。加之他学东西倒是快,而且容易上手,这顿晚餐倒是做得有模有样。

白亭絮将自己收拾好了之后,浑身犯懒,却担心岁柏年不会做,随意套了件岁柏年的衬衫便出去了。家中的暖气很足,他倒是不觉得冷,况且先前岁柏年怕他又不穿鞋,连夜在家中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于是他肆无忌惮地以最轻松的状态呈现在岁柏年面前。

没想到一出去岁柏年便令他惊喜,桌上的饭菜冒着腾腾热气,看着卖相不错,他第一次知道有人给自己做饭的感觉有多好。何况他从小就被迫长大,已经很久没被人照顾过了。

认识岁柏年的这段时间,他终于知道身边多了一个人,就像浮在薄冰上的人骤然被一只逆着寒水出现的大海豚驮起发抖的身体,正带着他一点一点游向更广阔的陆地。

这是他莫大的幸运。

岁柏年端着锅粥从厨房中出来,一抬眼便见他穿着自己衬衫的模样,一脸满足地站在餐桌旁。他登时觉得刚才没有完全消退,并被他强行压下去的那股燥意又油然而生。他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他合理地怀疑白亭絮在刻意勾引他,而且他有证据。那双细长得如同艺术品的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他有些神志不清。

“男朋友,我的定力没有那么好。”他将粥放下,一把搂过正在朝他笑的男朋友的腰,在腰间偷了个好触感。

白亭絮听着岁柏年又有些泛哑的声音,他不置可否,反而笑得眉眼弯弯的,露出了两颗好看的门牙,那模样就像是在告诉他——对,我就是故意的。

白亭絮一把将他作祟的手拍开,道:“吃饭,我饿。”

岁柏年看着眼前人一脸得意的模样,自己确实拿他没有半点办法。看得见吃不着,是个男人都要憋出内伤。好的,谁让岁柏年修仙似的一忍便是六年。

你别说,他还真挺能......等。

白亭絮心中闷笑,心道:拿捏。

饭后自然是两人独处的时光。岁柏年不知从哪又掏出一件猫爬架,搁在一边让白白自行玩耍。白白被拿捏得一清二楚,这个新玩意它倒是喜欢得紧,一到手便不理人了,独自到一旁愉快撒欢。

***

冬日的暖阳总是能融散路边的积雪,也能猝不及防地闯进人的心房,没有风雪加染的冬夜更是一个难能可贵值得一聚的绝佳时机。

周末对于社畜来说,是一个得以喘口气的闲暇空隙。白亭絮病好了后就回了自己的小公寓,无奈岁柏年总是找各种借口过来“借宿”,干脆两人就默认地有时在这住,有时去岁柏年那住。

这天周六风和日丽,但他们没有要出去的打算,两人在白亭絮的小公寓中待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桑芜发来消息说今晚天气不错,让他出来聚聚,还让他顺带捎上岁柏年。

于是,他们晚上想腻在沙发上的计划随之泡汤。

桑芜定了“青风米月”的包厢,这里两人都很熟悉,一下子就找到了包厢。

“哎,小白!你们总算来了!”

白亭絮刚出现在门口,桑芜就起身迎过来。

“抱歉,路上堵车。”白亭絮抱歉地应道。

“哟,老柏,给面子啊,一起过来了。”后头的于智因一瞧见岁柏年跟在白亭絮后方,笑着调侃道。

上次岁柏年说家里有人管,他还以为他谈了恋爱就不来了,得在家陪老婆。

岁柏年朝他挑了下眉,说道:“聚会当然得来。”

等大家都就坐,这家店主打咖啡,菜单上却没有酒,于是桑芜不知道从哪掏出自己带来的果酒,给四个人都倒了杯。

桑芜面露喜色,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来,今天的聚会我特地要感谢的就是小白和柏兄。小白喝不了浓度高的,所以我们以果酒代替。”

白亭絮笑着应“好”,但是脑中却想不出来有什么事,于是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我知道我知道,”于智因直接一口闷了,豪迈地将玻璃杯重新放回桌子上,拍着胸脯抢答:“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俩。那天我女朋友催得紧,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有还有——”

话还没完,桑芜生生打断了他,抢道:“打住打住,我来!这必须我自己感谢!”

白亭絮和岁柏年看着这两个活宝样,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登时觉得好笑。

“那天真得感谢你们,特别是柏哥!我仔细想了想,回去后跟我老爹打战了三百回合,”桑芜略带夸张地说,喝了口果酒,继续道:“这过程,算得上是历经千辛,跋山涉水,弯弯绕绕......”

白亭絮笑出了声,说道:“快说,别绕了,我快被绕弯了。”

桑芜跟着憨笑了声,故弄玄虚地特地拉长了声线:“总之——就是我老爹总于肯听我的意见了,也不再给我安排那些乱七八糟的相亲了。”

岁柏年率先笑着说:“不错,是好事,恭喜恭喜。”

白亭絮跟在后边说:“真是好事,说开了以后就没有那么多矛盾了。”

于智因跟着插一嘴:“是是是,啥事都得商量着来,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来来来,别光顾着高兴,咱们起码得先碰一杯,我得好好感谢你们!”桑芜举起手头的果酒,招呼着众人必须喝一杯。

于智因先举起杯来,跟他碰完一杯下肚,眯着眼舒服地呼出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了浓度多高的白酒。

白亭絮也跟着碰了一下,没有拂他面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转到岁柏年这,桑芜想跟他碰,却迟迟不见他提起玻璃杯,反而看着白亭絮,凑近问道:“我可以喝酒吗?”

桑芜登时不乐意了,眨着眼睛问道:“不是,柏哥,咱俩碰问小白干嘛?”

岁柏年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反应过来时,白亭絮耳尖上早已浮了一层粉,连忙道:“可以,不用问我。”

“好的,白老师。”岁柏年看出他害羞了,低低地笑了两声,偏过头去跟桑芜碰杯。

桑芜也没在意,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待给大伙又倒了一轮酒,就瞧见白亭絮不仅是耳尖,脸颊也透着淡玫瑰色的红,赶忙制止白亭絮要往嘴里倒的酒,“哎,小白还是别喝了,上脸了都。意思意思就好,咱不介意这个。”

“好,就是有点热,没事。”白亭絮闻言,有点不知所措地回道。他悄悄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岁柏年一脚,偏头去看他时,满脸写着“都怨你”。

岁柏年止不住笑得更欢,偷偷在桌底下牵了下他的指尖,眼神中透着“是,都怨我”的宠溺。

白亭絮佯装轻咳了声,无事般地咽下口中的果酒。只是他的脸更红了些,惹得桑芜张罗着将暖气调低一些。

于智因刚给自己满上,抬眼便看见岁柏年看着白亭絮的眼神,怎么品都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异。他又想起了岁柏年前段时间生病的事,不免想借此机会多嘱咐几句,也不管其他人作何感想,心直口快便道:“老柏,你前些日子一口气接那么多案子,活活把自己累倒了,接下来可不幸这么干了。钱慢慢赚,你要是缺钱就跟哥们说,咱大的不说,小积蓄还是有的。”

将话交代完,他一口闷下了手头那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果酒。

一口下去,后背猛地被人力道颇重地拍了两下,惹得他登时呛了口气,“咳...咳...干嘛呢?!差点...咳咳...呛死我。”

桑芜忙拍背给他顺气,略带歉意道:“抱歉抱歉,没注意,这一激动就...”话一说完,他还一脸歉意地双手摆了个“求原谅”的手势。

“我这跟老柏说着话,你瞎激动个啥?”于智因犹疑地看着他,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是是是,对不住啊兄弟,”桑芜又去给他拍拍背意思意思,补充道:“这不听你说柏哥缺钱,我就登时激灵,想着要不给柏哥送点钱,不枉柏哥开导我那么久。”

“谁说老柏缺钱啦?我那是猜的!猜的!懂不懂...”

“行行行,是我断章取义。”桑芜念着这人刚才真被自己吓了一跳,而且也不是真生气,又软着脾性低头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