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院
这天是周末，季蕊不用上班，吃过早饭后便去超市转了一圈。
买完东西上了车，她发现时间还早，想起这两天都没去医院，便打算回家之前顺便探望下顾明熙。
季蕊推开病房的门时，顾明熙正站在窗前的位置，侧对着她。
阳光洒在他半边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却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屋内只有他一个人，之前请的护工在他能自己下床后就辞走了。
乍然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季蕊，他显得有些意外，淡色的唇畔随即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显然对对她的到来感到欢喜。
他这么一笑，眉弯眸亮，一张脸显得极为生动，季蕊的脚步微微一顿，又随即恢复了正常的步速。
他的伤口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上一次季蕊来探望他时，医生就说了，他已经达到出院的标准可以回家了，只要每天自己按时上药就行了。
当然，若实在不放心不下，也可以多留几天。
医生在说这话的时候，顾明熙也在现场听着，季蕊记得他是不喜欢呆在医院的，上次车祸事件中他就趁她不在时偷跑出了医院，她以为他会当下提出要出院，没想到他选择了保持沉默，一直沉默到今天都没有主动提出要出院。
季蕊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顾明熙摇了摇头，轻声回答：“我没什么事了。”
季蕊巡视了一圈，病房收拾得十分干净，一丝多余的物品也没。
她心里不免感到诧异，他伤得不轻，又在医院里呆了这么些天，按理来说，怎么样也会有个把朋友来看下他把？可是从开始到现在，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季蕊斟酌了半会，委婉地问道：“你家里人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
顾明熙安静了几秒，半响，他才低下了头，缓缓地开口，“我……不是这里的人，他们不知道的。”
季蕊没说什么，心想他大概是不愿意家里人担心，所以才打算瞒着下去吧。
眼前这个大男孩，总是给人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她也试着问过他的情况，但除了知道他今年23岁，其他一无所知。
那天的情景看起来并不像是简单的聚众斗殴，季蕊不知那群人还会不会重新再找上他，警局那边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偏偏他又不愿意多说自己的事情，即使季蕊有心想帮他，当事人不配合，她也无从下手。
季蕊专注地思考着事情，顾明熙重新抬起头时，正好看到她凝着脸色蹙起秀眉的模样，以为她开始嫌自己是个麻烦了，顿时感到有些无措，
“我……我想出院了。等这个月发工资了，我就把钱还给你。”
季蕊被打断了思路，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垂着的眼眸敛去了情绪，她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不过既然他想出院，之前医生也确实说过他现在可以出院了，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她打开置物柜，将里面的袋子取出来递给他。
里面装的是她给他新买的衣服，他原来穿的那套衣服又脏又破，上面印了不少血迹，已经不能穿了，季蕊便拿去丢了。
之后他一直穿着病服，季蕊中间拿回家洗了一次，晾干后就放在病房的柜子里再没动过。
顾明熙接过袋子，看到里面的衣服时，显得有些惊讶。他摸着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眼里是迷离的恍惚。
他没有行李，换好了衣服后便跟着季蕊直接去办出院手续。
周末的医院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季蕊跟顾明熙排在长长的队伍后，慢慢地磨着。
季蕊看了一眼前面的队伍，照这个趋势，估计还要在排半个小时，她转头对顾明熙道：“要不你找个位置坐着吧，我来排就好了。”
顾明熙却摇了摇头，坚持要站在她旁边，继续跟着她一起排队。
季蕊见他这样，也不再说什么。不过，她很快就察觉了，旁边有不少女孩正偷偷地打量着顾明熙。
顺着她们的目光，她不由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顾明熙穿着她刚刚递给他的衣服，是件粉蓝色的衬衫。
季蕊没有给年轻男孩买衣服的经验，当时赶时间，她就随便扯了现在的这间。
这颜色很挑人，很容易就穿丑穿俗了，但在顾明熙的身上却非常合衬，更显得肤白如玉，秀拔俊挺的身姿站在那，就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好不容易排到了他们，收银员报了个数字，季蕊刷了卡后，转身想问顾明熙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却看到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站在自己身后。
“怎么了？”她奇怪地看着他。
顾明熙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他是被刚刚听到的数字惊到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他很少来医院，所以他不知道医药费可以贵到这个程度，才十来天的时间，这笔费用就抵他一年多的工资了。
这对从不把感冒发烧当成病的顾明熙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一笔巨大的款。
他开始默默地算着，自己那微薄的工资得多久才能还清这笔数。
季蕊倒觉得这个费用很正常，住的是高级病房，挂的是院里最有名的专家，用的药膏是最好的，还按高标准请了个护工，这个数字已经是比较良心的了。
季蕊很快看穿了他的窘境，语气轻松地安慰道，“不用担心，钱我来付就好了。。”
她也是从苦日子中挨过来的，所以能理解顾明熙此时的心情。而且之所以会这么贵，也是她为了让自己照顾起来没那么累，才选择了最烧钱的方式。
顾明熙连忙摇头，她为自己做的够多了，怎么好意思还让她来承担这笔钱？而且，原本就是他藏了私心，才迟迟不愿出院的。
因为，他总有一种感觉，出了院，就再没理由见到她了。
关于费用的问题，他们没什么争执，因为季蕊从头到尾都是抱着十分随便的态度，随便他怎么样都可以。
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时，季蕊包里的手机响了，她一边按下车子的解锁键，一面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却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
季蕊问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回答。
她以为是对方打错了电话，刚想挂了，这时有辆救护车在他们不远处呼啸而过，而电话那头也清晰地传来了同样的鸣声，连周围的吵杂声都那么相似，似乎对方就在她的附近。
季蕊诧异地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认识的人。
不远处的车里，苏林挂了电话，沉默地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地收起了手机。
他就坐在车子的驾驶位上，安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季蕊的旁边跟着另一个人，是个很漂亮的年轻男子，他的手上和脖子上还缠着绷带。
看来，季蕊今天就是来医院接这个人的。
苏林移动了视线，转而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明熙。
原来，这个人就是她这段时间经常跑医院的原因。
苏林知道这些年她一直都是单身，在市区有套房子。他有去查过，那套房子平常都是季蕊一个人住。
苏林不知道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跟她是什么关系，但想来应该不会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不然她也不会经常都来医院探望他。
难道，这是她新交的男友？
他马上否定了。
那个人看着很年经也就刚二十出头，年纪相差太大，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刚刚是一前一后出来的，行为并不亲密，一定不是情侣的关系！
尽管他这么安慰着自己，却无法压抑心底渐渐腾起的强烈不安。
六年的空白，她现在的一切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陌生。
握着方向盘的修长的手指有些泛白，苏林隐约觉得自己有些魔障了。
季蕊将顾明熙送到上次的地方放他下车。
“你自己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摇下了车窗，她不放心地问道。
顾明熙点点头，对她浅浅地笑着。
季蕊半信半疑地目送着他离开。
他走的很从容，秀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口的转角处。
季蕊幽幽地叹了口气，打开引擎正想离开，这是，车子里忽然响起了某个陌生的铃声。
循声找去，一个半旧的诺基亚正躺在副驾的座位上。
季蕊捡起手机，这是好几年前的按键款了，只有最基本的接打电话和拍照功能。边上不少地方已经脱漆，看样子，应该是用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这当然不是她的手机，这段时间坐过她副驾上的，只有刚刚离开的顾明熙。
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
季蕊思忖着，他才刚离开没多久，现在追去应该还来得及。
迅速将车停靠在路边，她拿起手机和自己的包下了车，迅速追了出去。
季蕊穿着高跟鞋，速度并不快。顺着方向拐了好几个弯，她才看到了顾明熙的背影，他正要走进一栋只有3层高的旧楼。
“顾明熙！”
她朝着他的房向喊了他的名字，可惜距离有点远他没有听到，季蕊只好加快步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