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盖膝,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大寿,此番有诸多炮火相随,攻锦州不费力,汝随本官赴东海龙王庙,会晤毛文龙,带齐十万银粮去,让马见世先去知会一声,本官欲查证毛文龙是否通敌一事。”袁崇焕回到督师府,即授祖大寿密令。

他之所以同意众将出战的另一原因,是想去杀毛文龙。

“未将遵命!”祖大寿躬身领命,出去传令调将。

他跟着袁崇焕时候长,心领神会,且也怀疑毛文龙私通金兵。

阳光和煦,映照积雪,天空分外亮丽。

“报……禀格格,明军携十门红衣大炮、六十辆火炮战车,前来攻打锦州。”

锦州城内将军府,探子兵跪在庞美玲的中军案桌前。

“传令三军,作好弃城准备。”庞美玲俏脸苍白如雪,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喳!”探子兵转身而去。

“格格,为何要弃城而去?”龙潭虎惊叫一声,躬身上前。

“据内线探报,袁崇焕已中了姑奶奶的离间计,而明军的炮火又厉害。传令鳌氏兄弟,率精骑一万,往北扫清出路,防明军在北面拦截。尔等佯守城一阵,便弃城而逃,尔后于广宁左中右三屯卫之前的沟壑密林处设伏。”庞美玲简单作答,掷一支令箭给他。

“格格妙计!喳!”龙潭虎闻言而赞,接令而去。

“多吉,你去盛京一趟,请大汗抓紧探报毛文龙的情况,若有异常,立即挥军绕道蒙古,越过山海关,奔袭北京。仿效当年石剑平蜀川之乱的计策,来个斩首行动。”庞美玲忽感一阵血腥上涌,急又掷一支令箭于多吉,便转身退入内堂。

“哇……”她刚入内堂,便眼前一黑,又咯血而倒。

“格格……”阿施用、多尔虞等将领闻声而入,急喝令丫环抬起庞美玲。

“娘亲……呜……”一个六岁小男孩,拉着一个三岁小男孩进来,跪倒在她床沿,失声而泣。

“龙儿……虎儿,记住,你俩生父是石剑……乃大明镇辽王爷,若娘有什么不测,汝兄弟俩长大后……须率军全力攻击山海关,取中原,得天下,尔后接来生父,安享荣华……”庞美玲泪流满面,探手抚摸庞龙、庞虎兄弟俩的脸,断断续续道罢,又晕厥过去。

“娘亲……呜……”庞龙起身,扑在庞美玲身上,放声大哭。

庞虎不懂,仍拉着庞美玲的手直摇。

“抬着格格,先回广宁。”阿施用沉重道声,转身抱起庞龙。多尔虞抱起庞虎。

众丫环抬起庞美玲,率先走出锦州,奔向广宁。

“轰轰轰……”

“杀……”

“嗖嗖嗖……”

多吉等金将护送庞美玲出城不远,明军炮轰锦州。

喊杀声震耳欲聋。

金兵稍作抵抗,便依计退出锦州,往北而逃。

黄昏日落,寒风又起。

“哈哈哈……没有石剑,吴某一样可以取锦州。”吴襄走进锦州守将府,仰天大笑。

“小人!”罗中宝再也忍不住,怒骂一声,转身而去。

“罗中宝扰乱军心。来人,将他刑杖三十。”吴襄大怒,翻脸不认人,掷令箭于地,喝令刀斧手拿人。

“啊呀……”

来伙添出手如电,铁杆横扫,三名刀斧手跌翻于地。

“走……”谢佳铁浆掷地,怒喝一声。

刚入中军堂的众将,不寒而颤,纷纷闪开一边。

绿林群雄,随即策马出城。

风雪连天,夜幕拉下。

“罗少侠,你是否太冲动了?”易宝华追上罗中宝质问。

“易姑娘,石兄不在,打仗无趣。袁崇焕虽称五年平辽,但多以固守为主,并无石兄攻城略地的雄风。唉,还是到京城找到石兄再说吧。”罗中宝依然策马狂奔,并不听她劝说。

“可咱们毕竟拿下了锦州。”易宝华却策马与之并驱。

“易姑娘,你在武林新秀大赛上曾分析过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原因。你应该是将才,咱们放了几炮,金兵便逃出锦州,有这么容易的攻坚战吗?”罗中宝侧头一笑。

他征战辽东多时,也学会了些兵法。

他感觉要胜金兵,并不是那容易的事。

“这么说?金兵有诈?”易宝华闻言一惊,冷汗都出来了。

“反正锦州已经夺回,咱们也算不虚此行。走,到京城去瞧瞧镇辽王府。”谢佳策马赶上易宝华,道了一声,扬鞭驰骋。

“唉……”易宝华长叹一声,只好策马跟随。

“易姑娘,谭某知你忧国忧民。但是,绿林中人,讲究的是个义气。当初,谭某诸人,本是奔石剑而来。而今吴襄掌权翻脸,袁崇焕又扬言欲杀毛文龙,我等心寒啊。”谭经天策马掠过,抛下一句话,便驰骋在前。

“吴襄父子后脑有反骨,就像三国的魏延,辽东迟早毁于他父子俩。”来伙添语出惊人,与武坚等并马齐驱。

“哈哈哈……”

群雄路过宁远,接到赵敏娜母子,日夜兼程,赶赴京城。

锦州城内,灯火通明。

吴襄难得独自统兵,威风八风,巡视街头,又出城看营寨。

“爹,金兵新败,何不趁热打铁,追击金兵,收复广宁?”吴三桂随同巡视,勒马向吴襄提议。

“孩儿言之有理,传令众将,星夜出城,推炮前进,收复大凌河堡,进击广宁中左所。爹要让罗中宝等看到,没有他们相助,没有石剑,爹一样可以收复国土。孩儿,你就留守锦州。”吴襄感觉有理,立即布局,令吴三桂守城。

“爹,孩儿与你一起去。”吴三桂却想立战功。

“孩子,虽说上阵父子兵,但是,打仗毕竟有危险,若是有难,父子俩全都送葬,不值,你得给爹留个后。”吴襄好言好语相劝几句,便横刀跃马而去。

星月无光,唯有积雪反照。

夜色苍茫。

吴襄率领三万人马,推着炮火、战车,连夜往北推进。

漆黑夜空,苍穹如墨,密林里阴森森的。

积雪反光,映衬着吴襄所部躬身行进,如幽灵一般,穿越密林,踏着积雪,悄无声息。

当夜子时,明军已至小凌河堡下。

“嗖嗖嗖……啊啊啊……”

密林里一阵火箭射出,明军炮手纷纷中箭而倒,推战车的明兵捂箭倒在自己的战车下。

“不好,金兵有埋伏!快撤……”吴襄大吃一惊。

“快抢炮……”鳌拜一马当先,由北而南,扬锤杀来。

他宝马奇快,双锤一摆,明军挡者立死。

“快保护大炮、战车……”吴襄惊慌失措高叫。

“鸟人,你如何是我家格格的对手?”多尔虞由东往西杀来,狼铣一扬,朝吴襄叉去。

“狗贼,敢伏击吴爷?受死吧!”吴襄又惊又怒,横刀相迎,左削右扫,奋力搏杀。

多尔虞狼铣直叉左扫右砸,以狠对狠。

两人一时难分高下。

“轰……”一声炮响。

“兄长休慌,小弟来也!”祖大寿横刀由南往北杀来,接应吴襄。

“受死吧!”鳌金由西往东杀来,双锤一摆,截住祖大寿。

“开炮!”龙潭虎追鳌拜杀散明军炮手,抢来三门红衣大炮、二十辆战车,喝令朝明军开炮。

“轰轰轰……啊呀啊呀……”

三炮齐鸣,明军上百精骑,被炮火炸上半空,残体乱飞,血雨飘洒。

“撤!”吴襄再也顾不上红衣大炮与战车了,无心恋战,弃多尔虞而逃。

“撤!”祖大寿难敌鳌金重锤,双手虎口早裂,虚晃一刀,回马便逃。

“杀……”鳌拜掩军杀来。

“啊啊啊……”明军退逃,自相践踏,死伤惨重。

“兄长,你快去宁远搬兵,小弟守锦州。”祖大寿策马回到锦州,当即向吴襄提议。

“爹,咱们误中金军伏兵,他们必会再度围城,姑丈说得对。”吴三桂也急劝吴襄一通。

“好!妹夫以炮火守城,切莫出战。奶奶的,庞美玲实在太奸诈。”吴襄浑身是血,气喘吁吁,拱手道毕,率吴三桂并亲兵数千,奔南门而逃。

“快关城门……准备炮火!”祖大寿于南门城头看吴襄出城,便急急下令。

“为防明军炮火,尔等退后五里安营扎寨,各派神箭手,轮流伏于雪地密林,一旦发现明军推炮火出城,即放箭射击炮手,困死锦州的明军。鳌拜,鳌金,汝兄弟俩速领兵一万,携夺来的三门红衣大炮,攻打松山堡、杏山堡,堵住宁远援军。”庞美玲强撑病体,来到北门外的金兵中军帐,摇摇晃晃地抽出令箭下令。

“未将得令!”鳌氏兄弟接令而去。

“龙潭虎,趁龙儿、虎儿沉睡,你领二侄回盛京,他们兄弟俩,往后就拜托你传授武功,这本……七杀刀谱,是我从石剑身上偷来的,原是田路风的武功秘笈,你拿去传授与龙儿、虎儿。”庞美玲病情甚重,自知时日无多,低声召来龙潭虎,授予密令。

“格格……”龙潭虎下跪,泣不成声,接过刀谱,泪如雨下。

他也知庞美玲在托孤,他长期追随庞美玲,对他感情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