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我不顾一切的冲向大岁,伸手便要去夺他手里的卷轴。可是怎奈始终不敌他的反应速度,他一个闪身,让我扑了空。等我脚下站稳,回过头再将目光射回去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没有了卷轴。

我与大岁四目相对,看着他原本拿着卷轴的手,转瞬间就变空了,我这脑子顿时也是炸开了锅。

一旁的火堆摇曳着熊熊烈火,好似火焰被无故加大了些许,我目光一转,在烈火中终于发现了那消失的半卷卷轴。

“是你扔进去的?”我盯着大岁,觉得有些看不懂。

“难道还能是它自己跑进去的?”大岁咧嘴一笑,笑的很是诡异莫名。“怎……怎么样,俺没死吧?”

“什么死不死的,你……没事吧!”我愣着两眼看向他,不知他在搞什么鬼名堂。

“没事了、没事了……”大岁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顿时感觉他是不是神经病突发了。

我瞥过一眼二丫,和我大岁重新坐定,我们看着烈焰中蜷缩成一团的卷轴,只觉得这玩意儿也太架得住烧了,这都老半天了,也还没有见其化成灰烬。

我注视着被烈火焚烧着的卷轴,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你要说这卷轴架得住烧吧,也还不完全是。外面几圈倒是好好的,仅仅只是因为高温有些收缩而已,但是里面几圈却已经烧空了。就好似一张卷起来的卷轴,是用两种不同材质拼接起来的一样,卷在最里面的是一种易燃的材质,而卷在外围几圈的,则是另外一种极为耐火的材质。

当时与我有过“亲密接触”的那一卷完整的卷轴,说实话,它到底是什么材质,又或者是否为拼接结构,我确实是不知道。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刻意瞅过它一眼。所以是不是每一卷卷轴都是这种不同材质拼接而成的,我也无从知晓。

大岁这时候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始终盯着火中的卷轴,一言不发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那想些什么心思。

“你有没有看过上面记载的内容?”而后过了很久,二丫才开口打破沉寂对大岁问道。

“没有。”

“你可拉倒吧!”我对大岁的回答嗤之以鼻,一脸的不屑。“按你平时说的,你干下地这行当都十几年了,十几岁时就出道下地了。而乘公墓又是在你刚出道时倒的,也就是说这东西已经在你手上起码十年有余,你能说这期间,你就没瞥过它一眼?”

“要不是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你以为俺能知道这卷轴有这么重要啊!”大岁摆出一副冤苦的表情。“老子十多年来,都快被这卷轴弄疯了。”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现在你们知道,我背后的指使者是谁了吧!”

“谁?”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乘公凌浦啊!”

大岁此话一出,顿时惊得我和二丫,惊诧的合不拢嘴,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好。

“这大白天的,你在说鬼故事吧!”我白了一眼大岁,要他别在这鬼扯些没用的。乘公凌浦是战国时期人物,距今也有2000年光景了,就算是僵尸,也早该腐化成肉泥了吧!

“俺说的就是事实!”大岁摸出一根烟点上,还用树枝挑了挑柴火,好给依旧没有燃烧殆尽的卷轴加把火。“巫罗是远古时期灵山十巫之一,巫术的集大成者,而他的部落族人,也就是古罗人部落,自然也是巫术精湛。古罗人不但善捕鸟兽,也精于巫咒之术,这个小辰子你应该也是深有体会。”大岁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烟,夹烟的手都颤抖起来,好像记忆里一段令他极为惶恐的片段,开始浮出脑海。“原先俺和师父,也不知道这个大秦长沙候到底是何方神圣,只知道这丫的死了都还要给人下套。他在墓里伏有一咒,俺和师父全都附了他的巫咒,师父也就是因为这个诅咒,才丢了性命的。”大岁嗓门猛然一个提高:“你们说,身负巫咒,俺除了听命乘公,还能怎样?”

我这时也隐隐感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当下伸出手搭在大岁的肩膀上,示意他别激动,慢慢说,把事情说清楚了。

大岁一根烟抽完了,合上双手抹了一把脸,定了定神才又继续讲了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离奇,也很狗血的故事。

据大岁回忆,那一年他才十六岁,是拜入师门以来,师父第一次带他下地。年少无知,头一天晚上,他当时还兴奋的一夜未眠。

那是师父第一次亲自带我下地,也是最后一次——这是当时大岁的原话,说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了一向没什么正形的他,眼角都湿润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岁一提起他的师父,满怀伤感,想来俩人的师徒情谊,应该非同一般。

大岁的师父,是下地行当里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一般的小墓别说下了,就连看一眼,他都不会看的。其实带大岁倒乘公陵墓时,他的师父已经金盆洗手了,但是为了亲手磨练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还是决定亲自带大岁走上一遭。

那时候大岁师父所在的盘口正好获得了一个战国墓的信息,这自然就成了目标,大岁随着师父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破入了墓中。

这闲话少说,无关紧要的就不提了。据大岁交代,当时那半卷卷轴,就藏在棺椁之内,应该是乘公死前的贴身之物。

可是原本师徒二人以为会是什么青铜剑、古玉之类的宝贝,可谁成想一起棺,俩人都傻眼了,棺内竟然只有一卷卷轴。要知道,战国字画,在那时候的古玩界基本是没有什么概念的。这倒不是说战国的时候没有字画,而是那时候的字画大多是绘制于木材或者布帛之上,年代久远,很少有能够保存下来的。

这棺椁里的东西,一般要么不值钱,要么就是值死钱,可是师徒二丫一见是个卷轴,顿时就泄了气。这分明就是出门没算卦,走了背字,偏偏就遇上了个不值钱的,你说气人不气人。大岁的师父,一气之下,拿起卷轴,忽的就给打开了。他要看看,能够上这等规模的候级墓主人,死了都还带进棺材里的卷轴,上面能记载些什么玩意儿。

当时俩人是面对面的,师父开卷查看,大岁在一旁只能傻愣着盯着师父,他并未看见卷轴上的内容。只道是师父越看眉头越紧,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最后竟然生出了一丝惊恐万状的难以言表的神情。

合上卷轴之后,师父告诉大岁,卷轴并不完整,缺了一半,只有一半有真正的内容,还有一半明显是拼接上去的,内容根本不是正文。至于上面到底记载了些什么,师父当时任凭大岁怎么问,都不肯明言,只是告诉大岁,他已时日无多,得赶紧回去料理后事。

师徒俩人惊魂不定,除了那卷卷轴以外,未从墓中带走一物,上了地面之后,火速就赶回了师父的老家。

三天之后,师父便患上了怪病,奄奄一息之际,唤大岁至身前,告诉他卷轴中被替换掉的另一半,记载的是一种诅咒。而他将死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诅咒,所以要大岁好生保管卷轴,永世不得再开启。并且还告诉他,这种诅咒就和遗传病一样,负咒者死亡,是会嫁接到血脉传人身上的,所以为了保全他的家人不受牵连,希望大岁可以了却墓主人的心愿,以化解诅咒。

而后十多年的光景,大岁一直小心藏匿着卷轴,不曾敢有丝毫的懈怠,放哪都觉得不安全,只好时时刻刻都贴身带在身上。其实以他的本事和资历,完全可以拉起一支队伍单干的,但是他为了寻找到化解诅咒的方法,楞是选择了当一个雇佣者,混迹于各大盗墓团伙之间,也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参与下地活动。

按照大岁师父临死前的交代,要想化解诅咒,就必须听从于墓主人,了却它的心愿,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卷轴是什么,从何而来,属于何人,上面记载着什么,乘公一概没提。只是要求得此卷轴之人,必须将此物还至句芒神庙,届时自有守庙人接管。并且注明,看过此卷之人将会在三天之后死去,要想化解咒术,就只能让其后人代劳。

……

“所以你十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真正的句芒神庙?”我在大岁的故事讲完之后,沉吟良久才问他。

大岁漠然的点点头,我突然觉得他当时在无名要带我下无底洞时,极力的想要阻止她,或许并非完全处于对我安全的担忧,很可能他是想以保护我为借口,好让无名同意他也跟我们一起下去。因为他十几年如一日,做梦都想找到传说中的句芒神庙,并且是真正的句芒神庙,而不是羽化坡下那个假的。所以当他听教授讲述古罗人与句芒神的恩赐与被恩赐的关系之后,隐隐觉得他一直苦苦寻觅不得的句芒神庙,很有可能就在古罗地。

句芒作罗以授之,一张罗网,一种技艺,让一支部落日益强盛,古罗人自然对句芒神敬重有加。在华夏一族中,除了古罗人以外,或许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民族,或者部落,崇拜句芒神了。

但是使他始料未及的是,无名只带我一人下去,并且非常决绝,彻底断送了他的如意算盘。无名猎杀山鯓时的一曲血腥探戈,已让他看清了面前这个女人的可怕,他实在不敢在无名面前造次。

“有一个问题,我弄不明白。”二丫若有所思,想了想,问大岁道:“你一开始说你不得不听命于一个死人的安排,是因为你也身负诅咒。可是按照你师父说的,他才是负咒之人,死了也只是传于他的血脉后人而已,你难道跟你师父还有血缘关系?”

“没有。”大岁摇头。

“那你仅仅只是帮你师父的后人处理此事而已,你自身并没有咒术附身,在你将卷轴扔入火中,准备焚毁之际,你为什么会问小辰子,你自己是否还是活着的?”二丫继续追问,我想想这确实是个矛盾的地方,便也看向大岁,等着他作答。

“因为……”大岁脸色阴郁,再次看了一眼火中仍未烧尽的卷轴。“因为在师父最后一口气之际,他还是告诉了俺,卷轴里记载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