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神语气不善,完了!它说错话了!

器灵心神剧震,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加欢快了,世上果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被提醒是单身狗,看吧,现在果不其然就遭了报应。

它四十五度仰望宫殿横梁,悲伤犹如奔涌的瀑布,怎么也止不住。

直到煞神那道充满杀意的眼神向它投来,它才猛然一惊,觉得自己还没活够,还可以救一救。

“这个嘛……”器灵迟疑着斟酌词句,尽量不要刺激到煞神,“因为仙师修为高深,一般耽于情爱的修士,在修行一事上颇为艰难,不会像仙师这般厉害。”

晏清斐收回杀死人的目光,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不,你错了。”他转而笃定说道,“本尊有道侣,现下还与她成亲了。”

器灵脑海中灵光一闪,蓦然想到了上次与煞神在一起的女修,那位修士在幻境中的身份好像是郡主,而这位煞神正好是郡马……

哟,这不是巧了吗?合着原来是它亲自搭的线?

当初它明明是想看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好戏来着。

器灵无语凝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但煞神的目光实在不容忽视。

它斗胆揣测,或许煞神是在等它的询问?可是这有什么好询问的,郡主府发生的一切,它都在水镜中看过了。

“既然是如此,那就恭喜仙尊了。”器灵露出无比尴尬的微笑,比哭还要难看。

“喜?何喜之有?”

器灵哽住,找到道侣还成了亲,难道不算是喜吗?

见器灵一脸茫然,晏清斐眸色沉沉,冷声补充:“她如今生本尊的气,不理本尊。”

听了这话,器灵的第一反应——这女修可真牛!

第二反应——这可是主动送上门,让它吃的瓜啊!

顿时,器灵也不害怕了,双眼放出八卦的光芒,脸上的笑意真切地加深了几分,它搓搓手,抑制住激动,掐着嗓音道:“仙师不必为此担忧,仙子是为何生气,可否说来听听,小的或许可以为仙师解忧。”

担心煞神有顾虑,器灵顿了下,夸下海口:“仙师放心,小的在这方面可有经验了,必定可以为仙师排忧解难!”

晏清斐不置可否,手指一动,便将置在桌上的杯盏纳入手中,随手碎成齑粉,粉末顺着指缝散落在地面,不留丝毫痕迹。

“哦?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知晓?”

语气轻飘飘的,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十分明显。

器灵亲眼目睹杯盏的惨状,被兴奋压下的惊惧蓦然又回来了,它瑟瑟发抖,点头如捣蒜:“仙师恕罪仙师恕罪!是小的脑子不清楚!方才忽然糊涂了。”

晏清斐浅浅颔首:“办法,说。”

于是就这样,器灵为晏清斐传授恋爱经验,足足讲了一个下午。直到天边的夕阳快要被暗色吞尽,晏清斐才让越说越兴奋的器灵停下。

见煞神要走,话痨的器灵难得生出不舍,小心翼翼地叮嘱道:“仙师可要记得一一尝试,一定要循序渐进,不可……”莽撞。

最后两个字器灵没能说完,因为眨眼间晏清斐便消失在它眼前。

“唉——”

器灵发愁,瞧着这煞神的模样也不像是个会心疼人的良人,那女修他估计是拿不下了。

趁现在时间尚早,它要不还是赶紧解除幻境跑路吧,看戏固然重要,但前提是有命才行。

#

傍晚,白染带着满身疲倦走出书房,几位丫鬟见她累着了,都安静下来,没有出声打扰她。

从书房到主屋,不过是几步之遥的距离,白染走过弯曲的石子小道,眼看着就要来到正屋堂前,就在这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忽然立在了她的面前,恰好将石子小道全都挡住了。

跟在白染身后的丫鬟们猛然发觉,还以为是飞贼,差点惊呼出声,仔细一看,原来是府中的郡马,虚惊一场。

白染认出面前的人,面色沉了下去,往后退了一步,以此来划清界限。

“你来做什么?不在你那院子练剑,跑出来干嘛?”她语气不善地说道。

晏清斐启唇,想如器灵说的那般放低姿态,说些软话,可白染身后有好几个丫鬟在,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他的目光扫向那些丫鬟,沉声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

可是这府中的主人是郡主,也就是白染,没有她的话,丫鬟们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听从郡马的吩咐。

白染看乐了,笑了一声,感慨地摇摇头:“你有什么事就现在说吧,若是无事就赶紧让开,本郡主还要回房休息,没工夫陪你瞎闹。”

察觉出白染话中的疏离,晏清斐的心沉了沉。

“我向你道歉,我们别冷战了。”晏清斐说到此,停顿了下,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轻轻闭了闭双眼,“原谅我,好不好?”

密语传入耳内,最后三个字语气放得非常轻柔,就在她耳畔边响起,白染活生生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悚然一惊,瞠目结舌:“你、你吃错药了?!”

之前不还是直男仙尊的人设吗?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

白染的神情反复变幻,最终一言难尽地看了晏清斐一眼,收回目光,冷酷无情地说道:“让开,别逼我动手。”

她的脑袋看向一边,拒绝与晏清斐交流。

这种情况器灵也说过,甚至还传授了一招绝技,只是现在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施展。

晏清斐思忖片刻,挪开脚步,让出了小道。

罢了,待会儿等丫鬟都离开了,他再去向白染求和也是一样的,反正两天的时间都过去了,也不急这一时。

白染脚步匆匆,一阵风一般掠过晏清斐,不给他丝毫目光。

她回到主屋,简单地洗漱之后,仔细检查了门窗是否关好,这才躺回**准备入睡。

夜色渐渐深了,丫鬟与小厮们也回到了房中歇息,郡主府四下一片安静,只有夜风吹过树叶时留下的簌簌声。

静谧在郡主府中蔓延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兰泽苑中。

晏清斐神情严肃,仿佛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他缓缓推开窗户——却没想到没能推开。

事情夭折在第一步,不过晏清斐并没有放弃,他手指微动,发出一道剑光,将抵在窗后的木条拦腰切断。

木条失去支撑,掉在木桌上,砰的一声打破了宁静。但白染睡得太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又继续睡去。

晏清斐等了片刻,见屋中依旧没有动静,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无奈。

器灵说的绝招需要在双方醒着时进行,现下白染睡得正香,他去将她叫醒,会不会让矛盾加深?

主屋外,颀长的身影保持着一个动作,雕像似地站了许久,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缓缓推开了窗户。

夜风没有了阻拦,顺着窗户灌入屋内,床边的帐子微微晃动,三月的风还带着凉意,白染感受到冷意,身体一激灵,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双眼。

朦胧的月光洒进屋中,透过半透的帐子,能看见屋中立着一道人影,一动不动,夜风撩起他的长发,整个造型恍若鬼魅。

白染彻底醒了,扯过被褥就往床的深处挪去,同时暗暗警惕那道人影。

她怀疑是晏清斐,深夜赶来,而且又偷偷摸摸,准没有好事,指不定是因为在傍晚,她当着丫鬟们的面落了他的面子,现在来找她报仇来了。

想到这,白染越发谨慎,将藏在枕下的剪刀拿在手中,大不了与晏清斐来个鱼死网破。

然而在这呼吸声都可以听见的紧张时刻,屋中的人似乎还在踟躇,他向白染走了一步,而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往后又退了两步。

白染看得满头问号。

好了,她现在严重怀疑,晏清斐此时是在梦游。

两人暗中僵持了半晌,最终还是白染率先忍不住了,她一把掀开帐子,冲着晏清斐吐槽道:“大哥,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我房间里散步呢!”

语气有些冲,带着显而易见的抱怨。

晏清斐嘴唇微抿,在白染的注视下来到床边,动作不知怎么的显得有些僵硬。

白染不想距离晏清斐太近,毕竟此时的便宜师尊看起来不太对劲,她抱着被褥来到另一头的床脚,声音冷了几分:“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晏清斐艰难开口,软下去的嗓音好似带着一丝情动,“前些天是我不好,向你道歉。”

服软的便宜师尊看上去异常乖巧,不止声音好听,因不安而颤动的眼睫,微微抿紧的薄唇,还有透露出的焦急等待,都异常吸引人。

白染多看了两眼,因美貌所惑,心里的气忽然就散去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暗自感慨便宜师尊的颜值,说话便带上了几分敷衍。

晏清斐见她没放在心上,便知道她还是没有原谅他。

看来,今日注定是要用上绝招了。

他几步靠近白染,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探出右手,擦着白染的耳畔而过,将她堵在了自己怀里。

白染瞄了一眼撑在自己脑后的手,还没意思到事情的严重性,惊讶之下脱口而出:“你真的吃错药了?”

这是壁咚?不对,她现在是在**,那就是……床咚?

不是,便宜师尊做出这动作居然还冷着脸,看上去怎么就这么好笑呢。

白染丝毫不给晏清斐面子,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哟~师尊,这是谁教你的?”

在器灵的叙述中,此时白染的反应应该是害羞,亦或是气愤,但绝不是现在这般哈哈大笑。

不对,应该是无情嘲笑。

晏清斐敛眸,想不通之后也不去想了,反正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就行。

他缓缓靠近白染,两人的气息交缠,生出许些暧昧。

白染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便宜师尊似乎要动真格。

离得更加近了,她也看见那双眼睫颤动得越加厉害,透露出主人此时的心境并不是表现出的那般冷静。

在最后千钧一发的时刻,白染快速抬手,下一瞬,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

还真是动真格。

白染皱起眉头,抬起另一只手,按在晏清斐额头,将之推远了些。

她毫不客气道:“半夜三更,夜闯女子闺房,还做出如此行径,不守男德。”

晏清斐表情木然,但脸上到耳根全部通红。

看上去更好欺负了。

白染捏了捏便宜师尊的脸,软乎乎的,手感异常的好。

“行了,师尊回去吧,本郡主要歇息了,若是师尊真想侍寝,那就明晚如何?”

白染凑在晏清斐耳边,吐气如兰。

“记得穿寝衣,那件白色带暗纹的,更适合你。”

晏清斐一个字没说,只有捏紧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窗户啪的一响,宛如一阵风吹过,屋中便没有了人。

白染打了个哈欠,调戏了便宜师尊之后,心情好极了,以至于再次陷入熟睡时,唇角都是弯着的。

不过这一夜,宫中的器灵注定多灾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