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灵扇了皇帝一巴掌之后,心中还是没有消气。

自她诞生意识以来,苦修八百载,从没有害过人,唯一的喜好便是看狗血剧情,为了好好筹备这次的剧情,她不惜跑了七七四十九个地方,才凑足了这批人。

再过两日就可以好好看戏了,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都怪这该死的皇帝,当初若不是瞧着他长得俊秀,她才不让凡人来当这皇帝呢。

现在好了,惹来了煞星,轻则准备的幻境全部泡汤,重则她也要搭进去,天可怜见的,她苦修八百载,看场戏容易吗?

想着,器灵哭丧了一张脸,抬起一脚便向皇帝踹去,直接将皇帝踹翻在了地上。

白染轻嘶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皇帝这个惨样,看着都疼。

不过她现在算是相信了皇后的话,皇帝真的可以被打五十大板。

“郡主现在相信了吧。”器灵整理了一番衣衫,微笑地看向白染,“我方才的提议郡主考虑得如何?是五十大板还是五十鞭呢?我这就差人将刑具送过来。”

白染微微皱着眉头,迟疑了半晌。

在器灵看来,却以为她不满意这个安排。

器灵:这下可就难办了。

她斟酌了一番,还是不愿幻境就此崩溃,于是硬着头皮出言说道:“请郡主见谅,皇上肉|体凡胎,五十大板已是极限,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没有君主,这天下会大乱,届时……”

届时幻境就要崩溃了,而她的安排与努力,都会化作泡影……

器灵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挤出眼泪感动白染。

白染摇摇头,打破了器灵的幻想。

“我想处罚的不是皇上,是将军府和尚书府的三个小子,哦对了,还有他们那颠倒黑白,吵着来告御状的家人。”

不是皇上?那就好办了。

器灵欣喜之下,挥手让太监将皇上抬走。

“郡主稍等片刻,我这就差人传圣旨,将将军府和尚书府上的人召进宫领罚。”

白染瞧着器灵迫不及待的模样,心情复杂。

皇后这是准备看好戏吧?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引起护国将军和李尚书的不满,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果器灵知道白染心中所想,一定会高兴地告诉她:护国将军和李尚书算什么?只要不破坏幻境中作为支柱的皇帝,其他人随便挑选,都不是问题!

白染对皇后的反常很在意,想问晏清斐,但当着皇后的面,又不方便问出口,毕竟皇后看上去很害怕晏清斐,答案或许不是那么光彩。

她还在迟疑着,晏清斐替她回答了。

“下圣旨处罚就可,不用召进宫了。不知郡主想要如何处罚他们?”

白染想了想,愉快地下了决定:“就打得他们半个月下不了床吧。”

皇后得到答案,颇为遗憾地让宦官拟旨,不过很快她又高兴起来,因为她看见煞神有出宫的迹象了。

“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们回府?”白染说道。

晏清斐应了一声。

两人的背影缓缓离开,器灵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正想再将优伶叫出来继续唱戏,忽然听到了煞神的传音,不由动作一滞。

——“一切照常,若是本尊发现出了幻境,饶不了你。”

器灵的脸上尽是苦笑,她丧气地抹了一把脸,回了一声是。

完了,煞神居然送不走了,这回在心灵留下的创伤,看三天三夜的戏都弥补不了。

器灵想到这里,绝望地长叹一声。

#

郡主府。

白染回到府中,在丫鬟小厮们的关切目光下,特意活动自如地多走了一会儿,以此来表明此次进宫,她并没有受罚。

因为心中憋着许多疑惑,所以回院中时,她跟着晏清斐来到了长乐苑。

正好树下有两块石凳,白染拉着晏清斐坐下,屏退周围的其他人后,她打算促膝长谈一番。

“皇后是怎么回事?她为何要自称器灵镜婉?还有,她好像很害怕你,你现在的模样不是唐驸马的样子吗?”

白染十足的困惑,想到之前原身对待唐驸马的事情,又觉得不对劲。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皇后害怕唐驸马,那唐驸马又何至于在郡主府上遭罪受,这点似乎说不过去。难道皇后有什么把柄在唐驸马手中?”

她手肘支在石桌上,右手支在下巴上,盯着晏清斐询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说说吗?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其实。”晏清斐顿了顿,“我是此界的清玄仙尊。”

“仙尊?”白染重复一遍,难以置信地确认道,“神仙的仙,尊者的尊?会仙术的那种?”

不是吧,难道这个世界还能修仙?

晏清斐:“对。”

没想到晏清斐还真的应下了。

“呵呵……”白染笑容勉强,实在难以将面前的人与高大上的仙尊联系在一起。

哪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仙尊?而且甘心一直待在郡主府当郡马,拜托下次编理由编个像样的。

“那你既然是仙尊,为什么会在郡主府?而且还是以郡马的身份。”

“我来此是为了找人。”

白染想起上次问过的答案:“是来找我的?”

“嗯对。”

晏清斐缓缓垂下眼眸,浓而密的眼睫在下睑留下一小片阴翳,让人无法看出他的情绪。

白染继续露出礼貌又不失礼仪的微笑,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是看着晏清斐的目光颇为微妙。

她问了一堆问题,结果就得到个不靠谱的答案,全部白问了。

得了,别再折腾了,她还是回院中休息吧,时间一长,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

夜色来临,望泽城的夜空布上了闪烁的星辰,城中百姓家家关门闭户,准备歇息,大街小巷无一人行走,安静极了。

这时,数位黑衣人忽然从街口现身,他们飞墙走壁,在房顶上快速行过,而他们前行的方向,赫然正是郡主府的方向。

兰泽苑中,白染打了个哈欠,满脸困倦地躺在**。春花关好房中的窗户,留下一盏烛台,离开了主屋。

房中只剩下白染一人,非常安静,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也听得一清二楚。困意来袭,白染缓缓闭上眼眸,逐渐入睡。

忽然,她感到房中有一阵风刮过,窗户也跟着吱呀一声,似乎是有人闯进来了。

白染猛地睁开眼睛,正巧看见晃动的烛火。

“谁?”

“是我,晏清斐。”

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隐约间,可以看见榻上的确躺着一人。

呼——

白染松了一口气,她差点以为是来寻仇的。

今日白天,宫里的宦官前去将军府与尚书府宣读圣旨,引来了好多吃瓜百姓围在府门外,将道路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们本以为是圣上的奖赐来了,没想到过了半晌就听见府里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尤为惨烈。

这件事已经在城中传遍,听说现在两家人都没脸出门,已经关门谢客了。

这一波仇恨可谓是拉得满满的,若将军府与尚书府若是不来寻仇,那才是见了鬼。

“是你啊,我差点以为是仇家来寻仇了。”

晏清斐声音淡淡的:“睡吧,今晚有我在。”

夜色渐渐深了,白染进入梦乡,睡得十分安稳。

屋外,潜伏在暗处的刺客们瞧着时机到了,纷纷出动,其中一人悄无声息地来到窗口下,戳出一个洞口想要查看里面的情况,可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这也不影响。

他从怀中摸出一截拇指粗细的竹管,插|进了洞口里,凑上去开始往屋子里吹迷药。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今日的这支迷药他总觉得吹不动,正想抽出来查看,手中的竹管忽得脱离了他的双手。

拇指粗细的竹管疾速往外飞去,狠狠地扎进了刺客的脑门。

“呃……”

刺客浑身一震,喉间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字节,瞳孔扩散,身体往后倒去。

“老八!”

其他刺客傻眼了,没想到人都还没见到,就损失了一人。

“是个棘手的。”刺客的头儿哑声说道,他抬手挥了挥,咬牙切齿,“我们一起上,就不信杀不了一个小小的郡主。”

周围的数位刺客齐齐应声。

门口处,一道黑色身影忽然现身,如同鬼魅一般缥缈。

正准备动手的刺客们骇然,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之后,提着刀剑就往晏清斐冲去。

然而下一刻,他们惊骇地发现自己居然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无限的惶恐从心底升起,瞬间吞噬了他们的理智,什么任务目标,什么为兄弟报仇,全部被他们抛之在了脑后。

这一刻,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你是谁?你不是唐郡马!”刺客头儿颤颤巍巍地喝问道。

晏清斐眼眸沉沉地看着他们,不置一词,只是在动手前,忽地想起了什么。

“噤声,不要吵到郡主歇息。”

一道雪白的剑光自他手中飞出,眨眼间划过所有人的脖子,黑衣人倒了一地,血腥味开始在院子中蔓延。

晏清斐负手立在屋檐下,黑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屋里,白染适时从梦中醒来,她刚才好像听见了惨叫声,但又好像是梦里的动静。

为了安全着想,她揉揉眼睛,小心翼翼地摸下了床。

屏风后的软塌上没有晏清斐,但被褥下还是温热的,似乎人刚离开不久。

白染稍稍醒神,看来真的是出了状况。她来到门口,只见一道人影立在门外,看影子很熟悉。

她侧耳贴在门口听动静,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之后,她推开了门,下一瞬,她后悔了。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清院子中躺了一地的黑衣人,有些身边还放着亮锃锃的刀剑,一看就是来寻仇的。

白染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没看错,的确是死了一地,而且苗圃和花草没有丝毫损坏,似乎方才的打斗还没开始便结束了。

“你这是……一击致命?”她问道。

“嗯,一击致命。”

白染陷入沉默与震惊。

原来他之前所说的都不是对手,是真的!实力居然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