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钟吟的确是第一次来酒吧,但也不至于一丁点儿酒也不会喝。

而他看她的眼神,像是在对待一个还没满12周岁的小朋友。

钟吟觉得无语,而江放毫无所觉,拉着她的手腕进入内场。

酒吧里的一切对于钟吟来说都很新奇,即将和偶像面对面的感觉更加刺激。

她按捺激动的心情,边走边四处看。

两人进入一条长廊,两侧墙面由切割成菱形的镜子拼接而成,暗色的灯光洒下,昏黄暧昧。

墙壁内处处是隔音设计,但仍耐不住场内热烈的氛围。音乐声和哄闹的人声一阵一阵传出来。

江放对这里已经轻车熟路。

他在洗手间门口停下脚步,对身后的人说道:“去换衣服,我在这儿等你。”

钟吟接过他递来的礼盒,点了点头。

齐霄一行人早就入场,江放燃了根烟夹在指间,站在门口等她。

大约五分钟后,钟吟穿着小礼服走出来。

这条裙子的款式很保守,磨砂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微微篷起,呈伞状洒下,落到大腿三分之二处,肩上是两根两指宽的蕾丝带,胸前小V领裹得紧紧的,后背也只露了四分之一。

说保守似乎不太准确,应当形容为小清新才对。

就连配上钟吟脚上的白色小板鞋,也显得毫无违和感。

江放熄灭指间的烟,眼神落在那张软滑白嫩的小脸上,又起了逗她的心思。

他一本正经地说:“这童装给你穿还挺合身。”

钟吟怔了几秒,气愤地仰起头瞪他:“江放,你少骗我!童装哪有这个码的!”

“现在的小孩儿长得快,”江放抿唇把笑意压回去,“比你个子高的小学生都有很多。”

“……”

钟吟懒得理他,转身要去洗手间换回自己原来的裙子。

“哎,别,”江放拉住她,笑道,“逗你的。”

见她还是要去,江放又道:“是刚才特地去给你挑的,Doux不做童装。”

钟吟睖他一眼,转过身把原来的裙子收好。

“幼稚。”

江放扬眉,接过她拎着的手提袋。

他站直身体,神色认真地嘱咐道:“等会儿进去以后,要是想离开座位,一定要叫我陪你,无论是去厕所还是去外头接电话,知道么?”

人是他带出来的,自然要负责安全问题。

以往和那些懂行人的一起,江放用不着特地嘱咐这些,偶尔帮着喝点儿酒、解解围就行。

他还是第一次带像钟吟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需要看得紧一些。

但钟吟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不爽,对他的话爱答不理。

江放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脑袋:“别走神。”

钟吟抬起头,侧耳:“你说什么?我的耳朵听不见噪音。”

“……”

江放离她近了些,弯下腰,双唇凑到她耳边。

“要么要找根绳子,把我们绑在一块儿?”

“……”

钟吟的耳朵很怕痒,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你玩儿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会注意。”

“听话点,”江放耐着性子说,“你丢了对谁都没好处。”

钟吟冷漠道:“你管得比我爸还多。”

闻言,江放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那你要是想叫我爸爸的话。”

“也不是不行。”

“……”

-

愚人节虽然不是盛大的节日,在国内也不太流行,但在这一天,几乎所有不合理的举动都能被接受,人们开更大的玩笑、玩儿更大的尺度,这样放纵的刺激感,连带着节日本身也更加受到欢迎。

今天在场,除了有酒水打折优惠以外,还有集体活动,酒吧里面热闹非常。

江放推开那扇阻隔在长廊与内场中间的厚重黑色大门。

蓝紫色的灯光照进眼睛,耳边的声响瞬间翻了倍,吵得令人不适应。

身处其中,即便离得很近,也得大声说话才能听见。

怕钟吟觉得难受,江放很快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掌心温热,十指自然地搭在她脑袋上,将吵嚷的声音阻隔些许。

姿势不算亲密,但钟吟不习惯被人触碰,缩了缩肩膀。

江放松开左手,薄唇凑到她耳边,指示道:“两点钟方向,正对着我们的卡座,看见了么?”

钟吟觉得更痒了,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江放:“往那儿走。”

这张卡座虽然视野绝佳,但是离DJ和舞池较远,相对来说,会安静一点儿。

江放对座位最外沿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一侧坐着的人便立刻站起身让路。

钟吟顺着他的指示坐到最里头去,江放坐在她旁边。

今晚总共来了七位公子哥,个个都带着女伴,加上钟吟和江放,一共十六个人。

大家腿挨着腿,紧密无间地挤在一起。

落座后,钟吟勉强适应了这样嘈杂的环境。

她双手略显局促地放在腿上,安静地观察着这群人。

他们都是夜场的常客,彼此之间一边交谈一边倒酒,有笑有闹。

女伴们身材火辣,穿着性感,不同颜色的长发烫成卷,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钟吟忽然觉得,像这样放纵的、胆大包天的、百无禁忌的聚会,丁涵婧一定会非常享受。

但除了热闹以外,她暂时还没体会到任何乐趣。

言谈间,王铭风身边的女人将一杯鸡尾酒推到钟吟跟前。

女人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笑道:“冰霜雏菊,新款,度数不高的。”

钟吟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江放就伸手挡下,对路过的服务生说道:“拿杯热牛奶来。”

服务生一愣。

桌前那十几双眼睛也立刻齐刷刷地盯着钟吟看。

斜对面一个戴长链条耳环的女人讶异道:“这小妹妹成年了没有?”

江放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往后靠了靠,简单对大家介绍了一句:“我未婚妻,钟吟。”

自从婚讯对外公布以后,钟吟这个名字对大家来说便不陌生了。

男男女女们脸上露出惊讶又复杂的神情。

江放没有多做解释,场面一时尴尬,齐霄把服务生端来的牛奶放到钟吟面前,调侃道:“还不叫嫂子?”

众人又笑起来,一人喊了一声“嫂子”,玩笑几句。

钟吟捏着裙摆,尽力应付着。

很快,一排排的酒被人端上桌,颜色、种类、大小各不相同,多到令人眼花缭乱。

玻璃酒具和托架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透明的酒液被撞出杯口,在迷离灯光的映衬之下,泛着淋漓的水光。

大概是怕钟吟因为好奇而偷喝,即便酒都多到堆不下了,江放也没在她够得着的范围之内放任何酒,余出来的酒瓶都摆在了脚边。

最里头的桌面上,只有那一杯牛奶孤零零地摆着,仔细看,还能见到向上飘的热气。

齐霄往江放面前推了一杯B-52轰.炸.机。

这酒杯很迷你,深咖啡色为底,白色在中间,最上面浮着一层透明**,层次分明,看起来有点儿像加了奶泡的咖啡。

江放左手将酒杯往自己跟前揽了揽,右手摸出一只打火机。

随着拇指扣下打火机的金属板,幽蓝色的火芯窜出来,浮在酒液之上,一闪一闪地跳动。

一根吸管插到底部,一口便能把白褐分层的酒液喝干。

男人的动作利落潇洒。

见她看得入迷,江放把火苗还没灭干净的酒杯撤走,随口问了一句:“好玩儿么?”

钟吟新奇地点了点头:“这是什么酒?”

“B-52轰.炸.机,”江放道,“你不能喝。”

钟吟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噢”了一声。

她低头含着吸管,嘬了一口牛奶,小动作乖得挠人。

她确实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怕她觉得无聊,江放准备先带她去见张青巡。

他用眼神示意后台休息室的方向,问王铭风:“张青巡到了没?”

王铭风看了眼表:“应该已经到了,你现在要带嫂子过去?”

江放“嗯”了一声。

他拍拍钟吟的脑袋,凑近了些:“先带你去找张青巡?”

钟吟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内容,立即应道:“好!”

“跟着我。”江放站起身,又握住钟吟的手。

他的动作不带任何暧昧的情感,就好像大人牵着小朋友,目的是防止走丢。

这回,男人的指尖是冰凉的,碰在皮肤上,像玉的质感。

或许因为刚才喝了几杯加冰的酒,他的指腹还沾着水汽,与钟吟被牛奶捂热的手相触,一冰一火,感受特别明显。

钟吟扭着手腕挣扎了一下,不想和他这么亲密。

可江放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牵着的手并没有松开。

“这里鱼龙混杂,你不跟着我,等会儿走丢了,容易被人占便宜。”

“……”钟吟强调,“江放,我是成年人了,不会走丢。”

在这样混乱的场合里,还真不一定。

他把人带过来,就得对她的安全问题负责。

江放没说话,低眼看着她。

“或者,你不放心的话,”钟吟又用空出来的左手捏住他衬衫下摆,仰起头说,“我这样跟着你也行。”

江放扬眉:“这样才更像小孩儿。”

钟吟沉默了一会儿,把左手松开了。

“牵个手而已,”江放举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对她示意了一下,语气很难捉摸,“成年人牵个手就害羞?”

钟吟一下哽住:“谁害羞了?”

她纠正:“我这是气的。”

“嗯,”江放没戳穿她,很顺从地认错,“那对不起。”

又低笑着哄了一句:“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