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打过一顿,连身上的伤疤都还没好呢,怎么就又忘了疼!

这龟孙子真就有这么浪,有这么急着找女人??

江乐鸿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怼在拐杖的把手上,呼哧呼哧地喘.息着。

听到奇怪的动静,江放迷惑地转过身,对上老爷子目光。

阴恻恻的。

江放表情一顿,见他杵着拐杖向前,毫不犹豫地又往自己身上打,边打边说:“气死我得了!”

“你这个逆孙——就知道女人,就知道女人!”

……

这才过了没到五分钟,怎么又打起来了。

钟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迟钝了几秒,才小跑上去拉架。

她拍着江乐鸿的背劝道:“江爷爷,您消消气。”

老爷子最后又甩了江放一拐杖,气呼呼地说道:“我才不管你那天是要去酒吧干嘛,反正你不能给我找外面那种野女人!”

他用拐杖指着比自己长了一个头还多的男人,说:“你要么别去——”

又指了指身边软糯乖巧的钟吟,费劲却坚决地道:“要么就带着我的正统孙媳妇儿去!”

……

这通电话是王铭风打来的,找江放商讨酒吧愚人节活动一事。

由于在老爷子的寿宴上,钟吟亲口应了王铭风的邀请,江放从头到尾就没打算找老爷子口中的“野女人”,本来就是要带钟吟去的。

江放没多跟气头上的老爷子理论,顺从地认了个错。

再加上钟吟从旁耐心解释,江乐鸿才总算消气。

-

很快就到了愚人节那天。

钟吟没有忘记江老爷子寿宴那晚,王铭风和齐霄的邀约。

甚至,为了见张青巡,她还特地调了班,确保把当晚的时间留出来,早早地在梳妆台前坐着。

回想了一下,钟吟发现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为了什么场合精心打扮过。

不要说一直厌恶的酒会应酬,就连高中集体举办的成人礼和大学的毕业典礼,她都是一幅素面朝天的样子。

但今天要见的人,是她喜欢了十多年的歌手,青春时期唯一的偶像。

就算她淹没在人群里,他甚至看不见她,钟吟还是十分重视这次见面。

挑了半天,她从衣柜里找出一条连衣裙。

设计有些过于简单,但已经是她觉得最合适的一条。

钟吟不会化妆,就把头发吹得蓬松了一些,不太熟练地涂上浆果色口红。

剩下的一个小时,全部用来殷切等待。

当收到江放发来的那条“小区门口等你”的消息时,钟吟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拿起包包、披上外套,脚步飞快地下楼。

为了工作方便,钟吟所租住的房子离医院很近。

这里地段好、房价也偏高,但是光就这点程度,还算不上高级住宅区的范畴。

像今晚这样七八台豪车一起出现的情况,是十分罕见的。

小区门口,一辆银色的阿斯顿马丁One-77打头阵,后面跟随着迈巴赫、保时捷、玛莎拉蒂等一长列超跑。

这些跑车都被改装过,车身线条流畅、喷漆颜色新奇、车底灯光动感,在黑沉沉的夜里,显得尤为绚丽瞩目。

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拍照,记录下这样难得一见的场面。

等钟吟走出来的时候,旁边已经围了一大圈路人。

见到那个纤细的身影,齐霄伸手摘掉墨镜,把车窗降到最低。

车内哄闹的CD声从缝隙里漏出来,震得人耳膜都一鼓一鼓的。

齐霄对钟吟招了招手,扯着嗓子吼:“嫂子!江放的车在最前面!”

钟吟点点头,飞快地小跑过去。

江放就倚在车边等她。

他今晚穿了一身大理石花纹的黑白印花衬衫,懒散地倚靠在车边。

斑驳的银白色月光洒在他领口露出的那片肌肤上,锁骨突出、狭长,显出病态的白。

他像是生来就该与暮色融为一体的夜行动物,神秘莫测。

光这样站着,就控制不住地散发着吸引力。

钟吟的脚步莫名慢了下来。

等她靠近,江放替她拉开车门。

路灯照耀下,他手背上的青色脉络被打照得分明。

江放一双桃花眼里蕴着细碎的光,含笑道:“晚上好,钟小姐。”

暮色笼罩在城市上空。

A市的夜晚少有星星,但今晚的月亮却很亮,细细弯弯的一个尖尖,和丝丝缕缕的薄云相拥缠绵。

还没喝酒,就仿佛已经醺醉了。

钟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头浮现的情绪很躁动。

她把这归咎于即将见到偶像的紧张感。

快速钻进车里,钟吟乱七八糟地应了一句:“晚上好。”

江放看出她的情绪,笑了一声。

“紧张什么。”

他从后座拿来一个礼盒,塞进她怀里,又俯下.身,半跪着挡在她身前。

浅淡的香气袭来。

和那晚她路过Club被醉汉纠缠、他替她解围时的味道一样。

钟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下。

此时,他离她也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并不算明亮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影遮了个全。

好像没见过光似的,男人的皮肤极冷极白,两瓣薄唇嫣红,形状性感。

江放低头看了她一眼。

钟吟抱紧装衣服的礼盒,两道秀气的眉毛皱起来,一脸防备:“你想干什么?!”

江放的身体弓着,剑眉向上挑了挑。

见她竖起耳朵保持警惕的样子,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江放右手撑在座位靠背上,左手熟练地摸上窗边的安全带,目光游弋在她脸上。

什么也没说,但钟吟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即便隔着一层空气,被他盯着的地方也像是被火星烫了一下似的。

钟吟呼吸的频率加快,伸出小腿踢了他一下。

见他没动静,又更用力地踢了一下。

江放低声笑起来。

他左手用力向外扯,替她将插销送进锁扣,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响。

“怎么总是不记得要系安全带?”

“……”

钟吟一颗悬着的心仿佛也随着那锁扣一起坠到地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把眼神瞥向窗外,一本正经地解释,像做读书总结似的:“我平时都走路上下班,偶尔打的也坐后排,没养成系安全带的好习惯。”

说罢,又吃一堑长一智地补充道:“下次一定不会再忘记了。”

刚才下楼时,钟吟一路小跑,现在头发被风吹乱,几绺蹭在发红的脸颊上,发梢蜿蜒至唇边。

她的皮肤尤其嫩,唇上涂了浆果色的口红,离得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甜气。

那柔软乖巧的模样实在招人疼。

太他妈的纯情了。

江放舌尖顶着上颚,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轻不重地将副驾驶座的车门关上,绕到另一边坐下。

引擎启动,车身微震。

银色的阿斯顿马丁缓缓划进夜色,跟在后方的跑车队列也跟着动起来,五彩斑斓的车底灯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残影。

时间太晚,街上很空,路况也好,几乎没什么车挡道。

由于跑车的底盘低、质感好,江放又把车速卡在限速的上限,车窗没关紧,外头清凉的风钻进来,钟吟的神经感受到些许刺激。

她把被风撩起、勾缠在鼻尖上的头发撩到耳后,目光转向男人深邃的侧脸,问:“这个礼盒里装的是什么?”

江放节骨分明的十指握住方向盘,仍旧盯着前方:“给你准备的衣服。”

钟吟下意识低头瞄了瞄自己的穿着:“我这样不好吗?”

江放也侧眸看她一眼,道:“我挑的更好。”

不知怎么的,钟吟很相信江放的品味。

她点了点头:“谢谢。”

江放“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跑车队列停在一幢占地面积极大的房屋面前,门顶上亮着蓝底银字的“Stay”灯牌。

Stay是这家酒吧的名字。

虽说是家酒吧,但从外表看来,这里装修得更像一座博物馆。

房屋的外表铺满镜面玻璃,反射着四面八方照射过来的光线,时刻随着路况变动,很有科技感。

酒吧的地段上佳,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王铭风下了大手笔装修,场馆从内到外都精致无比,随便一张椅子的价格都惊人,更不要说那些名贵的器皿和珍藏的好酒。

质量高了,吸引到的自然也都是权贵。

这里是花天酒地的温柔乡、纸醉金迷的销金库。

因着今天搞活动,酒吧门口挂了块涂鸦牌子,写有“APRIL FOOL'S DAY”和“MINI SKIRT PARTY”的字样。

酒吧为所有穿超短裙入场的女士免费赠送一杯鸡尾酒,有打扮成小丑模样的工作人员在门口处分发。

被带到门口的时候,钟吟怀里还抱着江放给的裙子。

她第一次出入这样的场合,神色迷茫地望向身边的男人,不知是该先去换衣服还是先入场。

江放看懂了她的疑问。

他没说话,一只手把她怀里的礼盒抽出来、替她拿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步履从容地往里走。

钟吟的神思还停留在“他竟然牵我手”的层面,便被身高腿长的人向前拉扯了几步。

她有些费劲地跟上去:“那鸡尾酒——”

江放的步子一顿。

他侧过身,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那张不施脂粉的白净小脸上。

“你一个小姑娘,喝什么酒?”

钟吟愣了下。

“来酒吧不喝酒,那喝什么。”

“奶,”江放头也不回地说,“你喝奶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