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嘉祺现在虽然手上握着些势力,但还不足以和渗透入京势力广布的太子党对抗。

他变得愈发忙碌,我还未睡醒,他便已经着装完毕准备出门,我已睡下,他带着一身酒气匆匆回宫。

有时我不睡等他回来,能闻见他身上庸俗浓郁的脂粉气味,我牙根有些微酸。

隔着朦胧的夜色,隐隐绰绰的灯光打在他狼狈的身体,衣襟凌乱不堪,定是女人的杰作,脸上带着酒色未褪的艳丽,迷蒙的双眼望向我,想必又是去哪家秦楼楚馆陪人家达官贵人享乐去了。

不管是他愿意的,还是不愿意的。想要争夺那个位置,必然少不了这样的应酬。

我只能将心中的酸涩压下,化作一声轻叹。

他没有大片势力在手,在满是阴险狡诈的朝堂上,就犹如风浪里的浮萍,别说一波三折,他可能连一个小风浪都扛不过。

即今为止,朝堂上的官员,无论大小都有了各自的群龙之首,一呼百应。只有那些偶尔遗漏的散乱官员,或是能力不济,或是眼高手低,对他来说作用简直不足一提。

风嘉祺现在需要的是一棵大树,一颗可以依靠的大树,就我看来倒是有一合适的人选。

朝中有一尚书,虽说做不到万人之上,但他深谙明哲保身之道,手中把握的政权分量也不低,且有些高明手段,比起朝中其他人来说也更加可靠。

而说起这位尚书大人,在众大臣中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其因是他当年还是一个穷苦书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可谓是付出了不少汗水,历经多少磨难才成功,而陪在身边的只有他那已经年老色衰的糟糠妻。

他当年被御笔钦点赐下官位,含辛茹苦陪伴了这么久的妻子也终于咽下一口紧气,最终缠绵病榻。

尚书四处求医,走访了近百位名医,可每一个都是看了看病况,摇摇头脸上尽是无奈。

尚书舍不得妻子就这么离去,这些年她为了他吃了这么多苦,等到他终于功成名就,还没来得及报答就......

于是尚书大人求医无果,就找了几个道士。

道士是这么说的:“令夫人命中缺了位贵人,于是才命中多坎坷。”

尚书不解了,急忙问:“敢问这贵人,究竟在何方?”

道士摇摇头,说自己道行尚浅,不得窥探天机。

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之类云云。

尚书无望,还当真信了,四处派人寻访名医,只要愿意上门的,通通有赏。

这件事在京城也不是秘密了,貌似听说就连沈听雨都去看过状况,只不过没看出个结果来。

病急遇贵人,这事儿倒是可以利用一番。我暗想,指尖轻抚过面前开得极端艳丽的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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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雨来给我送解药的时候,看到我有些惊讶。

我最近跟在风嘉祺身边,心上人就在眼前,口腹之欲也好了许多,再加上之前的箭伤,风嘉祺逼着我大碗大碗地喝了不少补药,自然这身体也随之好了起来

相比于之前他见我最后那一面,我现在胖了些许,身子骨好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

“你......”他欲言又止,神情有些复杂。

我抬眼看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你好像胖了些。”他摇摇头,然后迟疑地道:“......也比原来好看了许多。”

我对除了风嘉祺以外的人的夸奖一向无动于衷,没打算说点废话烘托一下气氛,直接进入主题,直视着他,眼眸中倒映出他的面容:“沈公子知道尚书刘大人吗?”

他一眼望入我眸中,有些不解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沈公子之前教过奴才医理吗?近日奴才听宫里的小太监说尚书大人是多么的痴情,听着有些感触,就连夜翻书苦读,琢磨出来一套方案。奴才想试一试,看能不能救尚书夫人。”

我一边说着,还走到床榻边拿起一本医书,纸页的边角有些磨损了,看起来就很旧。

这本是《伤寒论》,和他先前送我的那本名字一模一样,他当下就认为我真的是心地善良,还有些感动了,脸上满是欣慰,继而又有些忧虑,说道:“尚书夫人的病有些难治......恐怕你......”

我神采奕奕地看着他:“沈公子,奴才的天赋想必你一定是最清楚的,没有把握的事,奴才是不会做的。”

他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考虑此事可不可行。

我又随便瞎诌了一些同情尚书的话语,他还当真相信了,点点头,“好,那我要怎么帮你?”

我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咬了咬唇,说:“四皇子殿下将奴才困于此处,奴才无法从这里出去。”

沈听雨怔了怔,然后道:“你想让我带你出去?”

我点点头。

他脸上的神色露出点自信的神色,“交给我吧,难得你......”

我戏谑地笑了笑:“难得奴才这恶毒之辈竟然想要救人?”

沈听雨无辜地看着我:“我可没有这么说。”

他让我在卧房等他,而后出去了一会儿,又端着一个方盒进来。

我看了一眼,一块一块肉色胶状物体,旁边是用来沾合的凝固剂,剩下的和现代的化妆品差不多。

他见我对此物充满了好奇,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说道:“没见过吧!这是易容术!”

“易容术?”虽然猜到了,但亲眼见到我还是有些吃惊。

这么牛逼哄哄的术法很早就已经失传了,现代的化妆换脸也不过只是在脸皮上刷几层粉而已,而易容不一样,它是真的可以改变脸部轮廓,是真正的“换脸”。

我没想到他一个世家公子哥,还会这种手艺,我原本以为他顶多就是会点医术,读过经书的大少爷而已。

他解释道:“我虽然有本事把人从宫中带出去,可是也要分是什么人了。你可是他亲点监禁的人,想要越过侍卫那一关自然也是不容易。”

我不由得问出口:“你真的......会?”

他脸一黑:“当然,这是我祖父传下来的绝学,落到我这一代也就只有我学得最好了。”

我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他也不啰嗦,直接上手给我做起了演示。

我也不怕他会把我的脸怎么样,毕竟在我看来他这个人虽说性子恶劣,喜欢多管闲事,但有时还是挺靠谱的,更何况他精通医学,关于配方的事情自然是了解透彻。

他的手在我的脸上动作着,我也看不清效果,索性闭上了眼睛。

谁知他竟然用两根手指捏了捏我的脸,这么亲昵的动作也只有风嘉祺对我做过,我很不适,睁开眼,瞪了他一下。

他僵了一下:“我......”

我假装没看到他不自然的脸色,对他道:“继续吧,沈公子。”

“嗯。”

他没再做奇怪的动作,专心致志地继续给我易容。

约莫十来分钟后。

“好了,可以了。”他从方盒中拿出一面小铜镜,对着我的脸:“看看吧,怎么样?”

镜子中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完全看不出是我的轮廓,我相信就算我此时站在风嘉祺面前,他也认不出我。

沈听雨的易容术确实十分高超。

我挺满意的,象征性的夸了他一句,“沈公子看来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呢,当真有两把刷子。”

听到“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他的眉头微皱,听到后半句之后,又放松了,还往上扬了扬,最后还是轻咳了一声,低调地道:“满意就行。”

沈听雨也迅速易了个容,换上了侍卫的衣服,道:“我们走吧。”

我扮作一个拿东西的小太监,手中就拿着那个易容用的方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刚到门口,只听守门的侍卫举起了武器,开口:“来者何人!”

沈听雨上前一步,对着侍卫拱了拱手,道:“我们是领命要去宫外办事,还望各位大哥通融一下。”

我低着头,那些侍卫倒也没认出我。

一个侍卫半信半疑地眯了眯眼。

沈听雨拿出一块腰牌,“这是公公给小的的凭证。”

这腰牌是以前徐公公给我的,一直没派上用场,刚才出来前我把它带上了,果然没错。

他挥挥手,“你去吧去吧。”

谁知那侍卫刚一下令,又顿住:“你后边这个......”

他看着我:“抬起头来!”

我慢悠悠地抬起头,我脸上的皮子早就换了,量他也认不出我,所以我心中镇定得很。

他瞅着我的脸皮看了一会儿,摇摇头。

“可以了,走吧!”

沈听雨的马车就停在宫外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我随着他坐上马车。

他突然说:“先要给你置一身新衣裳,总不能穿着宫里的衣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