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有情(下)

10.有情(下)

“谁呀?哈包吗?咋不去看戏呀?”是哈包的母亲田晓霞回来了。“我撵流氓掉到沟里了,换衣服呢。“哈包撒了个谎,让母亲不好意思进屋。果然,脚步到门前停下了。“妈,戏唱完了?”哈包问。“我搬个椅子。”田晓霞回答,又嘟囔着:“年轻轻的在屋里黑灯瞎火的换衣服,没见过。”说完,开锁进自己的屋里了。彩云这时也清醒过来,打开门,看外面没甚动静,冲出屋,拐过墙角,消失在夜色中。哈包回到屋内,往**一躺,一股麦子抽穗时原野上奇异的香味直入肺腑。哈包沉醉了,迷迷糊糊的在遐思中睡去。

次日,响气等人依然早早的来到了会场。到了开戏时,五毛告诉响气说:“大哥,马湾街的人也来看戏了,要不要打他们一顿?”响气斥责道:“不能打。人家也没惹事。冤家宜解不宜结。但是要提防着,捣乱了再说。”五毛答应一声,准备去了。稍后,响气对兄弟们说;‘走,看看马湾街的阵势去。”一行人来到会场,放眼望去,来的人果然不少,单自行车就二十来辆,一字摆开,势非寻常,如果一车二人的话,足有三四十人。乖乖,来势凶猛呀。响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在人群后面的高坡处威武的一站,双手抱胸,目光扫视整个会场,可疑对象一旦出现,定逃不出他的眼睛。

蓦然,一道目光如一片春风从他脸上拂过,感觉很是舒服。但当他注视到而去捕捉时,却踪迹皆无了。一连几次,都没有结果,响气没了兴趣,索性低下头不再搭理他了。哈包在旁边觉察到有点不对劲,就问道:“大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响气把情况告诉了哈包,哈包也感到奇怪,猛然看金华就在前面站着,忙走过去,对金华说了情况,又说道:“这一定是一位女孩的目光,异性相吸嘛,看来这位姑娘还有点不好意思哩。”金华感到可笑,就让响气挪动了地方,自己站到了响气原先的位置上,捕猎对象。果然,又有目光从金华脸上掠过,可能是惊讶换人吧,停留了片刻。就这点时间,金华一下就盯住了对方,忙对响气说:“就是那位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孩,看,她低头了,就是她。”响气一看就认出来了,自语道:“那不是马玉凤吗?”金华笑道:“响气哥的目光就是行,仅看背身就认出来了。我认识她,虽然和她还是同学,也没有这个眼力。”说着,眼睛斜瞟着响气,响气一下子就躁红了脸,笑道:“只不过瞎猜罢了,谁知竟蒙上了。”说完,不自在的干笑了两声。金华看在眼里,心想:正如戏里演的,男有情,女有爱,两情相悦,成双配对。于是有心从中穿线,就抽出身,到一小卖铺前买了一方小手帕。挤到马玉凤身后,一拍肩膀说:“老同学也来了?走,我给你找个凳子去。”猛的一拍,倒把马玉凤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金华,就嗔怪道:“还是那副脾气,把我吓了一跳。”金华笑道:“你就吓我两跳了。”

“両跳了?”玉凤不解。金华接着说:“可不是嘛,你看我第一眼,我以为你怪我没给你找个凳子什么的,吓了我一跳;现在拍下肩又大惊小怪的,吓了我一跳。不是吓了我両跳吗?”玉凤笑了起来:“这样的両跳呀?我不太爱看戏,站着瞧会儿就行了。”金华问:“哎,以前你是咱班‘五朵金花’老大,现在愈发漂亮了,有人追到了吧?”玉凤笑着回道:“你也是其一呀,你名花有主了吗?”二人说说笑笑。金华得知玉凤还没有对象,就说:“那就好,人家托我的事就好办些了?”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手帕交给玉凤,“给,我响气哥让送你的。”玉凤才明白怎么回事,感到难为情,推开不要。金华生气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当做我送你的,推推搡搡的人家笑话。”马玉凤没有办法,只好收下。又从小包里取出自己的手绢,递给金华说:“看你的面儿,我收了。礼尚往来,把我的送给他,谁也不沾谁的光。”金华心里直乐:表面装的一本正经,心里不知会咋想呢?也是一个多情女。告辞玉凤,溜到响气身边,掏出手绢在响气面前一晃。说:“大哥,请客吧?”“啥事呢?”响气也是不解。“你瞧,”金华展开手绢,上面是鸳鸯戏水的图案,并且下面还绣有玉凤的名字,“人家马玉凤要我送你的。”

“送我的?”响气故意装傻,心里却以乐开了花。

“是呀,人家看上你了。马玉凤想当初是学校‘五朵金花’的老大,温柔漂亮,又精明刁钻,怎么样?人家先追你,你可要紧咬着不放呦。”金华说,“该请我吗?”响气接过手绢,感觉软软的。闻上去,有一种豆花开时空气中弥漫的幽香。响气顿觉五脏六腑皆是清香,一团香气把他整个给包围了。

整个上午平安无事,响气甚至还给马四递了根烟,寒暄了一阵。戏罢,又是挽留一番,马四不依,领着一帮人马走了。

村中人高兴极了:只要马湾街的人不闹事,会场保证太平无事。殊不知,乐极生悲,坏消息终于来了——金华跑了!

消息不翼而飞,不久,全村人都知道了,就向老迂家问个究竟。老迂沉着脸,正在咒骂:“不怕她跑,看她就不回来了。脾气还不小哩!”金华的母亲冲他嚷道:“就你好,小时候偷人家的红薯,晚上吐了一床。金华不就拿了四十元钱吗?你就用鞭杆子打她,把她打跑了吧?我苦命的女儿呀——”说着竟哭上了。老迂不说话了,气呼呼的蹲在地上吸烟。原因都明白了,金华想买件衣服,就向老迂要钱。老迂家进钱门路少,出钱门路多,就没有答应。金华的脾气也上来了,就进屋强拿了四十元。老迂一看管不着了,就给她了两鞭杆子。姑娘的脸往哪儿放?于是就哭着跑出去了。一家人还以为不久即回,谁知一夜未归。老两口这才因此吵了起来。

翠枝劝金华的母亲说:“他婶子,事情已经发生了,闹有什么用呢?还是去找半仙测测,看还能不能找到,也让响气他们出去找时有个方向。”金华母亲一听,很有道理,就停止了哭闹,由翠枝陪着来到了刘半仙的小屋前。金华母亲见到半仙就又哭起来了。刘半仙让她不哭,然后说:“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吉人自有天佑。没事的,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翠枝忙问还能找回不?半仙掐掐算算半天,最后说:“难了,不过还是有一些希望的。向南方和东方去找找看吧。”翠枝和金华母亲见如此,就回去了。围观的人也都散去了。派了几个人去找了,结果也是毫无消息。老迂不管不问,也无心看戏了,气呼呼的扛着锄头上地了。

三天的大戏结束了。老韩头论功行赏,响气兄弟分了个一百多元,大伙一商议,干脆去街头的小酒馆买了个酒足饭饱,三天的辛苦就落了个肚子圆。响气不是没想过,真要在会场附近开个小赌场,三天赚的肯定不止这个数,但为了村子,为了会场的秩序,尤其是老少爷们的拥护,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少赚几个钱又算什么?

就这样思忖着,已回到了家。见小红正在和母亲拌嘴,忙问是怎么回事。翠枝说了:“我听她说想买块表,要那玩意干什么?净浪费钱。”小红反驳道:“我只是寻思说了一下,也没有真的一定要买。况且,我也真的需要掌握时间,咱家的老表不准嘛。”响气说:“算了,小红快去上学吧,要不还耽误。”见小红撅着嘴走了,响气忙跟出来,小声对小红说:“需要啥以后给我说,别让妈知道。给,先戴着我的,改天我给你弄个小坤表再还给我。”小红答应一声,戴上表,美滋滋的上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