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裰寒

赵文贞既然给了布政使足够的庇佑,那他自然也得有所表示。趁着这时候,赵文贞问道:“鱼难成虽是金陵人,可他的生意大多设在之省,设在武林,封了他的生意,之后你打算给谁经营?”

“这……大人您觉得谁合适?”

赵文贞笑道:“我有个朋友,叫项子虚,你们见过的,这个人有才有钱,脑子很灵光的,不比鱼难成差,这些生意你们想办法让他去经营,如何?”

布政使一听事项子虚,蛾眉紧促,脸沉下来:“项子虚,这个人有点难。”

找文贞厉声问:“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事,这个人得罪了谁?以前有些生意我们也向宫里来的人提过,不要全给鱼难成去做,分给这个项子虚做稳妥些,条件谈得也很好,可宫里的人都给拒了。”

“既然如此,那就作罢。”赵文贞摆摆手,随后叫人送客,望着布政使提着茶叶离开。

赵府。

赵谨明下了死命令,不准借此事向龚光杰一干人发难,还要防止有不明事理的人或是那些初入宦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趁机对付龚光杰。

徐慎道:“老师,此事无论如何,只要司法介入,咱们可都悬了,原本就是冤假错案,禁不起查。”

“一不可威胁到太子,二不能触及赵文贞,南北都要顾及,这就难办了。”赵谨明表明态度。

李复献计说道:“这件事好办,咱们、龚光杰、司礼监三方都派出人查,表面上都不偏不倚,公平公正,可派出这么多人去查,下面人就算是不明白上头的意思,以为是要他们为我们绊倒对方可劲儿地查,相互指责,上下之间再刁难拖延,立场不同各持一说,那更是查到猴年马月都弄不清楚的。”

徐慎驳道:“要是下面有几个硬点子,一根筋的清流,尤其是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个个黑白分明,个个都想着荣耀门面,彪炳史册,他们是真敢把事捅上天去给你瞧。”

李复含笑,摆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就说谋逆是大事不容他们慢慢查,限令一个月查清。一个月查的牵扯这么广的案子,谁查得清楚?走个过场就会把案子了结的。”

赵谨明之子赵世祖匆忙进屋,满头大汗,看得出他是着急赶回来的,气都还没喘匀,便对屋里的三人说道:“刚刚听我们的人回来说,司礼监从鱼难成那里拿的钱一点不比龚光杰他们少,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赵谨明一听,便笑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今司礼监也深陷其中,那内卫便不足为惧了。内卫的俸禄补贴都是司礼监拨的,司礼监的不少钱是鱼难成送的。

一月时间,单单查鱼难成十四年来的财产去向和人际关系都不足够,内阁和司礼监便要下面的人送上审结书,最终也不出意料地匆匆定了案,各位好息事宁人,相安无事,查案之人还从鱼难成家缴获大量白银,充入国库,也算得上是立了功了。

在此期间喜讯传来,仁清太子解除北境之危,不日即将凯旋而归。

可这国家的喜讯传到不争观,如惊天霹雳,月娘恸哭不语,不思饮食。

而鱼菀青这不争观等鱼难成归来这段时间中,还在不争观客舍中准备着鱼难成的考问,将鱼难成让她读的书,都重新翻阅了一遍。听闻父亲去世的消息,鱼菀青只觉得如梦一般,不敢相信,一直守在月娘身旁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不哭不闹,像个木头桩子一般。

阿让为鱼难成刻了灵牌,想祭奠亡灵。

鱼菀青望着灵牌,刻着“鱼难成”三个字时,她潸然泪下,直到这时候,才确信父亲已经不在了。

鱼菀青在客舍设下灵堂,祭拜父亲,为他守灵时。

若拙道长来了,鱼菀青原本以为他事来祭奠父亲亡灵的,却不想他却命阿让将灵堂撤了,称鱼难成是谋逆之人,不配有灵位。

鱼菀青欲上前争执,月娘却拦住她。月娘哀怨地瞟了一眼若拙道长,鱼菀青不明白自己处境,可月娘清楚如今墙倒众人推。她们母女二人还能寄居客舍,便已经是若拙道长天大的恩惠了。

鱼菀青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父亲的牌位被扔进灶中,被烧成灰烬。

鱼菀青听着牌位被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问身旁陪着她的阿让:“阿让哥哥,我娘说我爹是去救人的……他答应过我娘他是去救人的,怎么会成了这个结果?”

阿让偷听过若拙道长和月娘的谈话,他明白鱼难成本就有罪才会招来横祸,却不知怎么和鱼菀青说明。想这件事既然是背着她说的,自己怎好说出口,给她徒添烦恼?鱼难成已经“伏法”,也不要坏了鱼难成在鱼菀青心中的慈父念想。

阿让哀叹:“古往今来背着污名而去的人,即使黄土陇头,白骨化为灰烬,也没有将冤屈洗净的人太多了,你父亲不是唯一一个,也会不是最后一个,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鱼菀青转头,含恨凝望阿让的眼睛,双目噙着泪问:“阿让哥哥,你知道我是鱼难成的女儿,谋逆是要诛九族的,我是不是也应该死呀?”

阿让拍拍她的肩膀,摇头道。

鱼菀青含着泪水,问:“阿让哥哥,这样的大荣忠奸不辨,善恶不分,你还想报效他吗?”

阿让义正辞严:“你我是大荣之人,生来注定了的,这是命运,改不了的。我们的大荣不一定处处都是好的,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报效她的动机,改变那些不合理的存在,是你我应该去做的,将来如何,全靠我们自己。”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鱼菀青此时沉浸在恨意中,这种仇恨,冤屈,有谁可以默默忍下?

鱼菀青抬手就扇了阿让一个响亮的耳光,恶狠狠地:“含冤而亡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会懂!”

留着这句话,鱼菀青转身离开,阿让木楞楞地杵在原地。

若拙道长轻拍他的肩膀,问:“别怪她,她现在心里难受,言辞也不受自己控制,过几天就好了。”

阿让却回答说:“师父,我没事的!菀青要是打我几下能好过些,打了也无妨。”随后叹息一声,向远去的鱼菀青投去惋惜的目光,喃喃感慨:“她真的很可怜,从小受人白眼,如今又没了爹,还顶着这么大歌罪名,往后可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