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沈知州已经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起身见礼。

“沈大人不必多礼。”颜煜坐下, 侍从走进来给两人上茶。

沈知州浅抿了一口茶水,开门见山道:“事发当日下官便派人围堵了虎山寨, 成功擒获了那位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大当家。寨中被虏妇女三十三人, 幼童十五名。经审问,这些妇女中的二十九人均为前朝时被虏,剩下四名据她们所说乃是前任知府卓青山从教坊赎回送给虎山寨的。”

颜煜目光沉冷, 指尖轻扣茶案,淡淡道:“虎山寨的人说, 卓青山一直在给他们供养, 可属实?”

“卓青山答应他们每月给虎山寨提供五两黄金, 煤米油盐共五十斤,并在每月最后一日准时送到城门口十里外的破寺庙中, 还给了他们假冒的户籍册,让他们在城中通行。”

“你说的这些可都上报给巡抚了?”

“还不曾,下官只说了那日府衙中的事,虎山寨的具体情况还没来得及既上呈给巡抚大人。”

颜煜:“这件事由本官来说。”

沈知州应声, 似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下官自庆丰八年到扬州任职, 期间卓大人也照顾了我很多, 真想不到他竟勾结匪患。”

颜煜不语, 沈知州感叹了些许后,起身:“大人重伤未愈, 下官就不多叨扰了,先告辞。”

颜煜也站起来:“府衙中的事劳烦沈大人了。”

沈知州行礼告退, 颜煜也不再久留, 拿起立在门边的油纸伞, 此时雨声渐小, 青石路的颜色被雨水染得深沉。

两步走回书房,刚进门就看见明月怀里抱着那个一直挂在门口的月亮灯,纸糊的灯笼遭了雨,颜色暗下去了一块。

明月看见他回来惊讶了一下:“这么快!”

颜煜把月亮灯从她的怀中拿开放到一边,抬手想抱她,却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沾了一身水汽,动作生生停在了半空。

明月唇角弯弯,也不嫌弃,钻进了他的怀里。

颜煜深吸了一口气,在她脖颈间闭上眼睛,“你说让我快一些的。”

明月眨眨眼,自然而然听懂了下半句:

你说让我快些,那我便快些回来。

明月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腰,“快起来,你该换药了,也不知道刚才淋了雨伤口会不会有事。”

颜煜松开她,听话的任由她牵着自己坐下,眼睁睁看着明月大大方方地开始解他的腰带。

颜煜:“??”急急忙忙往后退了退,镇定的表情寸寸龟裂,脸颊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明月无辜地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反应,最后终是忍不住,笑道:“你干嘛?”

颜煜听见她的笑声脸色更红了,“我,我叫张听来,你...你先去休息。”

明月手指勾着他的腰带过来,上半身贴上他的胸膛,女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颜大人害羞了?之前亲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

颜煜的心口砰砰砰地跳,一下比一下用力,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心疾。

好在明月很快就放过了他,但是腰带却没能幸免于难。

明月宽慰他,“男人的胸有什么好看的,我见过多了。”这话还真不是她吹,陵光神君的南岩山常年炙热,她去过一次,那里的神仙衣裳薄如蝉翼,男子常常袒胸,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颜煜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连挣扎都忘了,抬眼看她:“...你见过?”

明月一顿,这才想起凡人对于男女之间的事要晦涩许多,看着他复杂的神色,明月解释说:“你也知道,我不是凡人,我从小生长的地方跟凡间不太一样,那里的...民风都比较开明。”

颜煜沉默,但没再阻止她的动作。明月顺利地解开了他的衣裳,露出男子大片的肌肤还有一圈圈缠绕在臂膀上花白的纱布。

明月小心地把纱布层层解开,她还没有亲眼见过他的伤,如今所见,长长的一道伤口触目惊心。

明月拿起糊状的药膏小心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颜煜一声不吭,但额角处浮现了些细密的汗珠。

明月屏住呼吸,动作小心翼翼,两人在一片寂静中上好了药。

明月把空了的药碗放下,有些心疼地说:“这几日你就不要动了,好好在府里养伤,府衙的事就让沈知州解决。”

颜煜听话地“嗯”了一声低头把衣裳系好,随后抬眼望向她,斟酌了半晌,开口:“明月,与我说说你的事吧。”

明月一顿,回忆了一下,她的身份暴露后好像除了那晚他有片刻的呆滞以外,其他时候似乎都看起来比较淡然,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你想听什么?”

颜煜沉思片刻,开口:“就先从你跟魏知府那里说起吧。”

明月惊讶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颜煜自很早开始就发觉这位他半路捡回来的姑娘有些奇怪,比如她不过十六七岁光景,却知道甚多,走南闯北好似一个旅居多年的侠客,再比如魏行三十多年前的往事连他的家人都不欲多言,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还有那日房中莫名其妙出现在地上的血迹。

这一切颜煜看似没放在心上,实则是被他一直刻意地放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但这些记忆在当明月站在一地的尸体中回望他的那一刻时却变得异常清明。

原来如此......这两天颜煜一直在想这件事,知道了她并非常人,起初确实是惊讶的,但更多的却是释然,好像之前的谜团都有了着落,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早该想到,这样的女子怎会是凡间能有?

“大概是三十多年前吧,”明月从对她来说并不算太久远的回忆中找出这个人,“那年我初到蜀中,就看见一帮地痞在欺负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我看不过去就帮了一把,后来他把我请进家中我才得知他是蜀中新上任的知府。”

“只不过他的话实在太多,之后我嫌烦就溜走了,后来...我忘了在蜀中待了多久,反正玩够了我就来了江南这边。”

说到这,明月的记忆就比较强清晰了,有些愤愤说:“我初到这边是在一个小村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看见一帮土匪欺负一个姑娘,我就帮了一把。后来也是这帮土匪倒霉,又让我遇到了两次,他们就因此记恨上我了。一天夜里把我逼到山崖,我躲不过就跳了湖,然后就遇见了你。”

颜煜听得胆战心惊,问:“竟还有这种事?你知道他们是哪里的土匪吗?”

明月想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黑......好像叫黑什么。”

“黑崖寨。”颜煜准确地说出名字。

明月点头:“对,好像就是他们。”

“黑崖寨一个月前被淮州的官府围剿,他们的寨子充公,被虏的妇女幼童都已经放还归家。”

明月:“太好了!这么看来淮州官府的剿匪速度还挺快,我遇难到如今也不过才两个多月。”

“那次剿匪比以往轻松很多,据说是有人拆了他们的暗桩,一个叫吹雪楼的酒庄,是个宦官开的,之前一直是他们的避风港。”

明月歪头,颜煜看着她玩味的神色,有种预感:“......不会是你拆的吧?”

明月一脸求夸奖的表情,自豪道:“就是我拆的!”

颜煜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下次不要这样了。”

明月:“为什么?这帮土匪作恶多端,就应该受到惩罚。”

颜煜:“嗯,你说的没错,但是土匪多结伴而行,烧杀抢掠,你对上他们很危险的。”

明月不以为意,“我会怕他们?”

颜煜反问,“你当初为何会被他们逼迫到跳湖?”

明月噎了一下,说:“那是有特殊情况,当时不知道怎么了,我的灵力突然使不出。”

看着颜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明月妥协,“好啦,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做了。”

颜煜把人揽进怀里,低叹一声:“我不是约束你,我只是有些担心。”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一想到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土匪的时候我就控制不住的感到心慌。”

明月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我都知道。”

两人抱了一会儿,颜煜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退开了一些,问:“你说你在三十多年前遇到了刚刚及冠的魏行,在那个时候,你多大年岁?”

明月浑身一僵,支支吾吾道:“嗯...大概两万多岁吧。”

颜煜:?

他表情愕然,微缩的瞳孔能看出他的震惊。

颜煜艰难开口:“这么说,你两万多岁就是现在这个样子,那再过二十年,五十年,你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吧?”

明月摸了摸鼻子,说:“也可以这么说吧。”

颜煜彻底傻了,一想到自己白发苍苍,但身边人却仍旧是十七岁少女的模样,颜煜有些崩溃。

不过比这个问题更严重的是,颜煜问:“你......会一直在凡间吗?话本里说,神仙下凡都是体察民情,任务完成了就会回到天上。”

明月瞧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泛酸,但面上还是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重新把人抱住,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安慰他说:“放心,我会一直在凡间的。”

她又骗了他,明月悲哀地想。

但颜煜还是感到了恐慌,下决心一般说:“我不会再没日没夜地忙公务,我会好好养伤,好好休息,争取不让自己老得那么快。”

明月抱着他的手臂收紧,眸中流露出一丝难过,随后笑了一下,柔声说:“好。”

在颜煜看不见的地方,有泪光在明月的眸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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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在书房中陪颜煜用完了晚膳才回到北苑,阿云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垂着头昏昏欲睡。

明月蹲下身子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回屋睡。”

阿云“唔”了一声,缓了缓清醒过来,明月已经绕开她走进了屋子。

阿云打着哈欠跑过去,说:“姑娘,热水早就备好了,我去叫人送进来。”

明月点点头,顺便嘱咐了一句:“以后你要是累了就去歇着,不用等我。”

“姑娘,咱们已经够清闲了,您连守夜都不用我们,这点规矩还是要守的。”

明月无奈,倒也没再坚持。没过多时侍从提着热水进来,明月拉开屏风准备沐浴。

余后的几天,明月和颜煜说好了让他好好养伤,就没再频繁出入他的书房。

颜煜如今好像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有意减轻自己的负担。他初到扬州时忙得头不沾枕,大事小事都自己揽下,如今除了必须要他审批的大事外,其余的事物都下分给了各个手下,这样一来他身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

张听都不由得咋舌,他家大人如今是真转了性,连带着他也跟着放假了。

但事实上他也并没有轻松几天,听江都府的门房禀报,王蓉儿似乎是知道总堵江都府的门对她的名声不好,便私下里以颜知府表妹的名义跟各家夫人小姐来往,暗戳戳地说什么颜大人如今飞黄腾达了,却弃自己的嫡亲表妹于不顾,不仅把她赶出家门还意图把她许配给大字不识的乡下人。

明白人自然不信她这话,颜煜虽说任值不久,但他为扬州百姓所作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

不过这话到底也会被有心人听见,流言随风窜,等传到张听的耳朵里时早就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

张听本不愿理会她,但流言属实难听,也不能就这样由着她,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颜煜。

“不必管她。”

颜煜淡淡说,他已经仁至义尽,给王蓉儿找了三门亲事,起先她嫌弃林家是农户,他便托人重新给她物色,城中成衣店的掌柜为人憨厚家境殷实,王蓉儿却嫌他相貌不英俊还是不满意。最后他专门挑了一个家境优渥,仪表堂堂的读书人让她瞧,王蓉儿又说:“这人赶考三年都未取得功名,可见脑子不中用,表哥到底有没有真心为我考虑,不能随随便便的找个人就把我打发了吧!”

一来二去弄得张听一身火气,颜煜就算脾气再好也不能叫人蹬鼻子上脸,就索性撒手不再管她。

张听挠了挠头,他也不想管,但外面的传言越来越离谱,总归对大人的名声不好。

颜煜抬眸看了他一眼,“我这官儿当得如何百姓们心里清楚,何必要在意莫须有的传言?”

张听受教,此后不再提王蓉儿。走出书房的时候刚好跟丹青错身而过,丹青看他一副茫然的表情抓住他问:“听哥,你这是怎么了?”

张听纳闷道:“你有没有发现大人最近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丹青迷惑:“那里不一样了?”

张听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把他拉到离书房远一些的地方,说:“大人是读书人,读书人最讲究名声了,可是刚才大人却跟我说不必在意流言。”

丹青:“听哥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懂啊,我是大人进京赶考时才来的,咱们府上从扬州老宅一直跟在大人身边的就只你一人,大人从前什么样我哪知道?”

“哎呀!”张听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朽木!”

丹青:?你哪来的底气说别人朽木?

丹青揉着脑袋瞪他。

“你小子还学会瞪人了!”张听现在无比清闲,揪着他的耳朵作势要教训。

丹青猫腰躲过他,两条小短腿跑向书房,“我还要给大人研磨呢!”

张听双手叉腰做了一个抬起拳头的动作,丹青一溜烟儿钻进书房。

又过了五日,郎中来看颜煜的伤口,后背长长的刀疤已经结痂,不用再缠纱布,郎中开了一副去除疤痕的膏药给他,颜煜本不想用,这几日一天三次的换药已经让他疲乏。

“男子身上留一些疤也无碍。”

郎中笑眯眯地说:“大人这话说的不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男子女子都应爱护自己的身体。”

颜煜不语,但眼神中写满抗拒。

“颜子行!”

房内沉默的气氛被打破,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只见明月的影子映在屏风后。

“我可以进来吗?”

颜煜拢了下衣裳,“进来吧。”

明月大大方方走进来,看见郎中在,便随口一问:“先生,他的伤怎么样了?”

郎中捋了捋胡须,道:“伤口已经结痂,只要没有大动作安心修养自会慢慢痊愈。”

明月:“太好了,有劳先生。”说着,明月走到颜煜身后毫不避讳扯下他的衣裳,凑近了观察一番,满意地点点头,“确实好了很多。”

颜煜:“......”

郎中:“......”

“咳”颜煜僵硬地把衣裳拉起来遮住肩膀,耳根处淡淡的红色一直蔓延到脖颈的锁骨下。

郎中意味深长地在两人之间打量,随后“呵呵”笑了两声,幽幽道:“只是伤口好了,但是这疤痕可不好去啊。”

明月蹙眉,“那先生可有去除疤痕的膏药?”

“有是有,不过......”郎中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颜煜。

明月狐疑,随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

“我用。”颜煜深吸一口气,微笑地对他说:“劳烦先生了。”

郎中目的达到,在颜煜并不算友善的目光中提着药箱起身,“药膏今日晚膳前送到,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郎中走后房中只剩他们两人,明月在他面前坐下,双手托住下巴仰着头开口:“颜子行,我好无聊!”

颜煜把衣裳系好,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走进里间,入眼处是一张软塌,有时他回来太晚就会在这上面将就一下。

明月神色一凛,拽着他的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颜煜停下,问:“怎么了?”

明月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颜子行,我小瞧你了。”

颜煜:?

明月松开他的手把里间的屏风拉上,随后把房间内的窗牖也都关得严严实实,本就日光不足的房间让她这么一弄显得更加暗沉。

明月径直走到软塌边,躺下,张开手,道:“来吧!”

颜煜:“......?”

颜煜看着这个密不透风日光暗沉的静室好似明白了什么,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变了。

明月躺在软塌上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疑惑起身,就见颜煜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停在原地。

明月:“...别告诉我你带我进来并不是这个意思。”

颜煜默了一下,手掌握拳抵在唇边偏过头,但一颤一颤的身子出卖了他的情绪。

明月:“......”恼羞成怒地站起来,“不许笑!”

颜煜:“咳,好,不笑你。”很难见她羞赧的样子,颜煜忍不住打趣她:“有些话本你还少看些吧。”

明月抬手锤他,“明明是你让我误会。”

“不然你把我带到这里干嘛?”

颜煜稍稍推开她,走到软塌边的书案旁,将上面一个不太起眼的小木盒拿起来递到他面前:“送给你。”

明月接过,十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在颜煜期待的目光下打开盒子。

这里面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翡翠珠宝,是两只鹅黄色很不起眼的丁香。

明月拿起来,丁香的木质的,表面被人打磨得很光滑,末端是一朵鹅黄色的花,也是用木头做的,花瓣细细的纹路清晰可见,能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明月仔细打量,片刻后惊讶道:“这是月枝花?”

颜煜点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说:“上次在琼花寺你说这是你家乡的花,我查了许多册子都没有找到相关记载。后来才知道这花原来并不在凡间,所以我就自己刻了一个,可能有些粗糙,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话还没说完就被温香软玉扑了个满怀。

“我喜欢!”

“谢谢你颜子行,我很喜欢。”

颜煜回抱她,嗅着她的发香柔声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明月松手,侧头把耳朵上的坠子取下来,迫不及待地想要戴上他送的。

颜煜乖乖给她拿着耳坠,明月戴上一只,可另一只耳朵戳了半天也没成功,“你房中就没有铜镜吗?”

颜煜失笑,坦然说:“这个还真没有。”

见她不太高兴的样子,颜煜主动上前,“我帮你吧。”

温热的手指划过她的耳廓,一阵酥麻的感觉窜上头皮,激的明月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躲了躲。

颜煜很轻松地把丁香给她戴好,明月不动生色地松了口气,但男人的手指却并没有离开,从她通红的耳垂一直留恋到脖颈。

颜煜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明月脚下不稳,下意识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颜煜低头先浅尝辄止了一下,“来都来了,不能让你失望。”在明月还没反应过来时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明月愤恨,谁失望了!她果然是看错他了!

不过这些话并没有机会说出口,全都化作了呜咽。

作者有话说:

破案了,颜大人的本体是狼族,专吃两万岁的小灵鸟(不是)

感谢看文~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