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高速上一路行驶, 一个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赵如静满肚子的话本来倒完,这会说:“我看网上都拍得很漂亮,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滤镜让她一生被骗。

宋知音一路上没留意沿途的风景, 站在这儿定睛一看说:“咦,我来过。”

赵如静心想这家营地挺偏僻的, 好像也才刚开业,奇道:“什么时候啊?”

宋知音不大确定说:“正月吧,去得太多,有点晕乎。”

她哥就是干这行的,逮着妹妹四处考察, 有时候一天去两家, 她也弄不清哪儿是哪。

赵如静哦哦两声, 有些可惜道:“早知道换一家。”

她当时还纠结了挺久的。

宋知音无所谓道:“其实我也忘了里面有什么。”

这两年营地太火,但都大同小异, 真要说特别的话没几家。

赵如静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 想想说:“反正就是打牌烧烤。”

无非是换个地方打发时间而已。

宋知音能想到的也是这些, 只是搬东西的时候说:“准备得好多。”

感觉一个箱子接一个。

赵如静替她那不长嘴的哥哥道:“我哥天不亮就起来折腾,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

居然是赵旭宁,宋知音看一眼他,头微低说:“还有推车,装备好齐。”

赵旭宁其实是典型的差生文具多,认为啥都有,好歹碰上死耗子的时候不至于束手无策。

他道:“买来一直没用过。”

谁没几样闲置的东西,尤其是这类户外用品。

宋知音也不惊讶,等看他要搭帐篷的时候才道:“居然还有这个。”

依旧是全新的。

赵旭宁昨天还在院子里演练过, 一脸尽在掌握说:“你帮我拉一下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 赵如静和陈三川去洗菜, 宋知音当仁不让伸出手,就是不太确定说:“就拽这儿?”

赵旭宁先在脑子里过一遍,才点头说:“嗯,我把杆子穿过去。”

又道:“热不热?”

太阳正当好,九月里依旧灼热。

宋知音眼睛微眯道:“忘了戴帽子。”

赵旭宁刚刚开车的时候就一直戴着,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摘下来。

宋知音眼前一黑,所有情绪好像也被掩盖。

她道:“嗯,有点大。”

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委婉的拒绝。

但赵旭宁反而伸手说:“你头小,紧个纽扣就行。”

那,就行呗。

宋知音欲言又止,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叫一直观察着她的赵旭宁松口气,心想还是妹妹说得对,毕竟这种出门的机会不是天天有。

他尽量自然道:“新的,今天刚拿出来用。”

又是新的,宋知音道:“你东西还挺多的。”

赵旭宁不好意思道:“每次上完课就想买。”

惦记着下一回能用上,实际是浪费而已。

宋知音心想这就跟自己在深圳上班时一下班就疯狂玩手机差不多,属于一种辛苦工作的补偿。

她道:“教小朋友是很累。”

赵旭宁是冷脸镇得住,大半时候还觉得要吃救心丸。

他道:“一半可爱一半气人。”

很准确,宋知音想想说:“你还记得陈瑞博吗?”

赵旭宁不仅点头,还说:“你外甥。”

居然知道,宋知音颇有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又说:“我对他也是又爱又恨。”

气起来都想把他卖了,但大街上看到奥特曼的玩具还惦记着他。

赵旭宁知道的很多,甚至她堂姐宋珊珊是自己唯一会看朋友圈的学生家长,因为逢年过节总会有那么几条是提及她的,甚至带着美颜过度的照片。

他道:“我记得瑞博很聪明。”

宋知音谦虚道:“就是小孩而已。”

又开玩笑说:“都不如我小时候。”

她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呢?赵旭宁不禁照着她现在的五官想象起来。

宋知音看他目露思索,还以为是遇上什么搭帐篷的难题,不过顾及到男人的自尊心。

她先铺垫道:“感觉这个很难。”

才说:“有没有说明书啊?”

赵旭宁连忙道:“我来弄,一会就好。”

他也不是说大话,简直三下五除二。

干活的男人是有魅力,不过宋知音见她哥搭过更大的,还是说:“厉害。”

不枉赵旭宁连夜练习,都快把说明书给吃下去。

他道:“现在可以生火了。”

其实他的架势,一眼就知道是生手,宋知音跟她哥出门的时候,看过更行云流水的。

但一般人嘛,能做到这程度已经很了不起,毕竟她尚且不会,两只手悬于半空道:“那我做点什么?”

在赵旭宁的计划里,本来只有自己表现的份。

但凡事要因地制宜的,他道:“你帮我再抓一把叶子。”

他还真是万事俱备,宋知音扯开袋子说:“怎么有点像龙眼叶。”

她奶奶家门口就有一株,现在年年还结果。

赵旭宁也是从家门口捡的,说:“是龙眼。”

大家小时候烤地瓜,都是这么东拼西凑的燃料。

宋知音也想起来,说:“我带了好几个地瓜,超级甜。”

本地没有的品种,她哥种得也不多,家里亲戚都不够分。

赵旭宁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说:“先放炉子里吧。”

这玩意慢,肉烤熟三斤都未必能好。

宋知音看着这一点小小的火苗,略有些迟疑道:“碳好像还没起来。”

赵旭宁胸有成竹干半天,想想要是被一地瓜砸灭也很冤枉。

他尴尬挠挠脸说:“那再等一会。”

宋知音看着他脸上的黑印笑出声道:“你看你的手。”

赵旭宁摊开手掌,也不知道哪儿有问题,摸着脸颊说:“是这儿吗?”

本来就是个小黑点,现在面积已经扩散到半张脸。

宋知音都快以为燃烧的是他的智商,好笑道:“现在全是了。”

赵旭宁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看着自己的包说:“里面有湿纸巾,帮我拿一下行吗?”

宋知音拉开拉链,感慨道:“你心还挺细。”

她念大学的时候爱背包旅行,回回行李都是一减再减,恨不得两手空空出门去,带着纸巾都算是周全。

湿纸巾,不像男生带的东西。

赵旭宁坦诚道:“家长都带。”

一到课间就前送水后擦汗的,他觉得世上最体贴也不过如此。

宋知音难免感慨道:“等你有孩子,一定很会带。”

孩子?赵旭宁不敢想那么远。

他把铁网放在炉子上,给找借口躲走的妹妹发消息。

赵如静已经和男朋友抱着菜溜达两圈,回来就说:“姐,那儿有向日葵,待会咱们一起去拍张照吧!”

向日葵?宋知音想起来自己种的不成器的小苗。

她可是天天精心照料,至今连花的半点动静都看不见,真叫人扼腕,忍不住叹息道:“就我的不开。”

赵如静倒是见过她的花盆们,努力安慰说:“兴许这是移植的。”

那估摸着不大可能,宋知音道:“我哥说用脚趾头都能种出来。”

她当时信以为真,跃跃欲试,现在教训惨痛。

赵如静道:“天下的哥哥真是都一样,赵旭宁还说‘猴子都会劈叉’。”

好过分,不知道筋骨硬的苦。

宋知音从小连体测的坐位体前屈都很有困难,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腰。

赵旭宁尴尬地咳一声道:“开玩笑的。”

又说:“肉能烤了。”

宋知音找到夹子,数着盒子说:“这也太多了,估计吃不完。”

赵旭宁道:“我跟三川都吃得很多。”

又说:“随便弄的,尝尝。”

其实都是他在网上看教程,研究半天腌制好的。

赵如静不戳破,跟着说:“居家好男。”

怎么听上去有点奇怪的样子,宋知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翻着肉说:“熟了。”

本来就切得很薄,能吃几乎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午饭的香味由此散开,一茬一茬肉让人顾不上其他。

宋知音本来以为自己会吃得很不自在,到后头打牌的时候已经是撸起袖子放飞自我。

她的智商全用在读书上,别的事不肯花太多心思,牌丢出去才道:“呀,还有几个2来着。”

赵旭宁捏着仅有的那张2有些无奈,都不知道是下还是不下的好。

倒是宋知音眼睛一转自己推算出来,催促说:“赵旭宁,在你那。”

得,赵旭宁也不再犹豫,把手里的牌摊开说:“我赢了。”

又是他赢,宋知音嘟嘟囔囔道:“不愧是上学时候被通报的人。”

几个男生午休时候凑在教室里玩扑克,被年级主任逮个正着。

赵旭宁没想到这种糗事她还记得,毕竟自己也忘得差不多,他心里生出一种异样来,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

那就是宋知音会不会比他想象的更关注他呢?

这种想法一旦有,就在人的心底滋生,怎么也无法抹去。

赵旭宁十几岁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自信,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太明显,然而按世俗的眼光来看,他们现在明面上又摆着相衬的条件。

起码从经济上是这样。

成年人啊,即使不谈钱好像又处处都是钱。

赵旭宁不由得挺直腰杆,开始盘算自己那点家当。

作者有话说:

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