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抗议美军罪行(1/3)

●张泽石说:“忽然,我们全都静了下来,我们全都听见了整齐雄壮的歌声,是《解放军进行曲》!”

●200多人排成双行,打着用中、英文书写的大幅标语:“强烈抗议美方残酷迫害战俘的罪行!”

●张泽石用英语大声说:“你们美国不是讲民主自由么?你们的宪法都允许游行示威,你为什么不允许?”

● 抗议美军罪行中朝严厉谴责美军暴行

1950年10月25日,抗美援朝战争正式爆发。在抗美援朝战争中,美国在面积400平方公里的南朝鲜第二大岛巨济岛上建立起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战俘集中营。

从1951年11月起,美军先后把17万名战俘强行押到岛上,实施白色恐怖管制。其中,有2万多名中国战俘。

巨济岛战俘营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战俘每50人挤在一个军用帐篷里,帐篷的正中间挖一条浅沟,两旁就是铺着一排稻草袋的土炕,根本无法防潮。

战俘营里夏天拥挤闷热,冬天阴冷潮湿,根本无法入眠。冬日里,战俘们席地而眠,仅有的御寒之物就是每人一条破旧的棉被。

美军战俘营管理当局供给战俘食用的粮食,是大麦和少量的豌豆、碎大米,或者是小麦和大麦粉。

这其中的大部分是发霉的,有些是没有脱去皮壳的,还掺有砂土。白菜是烂的,萝卜是老得空了心的,干鱼片长了很多虫子,战俘们所吃的菜里总会发现许多小虫。即使这样的条件,战俘们也仍长期处在饥饿的状态下。所有战俘,每人每餐只能吃到半碗饭,吃发霉的麦团时也只能得到一个比鸡蛋略大一点的,根本吃不饱。

美军为战俘营提供的食物主要是未研磨的大麦、小麦粒或十分粗糙的带霉味的大麦粉。

美军曾宣称每天每人提供一磅食物,但经过层层盘剥克扣,实际上供应量根本达不到这个数字。

战俘营里每日两餐,每餐仅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饭团或者半碗“大麦饭”,一碗漂有几片菜叶、几粒油星的清汤,只有极其幸运时能碰上几片鱿鱼或牛肉。美军还常以断粮作为对“不服从当局命令”者的惩罚手段,因此,被俘人员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

美军在巨济岛战俘营设立的战俘“医院”同样是草草搭起的帐篷,周围搭起层层铁丝网。

“医院”里既无必要的医疗设施和人员配备,又无必需的药品供应。一些美军医生甚至在伤病战俘身上做试验,使一些本可以康复的人也成了残疾,或是不明不白地死去。这种常年饥寒交迫的日子,加之医疗条件匮乏,生了病得不到及时诊治,最终导致关押在巨济岛的战俘营里的非正常死亡数字居高不下。

在巨济岛,2万多名志愿军战俘大部分被关押在第七十一、第七十二和第八十六号战俘营。为了向战俘进行意识形态灌输,美国人给战俘们进行“洗脑”。美军派来神父,向志愿军战俘传教,但没有成功。

战俘不仅长期饥饿,而且得不到足够的水喝。在巨济岛第六〇二号战俘营,拘禁了5000多名中国人民志愿军被俘人员,只安装有口径2厘米的水龙头一个,而且每天只放水两小时,过了早晨8时美军就把水管关闭。

由于水少人多,煮饭发生很大的困难。水量少,煮成的饭常常半熟半生;蔬菜不能洗,只能带着泥土投到锅里。至于饮水,更为艰难。

巨济岛第七十二联队和第八十六联队,在水龙头下设一水桶,战俘们需排列成队依次领水,每人每日只能领到一小碗水。战俘们口渴难忍,只有喝污水沟里的脏水,或在做苦工时,不顾美军的殴打喝一口海水。

因为战俘营内缺少水,战俘们的衣服、毯子、头发上都生有很多虱子、虮子。卫生条件相当恶劣,战俘营中各种疾病流行,严重地损害了战俘的健康。

战俘居住在帐篷里或铁棚子里,帐篷里没有灯,黑暗潮湿。一个帐篷长约10米,宽约5米,一般的要容纳50到80人,每人睡觉所占的宽幅为15厘米到20厘米。战俘睡觉时只能侧身,一颠一倒,挤压得不能翻身。

每个战俘的衣服和私人财物等都在被俘时被美军和南朝鲜军抢掠,战俘们没有足够保暖的衣服。

1951年7月,巨济岛美军战俘营管理当局发给战俘红色和黄色的短袖单衣和短裤,每人只有一套。许多人就是穿着这样单薄的衣服过的冬。战俘们都冻得发抖,很多战俘手脚都冻得红肿、开裂甚至流黄水。即使这样仍没人理睬。

在美军的特许下,美蒋特务和志愿军中的叛徒在战俘营内成立准武装性质的“战俘警备队”。

他们将反动标语和图案强迫纹在志愿军战俘的胸口和双臂上,还以“维持秩序、防止暴乱”为名,用罚爬、罚跪、吊打、往肛门里灌辣椒水、**塞进装了碎玻璃的汽油桶里在地上乱滚、甚至掏出战俘心脏等酷刑虐待不愿接受“转化”的志愿军战俘。志愿军第七十二号战俘营最先实行这种白色恐怖管制,却被美军公然称之为“模范战俘营”。

1952年4月8日,美军对战俘营里的中朝战俘强行实施“遣返甄别”。美蒋特务和叛徒们采取一切手段阻止战俘表达回国的意愿。

从四川大学参军的志愿军战俘林学逋,在第七十二号战俘营,因号召难友们回国而被叛徒挖心示众。第七十一号战俘营的战俘为激励第七十二号战俘营难友的义举,在巨济岛升起了第一面五星红旗,遭到美军枪击。

为进一步摧残中国战俘的意志,美方禁止中国战俘在1952年8月1日中国建军节和8月15日抗战胜利纪念日举行升旗仪式,还枪杀不服从管理的部分战俘。

战俘营内顽强生存的党组织,决定在“十一”国庆节集体升旗以示抗议。10月1日清晨6时,巨济岛战俘营中同时升起10面五星红旗。美军出动了大批兵力,配以机关枪、毒气弹、火焰喷射器,甚至坦克、装甲车辆一齐向战俘营进攻。

在这场持续3小时的大屠杀中,中国战俘牺牲56人,负伤109人。美军虐待战俘行为终于遭到国际舆论的一致谴责。

在当时交战双方交换战俘谈判时,中朝方面代表严厉谴责美国的非人道主义行为。

中朝方面的代表严厉谴责美军的暴行,称:

你方采取了各种非人道的野蛮手段,为你方扣留战俘的非法借口制造所谓事实根据。但全世界人民看得清清楚楚,你们用尽了一切野蛮屠杀的手段,也不能镇压我方被俘人员为维护他们的遣返权利而进行的英勇斗争。我方被俘人员为反对你们剥夺战俘遣返权利而流的鲜血,生动地证明完全有必要规定出战俘不得声明放弃遣返权利,以防止收容者一方以此为借口扣留战俘。日内瓦公约的基本精神是要求交战双方在收容期间宽待战俘,在停战后遣返战俘。这是战俘问题上最基本的人道原则。你方迫害战俘的行为和扣留战俘的主张,彻底违反了日内瓦公约,也彻底地违反了一切人道原则。

中朝方面对美军暴行的揭露,在国际社会上引起巨大的轰动。中方批驳美方的报告书

1952年11月21日,美方将战俘营“视察”报告书交给中朝方面。

这些报告书企图替美方洗刷战争罪行。报告书共26份,用法文写成。“视察”日期包括从1950年11月底到1952年4月6日之间的一段时期。

报告书特别详细地叙述了当时美方没有透露过的发生在1951年8月和12月的屠杀战俘事件。

报告书透露:在去年12月22日和23日,美方在巨济岛战俘营第六十二号营场用武力强迫“甄别”战俘,打死打伤战俘784名。

报告书承认:

这个令人震惊的屠杀数字,是根据战俘代表的谈话和医疗所战俘医生的统计得来的,因而是完全可靠的。

由这个报告书中可以明显地看出,战俘被屠杀的原因是他们反对强迫“甄别”和强迫扣留。六十二号营场的战俘,原是被美方硬说是“被拘留平民”而加以扣留的。

但是报告书说这些“被拘留平民”却强烈地要求“恢复成为战俘”,因为“他们期望时机到来就被送回到北方去”。

为此,美方又派遣由南朝鲜特务组成的所谓南朝鲜“工作队”,对这些战俘进行“甄别”,实际上是强迫他们承认“被拘留平民”的身份。

美方这一非法行为当即遭到战俘的坚决拒绝。被报告书称为“反共分子”的南朝鲜特务大规模地对战俘“进行虐待和施以酷刑”。

所有的战俘代表和许多战俘被拘捕,许多战俘被关在“俱乐部”里“受到虐待”;更多的被关在一个“学校”里的战俘,被迫双手抱在头上在寒冷中在地上坐了一整夜,稍有移动就遭受毒打。

帐篷里的战俘被强迫面朝下躺在冰冷的地上。但是,在这血腥的一昼夜之后,战俘依旧拒绝接受“甄别”。第二天早晨,美方警卫就对这些忠诚于祖国的战俘开枪屠杀,打死6名,伤37名,加

上被用棍棒等打伤的,共死伤战俘784名。

报告书说:

美方战俘营负责人告诉“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代表说,在这次事件之后,第六十二号营场已被认为是共产党战俘营场,其他营场的共产党战俘都被集中到这个营场来。

美方虽然正式承认第六十二号营场的战俘全都要求回到祖国,但是仍然没有放弃强迫他们改变主意的企图。

早在2月18日,美方便用刺刀对着战俘进行“重新甄别”,结果打死打伤战俘373人。关于这次事件,“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已被迫承认过了。

这些惊人的屠杀战俘事件,说明美方从去年朝鲜停战谈判有关战俘问题的讨论一开始,就想尽各种办法来强迫扣留战俘,并用刺刀强迫“甄别”战俘,要他们接受被奴役的命运。

美国侵略者在其给联合国大会的报告中声称他们是从4月间才开始“甄别”战俘的。这个漫天大谎已经被这两次屠杀事件彻底揭穿了。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另一个关于1951年8月19日到9月2日“视察”巨济岛和釜山战俘营的报告书透露:美方早就在这个营场里,用屠杀的手段来剥夺日内瓦公约规定的战俘的权利和打击战俘的要求遣返的坚定意志。

报告书说:

在去年8月15日,由于战俘庆祝他们祖国的解放日,就被打死6名,打伤26名。

报告书并透露:在这一天,美方在釜山和巨济岛战俘营的许多营场内,有计划地屠杀庆祝节日的战俘,共打死战俘18名,打伤75名。

连“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也不得不在报告书中说:

这些关于屠杀事件的报告“还是不完全的”。

同时报告书也不得不承认:

这些事件是由于战俘当局严重的偏执的结果。

显然,所谓“严重的偏执”,就是美方执意要强迫扣留战俘。

报告书还公布了1951年8月30日巨济岛战俘营第六十三号营场全体战俘给战俘营当局的一封信。

战俘们在这封信中强烈抗议美方迫害战俘的骇人听闻的罪行。战俘们要求美方“不要侵犯日内瓦公约所保证的战俘的权利”。包括“不要侵犯我们所选举出来的官兵代表的身份”,“禁止攻击和欧打战俘”,“立即释放现在或过去所拘捕的所有官兵代表”,“给予按照我们国家习俗举行仪式的权利”。

报告书同时透露:巨济岛第六营区的3万多被硬称为“被拘留平民”的朝鲜人民军战俘,强烈地“抗议改变第六营区战俘的身份的措施”,因为战俘当局“已决定这些被拘留平民回到南朝鲜去”。

报告书还透露:中国人民志愿军战俘同样强烈地抗议“回台湾还是回北朝鲜的某种压力不应在各营场战俘中实施”。

当时,《人民日报》针对报告书发表文章,严厉谴责美方的暴行:由报告书中也可以看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视察”代表们,随时都效忠于美国战俘营当局。他们警告战俘要安分守己,并且处处都不遗余力地替美方辩解。但是从这些报告的字里行间,仍可以发现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在美方战俘营内,战俘根本没有“个人权利”、“个人自由”;有的只是美方屠杀和扣留战俘的“权利”和“自由”。

日内瓦公约第一条规定:

各缔约国承诺,在一切情况下尊重本公约并保证本公约之被尊重。

为了明确关于战俘待遇的责任,日内瓦公约第十二条并规定,“战俘系在敌国国家手中,而非在俘获之个人或军事单位之手中。不论个人之责任如何,拘留国对战俘所受之待遇应负责任。”

但是,美国侵略者却完全违反了这几条规定,它几乎破坏了日内瓦公约中有关战俘待遇的每一项基本条款,并且剥夺了战俘应该享受的一切待遇和权利。张泽石与美军总管谈判

1951年11月10日上午,81名来自第八十六战俘集中营的“共党分子”被押送进第七十一集中营。其中,一位战俘的名字叫张泽石。

张泽石,1929年7月生于上海,少年求学于雅安私立明德中学及成都私立铭贤中学,1946年考入清华大学物理系,1947年夏加入中共地下党,1948年夏调往河北泊头镇中共华北局学习,同年秋从解放军返回四川从事迎接解放的地下斗争。

1950年,张泽石参军,1951年随军入朝作战,因部队陷入重围负伤被俘,被俘后参与领导战俘集中营里的反迫害、反背叛的爱国斗争,时任坚持回国志愿军战俘的代表和翻译。

当时,张泽石和其他战俘走过这第一个“朝鲜人大队”,广场左边第二个被隔开的是个空闲着的铁丝网圈。他们被带到广场左边第三个铁丝网圈前。

七十一联队的美军总管打开了小门,回过头来点了下人数,从押送他们的少尉手中接过的战俘卡片,核对了一下数目,便挥手让他们进去,又随手把小营门锁上。

小营内只有一座铁棚顶的大房子。他们进到铁棚房子里,大家互相看着,像猛然醒悟过来似的一下子拥抱着跳了起来,胜利的、欢乐的泪水在脸上流淌。

张泽石后来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

忽然,我们全都静了下来,我们全都听见了整齐雄壮的歌声,是《解放军进行曲》!听,“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天呀!这是怎么回事?是天上传下来的仙乐么?不,就在附近,就在房子的后面!我们一下子拥出了后门,看见了在右侧的铁丝网后面整齐地排列着100多个中国战俘,是他们在朝着我们唱呢!

七十一联队的美军总管格林中尉是个冷漠的人,不到40岁,瘦高个子,亚麻色头发,谈吐比较文稚。

张泽石是在到“七十一”后的第三天和他单独见面的。

当天,张泽石接受了任务去和美军总管谈判,要求开放战俘营之间的小营门,允许两个中国大队自由来往。

张泽石站在小营门口使劲摇晃铁门,用英语高喊:“开门,我有事要见联队总管!”

从联队部帐篷里跑出来一个戴着“翻译官”袖标的南朝鲜人,他走过来不耐烦地用很蹩脚的英语问:“你,你什么的想?”

“我有急事要见总管!”

“你的,我的告诉可以。”

“不行,我一定要见总管当面谈!”

他不高兴地回到联队部,过一会儿拿了一串钥匙来打开小营门,说:“中尉叫你到联队部去。”

到了联队部,张泽石说:“中尉先生,您好!”

中尉勉强地回答了声:“你好!有什么事?说吧!”

“我们来‘七十一’后过得比较愉快,我的同伴们要我来对您给予我们的宽厚待遇表示谢意!”中尉对张泽石流利的英语感到惊异,抬头看了张泽石一眼,眼角掠过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张泽石接着说:

我们有个小小的请求,请您将我们两边的小营门打开,允许我们两个大队的中国人互相来往。军官们文化程度高,我们的战士希望向他们学点文化知识,以免虚度时光!

中尉立即摇头说:“不行,你们这批中国人都是好斗分子,根据上级指示,必须严加管束,平时不得随意出来自由行动。”

“那么,能否在我们两个中国大队之间开一个小门呢?”

“这个建议倒是可以考虑,我将尽快答复你们。”

“另外,我还建议为了减少您的麻烦,今后我们中国人统一派出一个代表、一个翻译、一个文书、一个联络员,接受您的管理。”

“可以!”

“如果您认为适宜,我愿担任翻译,我们的孙振冠可以担任代表。”

“可以!”

张泽石起身表示感谢,那位朝鲜“翻译官”送张泽石回营房。

在路上,翻译官追着张泽石说:“你的英语讲得好,好顺溜。”

张泽石装作没听见,让他讨个没趣。

第二天,中尉果然派人来,在两个大队之间的铁丝网上剪开了一个可以过人的通道。大家对此十分高兴,表扬张泽石说:“我们的张翻译外交上还真有一手!”张泽石揭露美方罪行

1951年11月,在美军战俘营中的志愿军决定向美军管理当局递交一份正式的抗议书,全面揭发美方对中国战俘犯下的种种罪行,抗议美方肆意破坏日内瓦战俘公约,严正要求美军管理当局从“七十二”、“八十六”撤走叛徒特务及其打手,让战俘自由地选举各级行政人员,实行内部的民主管理。

在翻译这份“外文公函”的过程中,张泽石发现自己缺少这方面的词汇,需要一本汉英字典。为此,支部决定从发给大家一人一条的军毯中抽出两条来,由会日语的吴孝宗在夜晚向在铁丝网外值岗的南朝鲜军士兵“采购”一本英日字典。

张泽石后来回忆说:

经过讨价还价,结果在夜深人静之时扔出去3条毛毯换来一本用旧了的英日字典。为此,3名难友就要与别人合盖一条毛毯了。在我的一生中,大概要算这本工具书“价钱”最贵而且对革命做的贡献也最大了。靠它我先后翻译了10多万字的《抗

议书》、《告美军管理当局书》、《给杜德将军的公开信》、《给国际红十字会的备忘录》、《给板门店和谈代表们的公开信》等等。

这些文件列举大量事实揭露美方阴谋和叛徒特务的罪行,申明全体中国战俘反对虐待,坚持正义,坚决回归祖国的严正立场,并提出了各种合理要求。

这些文件有的是通过格林中尉之手送给美军管理当局;有的则是用极小的字体抄在极薄的纸上卷成约5厘米长1厘米直径的圆棍,包上锡箔塞入肛门,派人住进六十四野战医院,伺机送给朝鲜劳动党巨济岛地下党的联络员,由他们负责送出去。

使用的特殊纸、笔、墨水都是用衣服、毛毯向南朝鲜士兵换来的。派往医院的“地下党联络员”必须忍受极大的痛苦,或用辣椒面腌烂眼睛,被当成传染性红眼病送去住院,或用生酱油呛进肺里造成剧烈咳嗽和肺部阴影,被当成肺结核送去住院。

朝鲜劳动党巨济岛地下党,最初只是人民军战俘营自己的组织,后来通过劳动党在南朝鲜军队中的地下党员与平壤建立起了联系。

为了起草和译写文件,大家经常在一起开夜车。1951年的整个冬天,张泽石他们都是在七十一集中营度过的。

美军在大铁棚房子里给安装了一个用大汽油桶做的简易取暖炉,上面有个烟筒,下面有个炉门,可以放进去一个小油漆筒。烧的是煤油,煤油定量,只能在睡前烧一个多钟头,烧时炉壁都发红,大家围坐在四周,前胸烤得慌,背后冷飕飕。

张泽石回忆说:

晚上我们睡在只铺了一层草帘子的水泥地上十分难熬,大家尽量挤在一起,穿着全部衣服,合盖几床军毯才能勉强入睡。我常常半夜冻醒,醒了还不敢动,怕惊醒身边的战友,只好睁着眼去回忆童年时代在家乡冬天烧树疙瘩烤火的情景,回忆在游击队时围着篝火烧土豆吃的快乐来进行“精神取暖”。因此,我们倒是愿意在一起开夜车写东西,有热水喝,有“夜餐”吃,脚冻了起来跳一跳,大家说说笑笑,时间反倒过得快些、轻松些!

为了扩大影响和配合向美军管理当局的书面揭发、抗议,大家还在小铁丝网里游行示威,200多人排成双行,打着用中、英文书写的大幅标语:

强烈抗议美方残酷迫害战俘的罪行!

坚决要求取消战俘营内的法西斯罪恶统治!

反对美方强迫战俘改变信仰!

反对美方强迫战俘背叛祖国!

这些标语都是用纱布绑在帐篷杆子上,用手纸拼成横幅写成的。

大家高声唱着《国歌》、《国际歌》、《解放军进行曲》、《走,跟着毛泽东走》等歌曲,在大约两个篮球场大的操场上来回转圈。

这些行动首先引起对面七十二集中营内的难友们的反响,许多难友听到歌声,跑出帐篷扒在铁丝网边上瞧。

带队的宪兵头头大骂志愿军是些“顽固不化的死硬共党分子”,并威胁他们说再闹事就开枪。

张泽石便用英语大声回答:“你们美国不是讲民主自由么?你们的宪法都允许游行示威,你为什么不允许?你最好请你们的总管来一趟,他为什么不回答我们的抗议!”

那个宪兵头子无言以对。

志愿军在战俘营中的斗争行动使得“巨济岛上成立了一个第七十一号红色志愿军战俘营”的消息很快传遍巨济岛和釜山各战俘营。张泽石协助调查凶杀案

1952年3月,春风开始吹拂着巨济岛,在战俘营旁边,小草绿了。但是,在铁丝网内,春天远远还没到来。

当时,原八十六联队部翻译安宝元通过住院坚持要求来“七十一”被允许了,他向张泽石等汇报在“八十六”的恐怖统治日益加剧的情况,大家听了更加不安。

安宝元还说高化龙翻译已经去了医院,不打算回“八十六”了,联队部只有书记长郭乃坚仍在坚持。这样,斗争形势更加严峻了,由于板门店的和谈僵持着,美方更加紧在战俘营内推行强迫战俘背叛祖国的政策。

张泽石后来回忆当时的情况说:

叛徒们根据其主子的指示加强了战俘营内的法西斯恐怖统治和对战俘的政治陷害、人身折磨。我们通过医院不断听到在“七十二”、“八十六”集中营内难友们奋起反抗和狗腿子们残酷镇压的消息……愈来愈多的人被强迫在“要求去台湾的血书”上签名盖手印,甚至被强迫写“绝命书”:“再不送我去台湾,我宁愿自尽……”

3月初的一天上午,布莱克中尉忽然坐吉普车来到“七十一”,他要张泽石为他担任翻译,一起去审查一件在中国战俘中发生的“自杀案”。

张泽石被带到布莱克的办公室,要他先译出一封“绝命书”。这封信写在两张被揉皱了的烟盒上:

我日夜盼望着蒋总统派人来接我去台湾,等到现在不来接我,共匪的板门店代表还要强迫我回大陆,我只有一死报效党国!蒋总统万岁!

字迹很潦草,张泽石觉得有些蹊跷,死因和信的真伪有待查明。他正要拿起笔来翻译,布莱克问张泽石想喝红茶还是喝咖啡。

张泽石说:“谢谢,我不渴。”

布莱克说:“给你冲杯咖啡吧!”接着,便走出办公室去冲咖啡。

张泽石低头偶然看见在布莱克没有关严的抽屉里有一张写着英文的白纸,便悄悄将抽屉开大点一看,正是这封信的译文。最后那个“蒋总统万岁!”的译文后面还打了个大叹号。

张泽石急忙把抽屉还原,立即想到布莱克已经找人翻译过此信。让再译的原因或者是不相信那人的水平,或者想考验张泽石是否可以信赖。

张泽石回忆说:

我迅速做了决断:不管怎样,我必须按原文译出来。尽管我十分厌恶这封信,特别是对蒋介石的称呼和喊万岁更为反感。

布莱克送来咖啡后便坐在一旁喝着咖啡,一面看一张美国军报《星条报》,一面对张泽石说:“你不必着忙,上午能译完就可以了。”

当张泽石抬起头来思考时,忽然看见那张《星条报》上的一行标题中有“板门店”几个黑体字,他意识到这是一则关于和谈的通讯。

张泽石很想要过来读一读,但又觉得不妥,便先集中精力翻译信件,誊清之后交给了布莱克。

布莱克把报纸放在桌上拿过译文仔细读起来,那张报纸就离张泽石不远,但那项和谈报道却被压在反面。

张泽石在回忆录中如是描述:

我喝着早已凉了的咖啡,反复想着用什么办法去了解那个报道内容,我们太需要知道和谈的情况了。

布莱克看完张泽石的译文,满意地说:“看来还是你的英语更好,这下我弄清了这份‘绝命书’确切的内容了。”

张泽石问:“我可以问这位死者的情况么?”

“当然可以。我今天早上得到报告和这件从死者身上搜出来的物证。死者是第八十六战俘营的一个中国战俘,今天清早被人发现他吊死在厕所里。我负责审讯这个案子,你将尽力协助找,是么?张!”

“我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张泽石回答。

布莱克看了看手表说:“啊!已经吃午饭的时间了,为了你的良好工作,我请你在这里用餐。”说完,他从柜里取出一个美军军用扁平型铝饭盒。又说:“你就坐在这里等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这时,张泽石拿起报来,迅速翻到那则消息:“板门店和谈僵局可望打破,朝中方面可能在战俘志愿遣返问题上做出让步。”

这则消息说:

我方出于早日结束战争的愿望和对战俘的人道主义考虑,在此次会谈中,我方首席代表呼吁朝中方面,同意我们提出的在中立国监督下对战俘的去向志愿进行甄别。朝中方面未予反驳……朝中方面代表只是再次提出无根据的指责,重复所谓“美方对战俘实行变本加厉的血腥镇压,企图强迫扣留朝中战俘”的老调。

读完消息后,张泽石的心中才宽慰了许多:“啊,原来祖国了解这里发生的的一切。祖国是不会抛弃自己的儿女的!”

门外响起脚步声打乱了张泽石的思绪,他立即放下报纸。

布莱克端着饭盒开门进来了。张泽石站起来要迎上去,他示意让张泽石坐下,把饭盒放在张泽石面前。

张泽石打开饭盒,里面放有蕃茄牛肉汤、夹着黄油的面包和几块肉。

布莱克指着那几块肉说:“这是从美国空运来的新鲜鹅肉,只有我们军官食堂才供给。”

张泽石回忆说:

我吃着这丰盛的午餐,想着难友们这时正在急切地咽吞那飘着烂萝卜叶的酱油汤和半碗大麦米饭,心里很不是滋味。

吃完饭,布莱克用车送张泽石回“七十一”。在路上,他告诉张泽石,明天他来接张泽石一起去“八十六”做现场调查。张泽石一回去立即把在《星条报》上看到的消息告诉了其他人,大家都十分高兴,

后来,经过张泽石和布莱克的调查,原来死者是被特务谋杀致死的,那封信也是谋杀者自己杜撰出来的,纯属子虚乌有。案件被破,大大打击了战俘营中叛徒们的阴谋诡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