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进入了一个死局,所有死掉的人都因为其他目的以另一种身份重新活了过来,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是不是应该找叶清栩来认一下亲,十五年前他已经四岁了,也许还会记得父母的长相。

“那场大战以后,我的武功几乎被废,如今与一个废人别无两样,沈淑以为我死了,所以将我带出了皇宫,大概是因为被追兵紧追不舍,所以将我的尸身安置在一所破庙之中,却从此失散。”

沈姑姑还真不容易,一个弱女子从火海里把叶楚带了出来,还守了叶清栩和叶瑶姬多年,我问他:“沈姑姑的眼睛是被那场大火熏瞎的吗?”

“瑶姬何时见过沈淑?”他更惊讶于我提到沈姑姑这件事。

沈姑姑在为他们夫妻守灵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因为本来该躺在棺材里的人都没躺进去,守不守灵已经不重要了。

我说:“见过。”

“她在哪里?”

“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她现在很好,可是您现在更应该关心的好像是母亲为何成为西聆国皇后这件事情。”

提到冯玉锦成为别人皇后这件事情,他的眼中有明显的伤痕,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为冯玉锦找一个理由,可是终究看着我说:“为何。”

“您最好亲自去问她本人,我的一面之词并不足以轻信,毕竟我们这家人也分开很久了,如果有一天能够相聚在一起,将话都说穿,是再好不过了。”那些真相实在太残忍,换做我是叶楚,非杀了冯玉锦不可:“好了,我该回去了,如果被百里怀颂发现我出了序月阁,怕是不妥。”

叶楚缓缓点头:“去吧。”

我走出房间补了一句:“林管家,以后的日子要麻烦您多多指教了。”林,取自“楚”的上半部分,早在静心居他听到百里怀颂提到我姓叶的时候,着实有点惊讶,只是我当时没有太过在意而已。

这个王府里面,下人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所以我不怕被下人看到,最怕的是被博洛瞧见,好在这一路回来都十分平安,在回到序月阁的同时,昭歌和元祁也回来了,带着衣物用品和用红金方桶装的大冰块。

“姑娘,这些衣裙你可中意?”昭歌将衣裙和一大堆胭脂水粉金银首饰摆放在我跟前的桌子上,站在一边等着我的意见。

我对衣服首饰一向没有什么欣赏能力,就随便扫了一眼敷衍道:“都还行,收进去吧,再去帮我弄点吃的来,我饿了。”

嗷,昨天晚上就没吃晚饭,一直持续到现在,这十几个小时之中我得出一个结论,该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吃饭,否则,你真的不知道过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能让你饥饿更久。

因为还没到饭点,所以厨房没有什么菜肴,昭歌取来一些现做的点心,我觉得没有九重宫的大师傅做的好吃,不过饥不择食的我依然大快朵颐起来,元祁和昭歌一人一边侍候着,我挥挥筷子:“点心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浪费了,你们也过来吃吧。”

身后的人异口同声:“奴才万万不能与姑娘同桌用餐。”

来了古代以后,我基本没有叫过下人一起

吃饭,因为知道阶级区别,今天也是一时失语,没想到也被无情地拒绝了。

“谁规定的?”我拍拍旁边的凳子:“我是王爷的姑姑,难道我说的话还没有王爷的话有权威,都过来坐下。”语气虽然不急不缓,却带着不容置疑。

两个人亦步亦趋地用小碎步移动到我左边的位置坐下,背脊却挺地僵硬而笔直,看得出来神经十分紧张,我放下筷子,一手抓起一块桂花糕就往他们面前递,刚一抬手,昭歌和元祁本就没坐得太稳的屁股立即抬起,凳子被推到后方,他们同时跪下:“姑娘饶命!”

这是什么操作,我拿的又不是毒药:“谁要你们的命了。”

“姑娘,若是被王爷知道奴才们与您同桌用餐,定会要了奴才们的命,求姑娘放奴才一条生路!”

“说什么瞎话,他要你们的命,我帮你们扛着,多大点事,至于喊打喊杀的吗,起来,坐下,吃东西。”

又是哆哆嗦嗦地重新坐下,终于动了口。

吃过点心,元纪年就来了,我用毛笔在宣纸上笔走游龙,龙飞凤舞,鬼画符,头也没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苏姑娘,最终还是要回来的。”他毫不在乎我的不客气。

“我回来不是拜您所赐吗,你把一切过往都告诉他没有任何好处,反倒让我失了自由,让他心里多添了不痛快,值得吗?”

“苏姑娘在贺连裴身边就有自由吗?”元纪年反怼我一句:“忘了不该忘记的人与事,就算我不提,他就会过得心安理得了吗?”

“我觉得会啊,在他服下情花解药的时候,就已经和我说再见了,博洛爱他,他也爱上了第一眼看见的博洛,这是花好月圆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心安理得的。”

元纪年冷笑一下:“是我错,不该自作聪明上了贺连兄妹的当,将情花偷回九重宫,早知贺连裴根本就不会让你死,何须如此。”

“知错就好。”我将毛笔洗洗干净放到砚台上,抬头看他:“你去劝劝他把我放了吧,我从此消失,再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苏姑娘,为何在他的身边你总是想要逃呢,从初相识到如今,总是叫他放了你,他为你造成了怎样的困扰,让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走。”

元纪年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过往真的求了百里怀颂好多次,让他放我走,大多时候是因为害怕,这一次却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为了想走而走。

“是我,会为他造成困扰,如今的他心里已经不再有我,强留下来又有什么用,若是被王妃知道,会不开心的。”最后甚至把原因归在了博洛身上。

元纪年叹了一口气:“你都不知道,那解药虽解了他毒药带来的痛,却解不了他心里的痛,自昨日回府发现你们不辞而别以后,心竟又痛起来,吐出了半颗解药,好在脉象却十分平稳,可是,你知道他为何会吐出半颗药吗?”

我别过头去:“我怎么会知道。”

吐出了半颗解药......对解药过敏?好在毒是被成功解掉的。

“苏姑娘,该面对的终是无法躲

藏,希望你对王爷公平一点,也对自己公平一点。”

“元长老,你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请吧。”我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鸡汤我已经听得够多了,实在是听不进去。

他转身的一瞬间,我又重新叫住了他:“等等。”

“苏姑娘有何指教?”

“你父亲元平当年为何在顾擎风攻破东显的时候临阵倒戈?”林管家这么多年都套不出的话,我能问的出来吗?

“这些往事似乎不是苏姑娘应当关心的。”他头也不回,用后脑勺回答我。

“我想知道。”

这次他回了头:“因为当年顾擎风骗他说挟持了我在西聆国,所以父亲不得已答应为他开城门。”

这个原因竟让我无法反驳,毫无槽点,真真是极好的,冯玉锦提供国防图,元平负责开城门,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个世界还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顾擎风这样的人竟还让他得了半个天下。

“算了,没事了,都是顾擎风一手造成的,你走吧。”

元纪年却补了一句:“父亲开城门前,让身为皇后贴身侍女的姑姑带着叶瑶姬和叶清栩早些逃走,亲手刺向叶楚的那一刀并未在要害处,放了一把火烧了东显皇宫,使姑姑能趁乱救出他们。”

姑姑?

“你姑姑是不是沈淑?”

他点了头。

这就奇怪了啊:“你姓元,你姑姑怎么会姓沈?”

“沈淑只是她的名,全名元沈淑,宫中的人时常唤她沈淑,也就习惯了。”

原来如此......我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沈姑姑要守着地下衣冠冢这么多年了,或许是因为哥哥作孽而愧疚。

元纪年走后,那些画面似乎一帧一帧地在我眼前播放,如果叶楚听到这些话,会不会原谅元平呢。

百里怀颂在入夜以后也来了,我还拉着元祁和昭歌一起吃晚饭,百里怀颂一只脚刚跨境们,他们就立即放下筷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百里怀颂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并没有说什么,可是两个下人也不敢再吃饭了,匆忙收了自己的碗筷退了下去。

百里怀颂将就元祁的位子就坐下了:“你待下人倒是好。”

“嗯,还可以。”

“你不想见到我?”

“没有。”

“为何话这样少?”

“不少了。”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是这样像个小丑一样在他周围叽叽喳喳,他也是这样以不超过五个字的语句应答于我,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了。

“阿厘。”

“嗯?”他怎么突然这样叫我:“你想起来了?”

“元纪年说我往日便是这样唤你的,我也觉得这般比较亲切,所以就这样唤你了。”他耐心地解释道。

我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还以为......唉,有什么好以为的,昨夜到现在已经自作多情两次了。

“阿厘。”

“什么事,说吧。”对于这个称呼,我也不觉得有多惊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