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两个庄园秋骊没去,只是吩咐了底下人妥善养好那些黄金骆驼,毕竟它们的模样不寻常,价值又高,还是君屹特意给她弄来的,于秋骊而言是份心意,她自然是是喜欢的,为此还特意开辟了个空地,让人好生养着它们。

可爱的骆驼们性情温和,吃得多,但是个头也大,金黄色的驼绒织成毛线或是做成毛毯都是好东西。

时光流逝,转眼间就到了秋高气爽的季节。建城的事儿正在低调的进行中, 第二庄园种植的大批粮食也到了丰收的时候。

当初这个庄园最先种植的,是可以肥田的豆类作物,后来种的则主要是土豆玉米以及红薯了。

尤其是土豆,不挑土质收成还好。

越是冷的地方,就越受欢迎。秋骊对土豆也算是情有独钟,炸土豆条、烤土豆片、土豆泥等等,能用土豆做的食物可谓是花样繁杂,让人百吃不厌。

北地的气候不适宜种稻米,秋骊虽然有红包群的群友们帮忙,却也没有改变自然气候的能力,所以在经过了多番查探后,仅在一处地域特别的地界发现了适合种稻米的土地,但那片土地面积实在是不大,仅有十几亩的样子,每年能产出的量也十分有限,不说让北地子民们都吃到大米,就是让王宫里的人顿顿吃米都有些困难。

好在北人原本就不怎么吃米,他们习惯了以牛羊肉奶制品为食,粮食虽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但又没那么过于依赖。

而且秋骊觉得,虽然稻米种不了,但是却可以种植玉米荞麦高粱小麦等,这些粗粮做好了,也是美味。而且有星际农场美少女的帮助,她不觉得未来他们会缺粮食吃。

只是这些都得慢慢来,她现在能保障的也只有庄子上的人肯定能填饱肚子,至于以后,还是得一步一步的进行。

只是没想到,就在丰收过后北国竟然来了一场几十年都不曾见过的大旱灾。

北国的气候原本就降雨稀少,干旱也是常事。

只是连着两月没下雨,四个庄园里的蓄水池里倒是有足够用的水,但提前挖好的水井里,水位也是在不断下降,这说明旱灾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而远在草原上的牧民们也只能通过不断迁徙来寻找水源和青草。

其实北国原本就少降雨,平日里一些小流量的水源也是下过雨的时候是河流,不下雨的话就会断流。北人们十分珍惜水源,所以每每有降水,都会用上所有的器皿来接住雨水用以储备。

所以在旱灾初来时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可随着河流彻底断流,青草枯黄牛羊出现渴死的情况后,他们彻底坐不住了。

正当此时,原本已然销声匿迹的藏华寺佛陀再度冒了出来。他们趁乱再度兴风作浪,扇动百姓们散播谣言。

北人信奉活佛的传统已经很久了,两年前藏华寺发生内乱又被君屹趁乱打击,很是沉寂了一阵,现在天灾一出,神鬼之说便成了百姓们最能得到慰藉的一个办法。

即使是居于王宫之中,青梅都听到了些许传言,说什么正是汗王不敬活佛,使得活佛降下天火这才形成了旱灾,若想不再干旱,需得汗王亲往藏华寺跪拜活佛…

这传言让对鬼神之说较为忌惮的青梅都听乐了,因着这次过长时间不下雨,秋骊特意查了往年的记录,发现北国的旱灾年年都有,只不过分严重的程度不同而已。

若是因此说是君屹的原因,未免过于牵强。只是此时饱受旱灾影响的牧民们实在是太多,每天都有牛羊倒下,牧民们张着干裂渗血的嘴唇,心痛得直掉眼泪。

被逼着都要喝血的百姓们此时哪里还能有太多理智,他们眼里全是血丝,家里的水不要说牲畜了,就是他们自己就都要渴死了。

秋骊是有想过弄个人工降雨的法子的,但北国的疆域实在辽阔,而且这种大规模的旱灾着实不是人工降雨就能解决的,北人居住得过于分散,北地又十分辽阔。

她也只能让庄园里的管事们吩咐手下人推着装满清水的大木桶到外头施水,至少不能让离得近的百姓们活生生的渴死,至于远在草原的其他牧民们,她是真的有些鞭长莫及,百姓们住得太过分散,就是这样难以调节,有的时候不仅政令下达不下去,而且出了事儿通知起来都来不及。

说到底,还是居无定所的坏处,没有一个统治者不想让百姓安居乐业,也没有一个统治者是希望底下的子民们是随时流窜的,但北国国情特别,牧民们放牧蓄养牛马羊为生,若不迁徙,牲畜们不够吃,牧民们也会饿死。

归根究底,还是生产力水平低下,百姓们生存不易。

秋骊也十分清楚,这种已经进行了千百年生存方式不是短短的几年就能够改变的,只有在有足够丰富的生产资料的前提下,草原上的牧民们才会有可能走出草原,过上定居的生活,也只有在粮食足够充足的条件下,蓄养的牛羊才有可能能够被圈养在固定的地方。

只是这些说来也都为时过早,眼下的难事,是如何解决旱灾所带来的危机。

“以往若是有旱灾,都是怎么解决的呢?”

看秋骊眉头紧皱,青梅也跟着着急。她没读过太多书,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解决办法,只是看着自家殿下着急上火吃不下睡不好的,她自然也会跟着着急。

秋骊将手中书册倒扣在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解决的?这里头压根儿就没写,怕是听之任之,让牧民们自生自灭了吧?

这也不能全怪以前的北王们,毕竟天灾所带来的灾害,与能力极其有限的古人而言,真的力不从心。

刀耕火种,人们的生存,真的要看天,这不仅是以种植为生的农人们,所谓靠山吃山,依赖于草原的牧民们同样如此。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就连在内殿的秋骊和青梅两人都听到了响动。

“怎么了?”

青梅朗声朝殿门口问了声,站在门口的宫人听了,便把殿门打开,掀开帘子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宫人从外头进来,满脸通红,一头的汗。

秋骊一看她这模样,心中便是暗道一声“出事了!”。王宫里的宫人们规矩都被管得特别好,能让她们露出这副表情,看来是出了不小的事儿。

“怎么了?”

其实秋骊多少也能猜到一点,无非就是旱灾的事儿,这几天随着水越来越少,天越来越旱,流言也越发的厉害了,偏生这些都是在普通百姓们的嘴里传,君屹能抓住起头的人,却没办法把所有的人都抓起来,这几天他也是各种焦头烂额。

这宫人十四五岁模样,生得纤瘦人也长得清秀。一开口便是细软的嗓音:“回殿下,殿外有人来报,说是宫门口聚集了一群人,吵嚷着让汗王去跪拜活佛,汗王正往宫门去了。”

自小生活在晋国的宫人从未见过这般景象,晋人重礼仪重皇权,即使是闹事儿,也从未有过闹到宫门口来的经历。

这般场景一出,王宫里的宫人们纷纷乱了心神,个个惶惶不安。

秋骊脑子里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早在这流言开始之际,她就隐隐约约想过藏华寺的那群喇嘛弄这一出为的是什么,果然…还真就是利用百姓们对活佛所谓的信奉,以达到用舆论来向君屹施压。

这个法子很粗糙,但也很有效,毕竟几乎连字都不怎么识的牧民们此时正饱受着旱灾所带来的痛苦,而除了求神拜佛,他们对天灾几乎毫无办法。他们需要一个希望,一个能够看得到未来的希望,那么此时藏华寺的再度崛起,就填补了此时牧民们心中的荒芜和无助。

秋骊翻过记录,发现以往的汗王在受到无法解决的天灾之时,就会前往藏华寺跪拜活佛,有没有用秋骊不清楚,但她更觉得这只是一种安抚民心的法子而已。

只是历任汗王大多本身也是信奉活佛的,那时候的确是神权大于皇权,这才下跪没心理负担。

但君屹不同,他深受其父前北王的影响,小时曾有段时间信仰过道教,后来又渐渐发展为表面信佛教,再到后面,就和秋骊差不多,虽也敬畏鬼神,但内心底对于所谓的宗教信仰也只持有一个尊重的态度,让他去给一个藏污纳垢的藏华寺里的喇嘛行跪拜礼,他如何能做得到?

北国的百姓较之晋人可是剽悍得多,他们可不知道啥是以下犯上,他们只知道他们快活不下去了,咋样都是一个死字,再被一个煽风点火,还真是啥都干得出来。

越是想,就越是觉得事态严重。

秋骊立时从案几前站了起来,在青梅等人担忧的神色中,大步朝外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也只有到了现场才能够清楚的知道一些信息,这样才能够相出法子来,现在的她,和君屹是两口子,是一家人,欢喜一起分享,苦难也要一起承担。

“殿下?殿下等等奴婢…”

大步走在前面的秋骊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极为平静,平静得让周围看到她的宫人下意识地便放轻了呼吸,对于近在咫尺的混乱也没那么害怕了。

怕什么!那些人还能闯进宫来不成?再说了,就算敢往宫里闯,他们这些宫人又不是吃干饭的,同是几百人的战斗,他们宫里可是有佩刀剑的侍卫在,还能打不过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一时间宫里的宫人们都斗志昂扬,手里没活计的都默默的跟着秋骊往宫门外走去。

秋骊大步走在前头,却不想后头跟了好几十人,就显得气势汹汹的。

此时王宫的宫门大开,前方空地上站着大约有个一百来人。

没法子,北人原本就人不多,大部分人更是生活在草原上,即使是想来王宫闹事,也得走上几天几夜,现如今牧民们都已经要宰杀牛羊饮血来止渴了,又哪里来的精力能远赴到这里呢?

看了这场景,秋骊吩咐底下人去准备最是解渴的清水,又让人赶忙熬制凉茶。

天旱,人也跟着狂躁,喝了水,人舒服了,自然也就好说话了。

秋骊庆幸于她早早的有所准备,不然旱灾一来,北人们还能接受饮牲畜的血来止渴,但晋人自小生于晋国,中原虽也有天灾,但随秋骊来北地的晋人们大多都是生长于国都附近的,国都地处偏南,降水丰富少旱灾,故此这些陪嫁曾遭受过水灾,却未曾见过旱灾,让他们饮血,就着实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越是干旱,这阳光就越是灼热,王宫正门前没种多少乔木,大太阳就直直的晒在地上,秋骊扒在门上探出个小脑袋来朝人群处看,就见这些人个个身着粗衣窄袖的北人服饰,脸色暗黄嘴唇干裂,正青筋暴起的在说着什么,乱糟糟一片外加上这些人的口音问题,她再是仔细去听,却也没能听得太清楚。

以她的视角,只能看到这些百姓们,而背对着宫门的高大身影,她就只能看到后背,君屹的表情和神色,她一星半点都看不到。

好在她离他近些,君屹对着百姓们说了什么,她是有听到的。

男人清澈的嗓音不复,显然他也被这场景弄得有些精疲力竭,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里,透着疲倦感,但语气却很平和沉稳,满满的都是让人信服的力量

果然,在他说话之时,底下人安静了许多。

但秋骊清楚,光在这用一张嘴说话可解决不了问题,这天灾之下,能够力挽狂澜的,依旧还是要看天给不给力,人力固然也重要,但自然灾害下,人的力量有的时候真的是太渺小了,即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每当灾难发生的时候,人们往往都是无力的,更别提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社会了。

果然,又过了一阵,喧闹声再度响起,秋骊眼尖的发现了人群之中有扇动者,但她也不能做什么,若是直接出手让侍卫们将人按下,怕是会引起恐慌,而且像这样的人,抓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人抓不玩,问题也解决不了。

就在眼见着要起乱子时,宫人们推着小车,车上坐着大木桶咕噜噜的走了出来。

牧民们高昂的声音被打断,目光忍不住朝小车看去。

大木桶被抬着放到地上,几个宫人将桶盖一掀开,手里用舀子舀了清水倒进手旁的大瓷碗里,几下子就舀出一排装满了水的大瓷碗。

“咕咚…”

离得近些的牧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明明不该有滋味的,偏偏他就觉得自己闻到了清水的味道。

这时秋骊从宫门口走了出来,因为更方便利索,她穿的也是北人妇人的服饰,原本就会北人语言的她在假意学了两年后,说得也从“生疏”到了娴熟。

她虽是晋国人,但当她能够流利的说出北语时,多少是能够拉近彼此之间关系的。

“各位!天气炎热,容易中了暑气,不妨先喝些水,有什么事儿,等润一润喉咙再说,喝了水,过后还有凉茶和绿豆水可以清清肺火。”

她是谁,现下的人都是清楚的,听她讲话是极为流利的北人语言,又说有足够的清水喝,大家的脸色都变得好看许多,一个个的眼神儿都飘向了大木桶。

宫人们分作两股,一队人站在木桶旁准备分水,另一队人则开始组织人群,让他们排队领水。

有水喝,众人都平静了下来。随意让宫人们摆布,原本人就不算多,宫人们的数量足够,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取到了水。

“咕咚!咕咚…”

取到了水的百姓忍不住仰起脖子将一碗水尽数喝光,然后又端着碗跑去木桶前排队。

秋骊见他们喝得狼狈,一副渴坏了能喝上一盆水的架势,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宫里储存的水自然是足够用一段时间的,但若是一直不下雨呢?

庄园里的作物都已经收了,但有些却是因为干旱所以早早的就拔了,甚至还有没长成的苗苗。

但也是没办法,即使庄园里不缺水,但这般旱灾情况下,他们也做不到还能用水去浇灌作物。

这般时候,什么都比不得人命重要。可即使是这样,能救助的人依旧十分有限。

这些人再是渴,却也依旧还是带了个肚子来的,喝了个肚圆后,便也只能看着木桶里还残余的清水干瞪眼。

至于秋骊让熬制的降火凉茶和绿豆汤,则是最大程度的能起到应有的用处。

在打听后知道了宫门口的水会一直续到天黑后,这些之前还要“起义”的百姓们纷纷散场,急赶慢赶的要回家带家里人来狂饮一顿,还有人在知道了可以带器皿来盛水回家后,就盘算着把家里头所有能装水的东西都拉来。

秋骊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在场的人数不多,再是带器皿来,又能装多少水回家呢?

只是这个法子下次还能继续这样用吗?

感觉好像有些治标不治本,而且这段时间里藏华寺那群喇嘛也着实是有些过份了,合该是寻个法子好好熄一熄他们的气焰才是。

心中盘算着这些,秋骊没再继续在宫门口逗留,而是回到殿内趁机和群友们寻求办法。

【有公主命的骊骊】:友友们,我这里发生了几十年难遇的旱灾,友友们有没有什么降雨的法子?

【监兵神君白虎】:呃,很抱歉,要是打杀的话我还能帮得上你,但是降雨什么的,那是龙王的活。

【扫把星也是仙】:我倒是能让人头上降雨,但是…那人会一直都很倒霉。

【星际农场美少女】:降雨呀?唉!我们农场有很完善的灌溉技术,人工降雨的工具还是很落后的款式呀。

【瘦成纸片人】:我讨厌水,也讨厌雨水。

【疯狂食人花】:干旱呀?好可怕!没水的话,我就只能多吃点别的来补充水份了。

她的群友们有神仙、有精灵、有兽人、有星际人、还有“不是人”,但能和降雨扯上关系的,就只有星际农场美少女能帮得上她了。

秋骊看完群友们的回复后,立即选择了和星际农场美少女单独私聊。

虽然她也清楚,人工降雨解决不了北国的旱灾,但弄一场小雨来打那什么活佛的脸,却是不难的。

收到星际农场美少女的红包以后,秋骊立即发给她一个漂亮的绢花作为回礼,这绢花是用蚕丝编织的绸缎做成的,上头坠着不少亮晶晶的宝石和珍珠,做工精良价值不菲。

那头收到了绢花的星际农场美少女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翻箱倒柜找出三四件古装汉服,开始一件件的上身试穿,然后疯狂拍照。

秋骊并没有立即使用人工降雨设备,因为她清楚,事情还差一步才会发展到**部分,果然在等到傍晚时分,君屹受到了第三拨纳谏。

这些原本该是说出良策的臣子们在束手无策以后,竟也相信了所谓的活佛之说,纷纷上奏让君屹前去跪拜活佛。

这种做法,其实和晋国出现天灾后皇帝需要下罪己诏差不多,只是下个诏书,和跪拜活佛并不是一个性质。

罪己诏是向天地百姓请罪,与帝王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耻辱,而让一国之主去跪拜一个被供奉于庙中,暗中还会做些伤天害理之事的人,以君屹的骄傲,他定然是不会愿意的。

可不愿意归不愿意,若真到了无法避免的时候,他也只能妥协,毕竟若是能够起到安抚百姓的效果,君屹不介意往藏华寺走上一遭。

眼见着事情发展到了不好掌控的程度,藏华寺再度放出流言,说是汗王若不请问藏华寺忏悔罪责,北国会再度干旱一个月。

这个消息一出,牧民们越发疯狂了。再有一个月不下雨的话,那他们养的牛羊就都得渴死了。

一时间,意图来王宫请愿的人数增长到了一个可怖的数字,可还没等他们的大部队从草原上下来,天竟然阴了下来,狂风大作,虽然还有部分牧民所在的地区没能看到密布的阴云,但那天晚上一过,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昨晚下了雨。

这下子流言不攻而破,牧民们既疑惑不解又翘首以盼,内心里充满了希望,觉得下了第一场雨,就会有第二场,即使那场雨下得并不大,也仅仅是湿了一个地皮而已。

在那之后,每当再度有流言传出,过段时间就会有一场小雨下来,这种诡异的平衡一直延续了半个月,北国这才结束了这场旱灾,连着一天两夜的大雨终于将这个干涸的大地浇了个透。

众人欢呼雀跃之时,却忘记了通常大灾之后都会连带有其他的灾祸。

就像是水灾之后多大疫一般,这场旱灾过后,来的是如同黑烟般密集的蝗灾。

密密麻麻的蝗虫飞在半空中几乎遮天蔽日,这种昆虫在平时还能上一下餐桌让人尝尝味道,但一旦形成蝗灾之后,它们的身体就发生了改变,人们再去吃它们,就容易吃坏肚子。

而在这个得了流感会死人的时代,拉肚子同样是种恶疾。

“呀!这些讨人厌的虫子怎么哪哪都钻!”

青梅跺着脚,将一只飞进她衣领处的蝗虫抖了出来,却依旧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些能上天入地的虫子几乎是无孔不入,它们也完全不挑食,但凡有绿色的植株存在蝗群所到之处,皆是片叶不剩。

第二庄园里最先收获的一批粮食没收到影响,后来任其自生自灭的土豆和红薯等作物或许是因为旱灾发生之前浇灌得当,竟也顽强的活了下来,只是没想到,留在收获前期,一场蝗灾将生长在地表的植株尽数吃光。

虽说土豆和红薯都是收获地下的根茎,但虫灾如此来势汹汹,却也让人不得不感到心惊。

“咕咕…”

“嘎!”

“咯咯哒…”

第三庄园内,七八个人驱赶着一群鸡鸭往第二庄园去,这些鸡鸭足有上千只,其中还有不少半大不小尚未成年的,但它们一个个生得精神壮实,大嗓门叫得路过的人都头疼。

道路两侧的树木绿色不再,枯枝败叶显得极为颓败,平坦的道路上也随处可见吃得肥肿的蝗虫展着翅膀停歇着。

这些虫子完全不挑食,见到什么吃什么,干旱的土地更是让它们繁衍出更多的蝗虫崽子,飞在空中遮天蔽日,远远的看着黑压压一片,光是看着都让人心惊。

“嘎嘎!”

“咕…”

“哒哒!”

越发不怕人的蝗虫们吃得飞不起来,在尚未察觉到危险之时,一张张或扁平或尖锐的喙便已落下,贯穿了它们的身体。

数千只鸡鸭尚未到达战场,就已先享用上了小菜。

第二庄园与第三庄园相隔将近两里地的距离,鸡鸭们一路走一路吃,一路又留下不少排泄物,驱赶着它们离开的人嘴里呼喊着什么,和鸡鸭的叫声混到一块,听得人耳朵疼,但在他们离开以后,却又有更多的人手里拿着铲子和木桶,小心翼翼的将鸡粪鸭粪都铲进桶里,再送去堆肥的地方,等待发酵后用以肥田。

在天灾面前,人类的力量过于渺小,秋骊也常常会感到无能为力,但贡献一些自己的力量,她还是能够做到的,只是这些蝗虫繁衍得太多太快,第二庄园里的上千只鸡鸭能吃掉的也有限,虽然她在第一时间就下了令让其余三个庄园暂时放下手里的任务,先去孵鸡孵鸭,但这些才破壳不久的鸡鸭,到底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成长。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人类既显得那么渺小,又是那么的坚韧,北国下半年里短时间内遭受了两场灾害,但当干旱过去,天空再度落下雨水,蝗虫过境,留下满目疮痍,人们虽面带泪水,却依旧还是拖着枯瘦如柴的身体活了下来。

时光流逝,待由秋变冬,或许是老天都心生怜悯之心,这个冬日没有往年的冷,冻死的牛羊也没有往年的多,倒是给了人们一丝生存的希望。

秋骊的庄园倒是没因这两场灾害受到太多影响,旱灾过后虽然部分粮产锐减,但蝗灾过后第三庄园的鸡鸭却吃得个个膘肥体壮,因着鸡舍鸭舍的空间有限,那段时间不仅王宫里经常炖煮鸡鸭,就连四个庄园里也经常飘满了肉香。

再到后来,来到凉城的大集市都会发现,当地的鸡鸭价格下降的很厉害,这让许多穷苦人家都能咬咬牙买上一只鸡或是鸭子回家炖煮来让家人们补补身体,倒是又让百姓们过了一小段能吃上肉的好日子。

但底层的百姓们就是如此,吃再多的苦再得到些许轻松,或是吃到点好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如久旱逢甘霖的草木再次焕发新机。

又是一个严冬过去,春来草又绿。

历经一个秋冬的建造,秋骊心目中的城中城已经初具了一个壳子,高而长的城墙将四个庄园围在了里面,大大小小的街道也成了庄园们相通的道路,虽然依旧还是空地较多,但外在方面已经有了那个味道,不足的内里还是依旧要靠时间来慢慢堆砌。

这一年,不同于去年,从春日开始便是异常平静,似乎是开启了一整年的风调雨顺。

春景正盛,农人们忙着侍弄田地。北人少良田,家里有地的,除了是大地主外,几乎就都只是些亩数极少的散户。

而秋骊的第三庄园原本就是以种植为主的庄子,除了有面积不小的土地外,还有较为先进的农具和种植方法。

秋骊不敢将先进的机械化农业拿出来直接使用,她依旧没有忘记去年秋日时,那群堵在宫门口吵嚷着让君屹去藏华寺跪拜活佛的场景。

古人迷信,即使是君王依旧还会被挟持,更别提她这个所谓的“后宫妇人”了,若是背上个妖孽的称号,那让人做文章的地方可就太多了。到时候或许她不至于小命不保,但这般安逸的日子恐怕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越是过得幸福,秋骊就越是谨慎,生怕被人抓了把柄。

她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来让底下的百姓过得富足些,但这些都是在自己安全的前提下。

春去秋来,农人们挥舞着镰刀在地里挥汗如雨。他们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好像昨日还在播种拔草,今日竟然就已经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这一年,庄园里种了很多玉米,金灿灿的玉米被堆成了山,玉米是种十分实用的经济作物,不仅收成较多,玉米瓤和玉米杆还能当燃料烧,当真是一点都不会浪费。

正当她高兴于庄园里的收获时,君屹又给她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晋国竟然派了使者来北国,按照收到信的时间来算,应该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该来到了。

对于这个,秋骊是真的惊讶。因为她也知道,晋人自视是礼仪之邦,视北国为粗鄙野蛮之地,言谈间多有不屑,之前会远嫁一个公主来北国,无非也就是起到一个安抚的作用,为的就是不想再生乱子。

虽然说作为一个和亲工具,秋骊不该这样说,但自打她嫁到北国,两个边境的确是和平了很多,当然这也有君屹下了指令的缘由,但于晋国的统治者而言,只送一个女子就可以达到目的,这笔买卖是顶合算的。

“晋国来人了?谁啊?来做什么?”

青梅大惊失色,在北国过得太过舒坦,都忘记了从前,突然再度被提起,不好的回忆也重新涌上脑海。

桌上漂亮的白瓷盘中装着三四个煮得嫩嫩的黄玉米,热气腾腾的正散发着热气。

秋骊淡定的拿起一个放在嘴边吃得津津有味,嘴巴赛得满满的,她一边吃,一边还空出一只手来将青梅拉坐到自己身边。

“慌什么呀?淡定!你怕啥?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青梅被迫坐下,但神色依旧还是不安,手脚都没地方放的样子。

秋骊看她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主和青梅在宫里的十多年里,的确是过得不咋地,尤其是还有个骄纵跋扈的和她年岁相差不大的皇姐,吃饱穿暖倒是没问题,但是经常受气也是真的。

可偏偏越是“怕”啥,就会越来啥。

这回来使臣,晋国的最终目的尚不可知,可诡异的竟然有四公主。

按理来说,在她出嫁之前,四公主秋柠就已经十五岁将近十六了,这个年纪不说已经出嫁那也早该定亲了,可偏偏因为高贵妃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非要留上两年。

其实一国公主留得再是晚,也是不愁嫁的。

可偏偏谁都没想到,最后登上皇位的,竟不是与之交好的皇后一党。

数十年的伏低做小奉承跟随都打了水漂,谁也没想到最后坐上那宝座的,会是二皇子秋泺。

秋泺,一个连母族都不曾有,只是一个低等宫人所出的皇子,一个和原主一样,被忽略着长大的皇子。

没人能想到过,他能当上皇帝,可偏偏似有天意一般,太子棋差一招。

这下可好,因着从未想过二皇子能做皇帝,高贵妃自然也就不曾交好于他,甚至于她还和秋泺之母,那个以低等宫女的身份生下皇子,熬了二十多年才爬到婕妤位份的陈氏有过旧怨。

当然,说是旧怨也不准确,陈氏出身卑贱,而她父亲却是官居三品的大员,其祖父更是身有爵位,如她这般贵女出身,自然眼高于顶,哪里能瞧得起一个“爬床”宫女?

因此,不管明里还是暗里,她都没少“整治”过陈氏。

而秋泺小小年纪倒是挺会伪装自己,一直将自己装得无能无害,然而这般人一旦登上皇位,又岂能不记旧愁?

原本前皇后一党的下场,就已经很令人心生恐惧了,却没想到没多久,新帝就把手伸到了她高家。

高氏一族向来都是以文臣为主,她得宠这些年来,高家发展得更是昌盛,可枝繁叶茂的同时也意味着该树大分枝,高贵妃也知道,族里因着她的缘故,资源大部分都堆砌到了嫡枝头上,弄得分支过得一般,可这也不该是他们叛族的理由。

正是因为人心不齐,新帝抓住了族里内讧的机会,弄得高氏一族分崩离析,后来又在新帝逐个击破的手段下,彻底走向了衰败。

高家一倒,高贵妃彻底没了依靠,她没有儿子,仅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的婚事,也被她耽误成了坏事。

她的女儿,大晋的四公主,竟成了嫁不出去的。

皇后一党和高氏一族的下场历历在目,新帝明显不喜高家和高贵妃,被上位者所厌恶的,即使是一国帝姬又如何?

娶回家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会徒惹新帝厌恶,但凡脑子没问题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尚这位四公主。

留来留去,今年这位四公主竟然已经快十九岁了,依旧无人问津。

在听到这次的使臣团中竟然有四公主时,青梅的一张小脸就皱到了一起,但在听说秋柠到现在竟然一直都还未许人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该!让她总欺负殿下你,这就叫报应!”

青梅永远不会忘记她家殿下出嫁那几日,那个四公主鼻孔朝天的嘴脸,当时她本来就心里惶惶不安,又听了这四公主说了那么多北地多荒凉,多难熬,北人多粗鲁这样的话,她心里就更是害怕了。

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了。她家殿下自打来到北地,过得反而越来越自在,甚至于要比在晋国的时候要好得多,而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四公主却成了没人愿意沾手的烫手山芋。

可才乐了一会儿,青梅就察觉到了不对。使臣团来北国这不稀奇,毕竟她家殿下是北国王后,可四公主一介女流来做什么?

晋国礼教森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如何能来这么远的地方?

“她啊…说是来看我的,走亲戚呗!”

跨国走亲戚,多令人感动啊。

只是这话说的,真是傻子都不信,外人可能不清楚,但是青梅如何能不知道,四公主秋柠和她家殿下的关系真的不好,甚至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都不夸张。

这种情况下,说是来走亲戚的,也太扯了,而且离得这么远,费劲儿走一趟,就只是为了看看已经出嫁的妹妹?

怎么想都不合理。

才乐了没一会儿,青梅再度愁眉苦脸状。

秋骊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愁什么,这里好歹也算是咱们的地盘,真来了北国,她也得老实卧着,还能再欺负我不成?”

从前秋柠能欺负她,无非是靠着一个正得盛宠的贵妃娘,现如今先帝已逝,高氏一族如颓败之山,她本人也不讨新帝眷顾,哪里还能像从前那般任性。

其实秋柠此次来北国,秋骊多多少少也能猜到点意图,似她这般未婚配又除了名头几乎啥也没有的公主,即是远赴他国,那么八成为的就是婚事了。

当初她出嫁前夕,秋柠的嘲讽还历历在目,想不到时隔三年,她竟也要来北国了,北国荒芜且多风沙,正是秋柠嘴里的那种活受罪的地方,如今却要远赴于此,也不知道此时秋柠的内心到底作何感想。

她静静的沉思了片刻,内心思绪万千,虽不知目的到底是什么,但她还是该早做防备,这样的娘家人可不是她的避风港,甚至于还有可能是灾难的发起者。

虽是心里想了很多,但秋骊并未表现出来,毕竟就同她与青梅所说的一般,北国与她更为熟稔,论实力,论人脉,在这里秋柠可不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