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被她安抚住了,只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惧怕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她点着头,手里被塞了一根糯玉米却不知道往嘴里进。

一看她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秋骊就知道她没彻底放心,但也没再说什么,只一个人吭哧吭哧啃着手里的玉米。

虽说她不敢过度加大粮食的产量,但这玉米的口感却是很不错,星际农场美少女也给她送过高产粮种,但是星际时期重量却不怎么重质,又因为所产的粮食大多都不是直接入口,而是多次加工后做成方便又抗饿的营养液来喝的。

营养液的味道她也有尝过一次,只能说是一言难尽,味道着实算不上好,但扛饿也是真抗饿,喝了一管后,她几乎整整两天都没再感受到饿意,那时还因为进食少,被青梅担忧是生了病。

君屹也担忧她,明明很忙碌却非要等她看过医师知道她没事后才去书房处理的政事,因此那天晚上,他一直忙到将近子时才回房来歇息。

小小的一管营养液可以说是既让她吃到了这辈子她认为最难吃的东西后,又让她没了整整两天的胃口。

后来她又好奇星际时期的作物模样,等拿到手之后才发现,或许是因为无论如何做成营养液的味道都是一言难尽,那还不如就专攻量产,味道自然就被忽略掉了。

也是因为有她的红包发出去,星际农场美少女才知道,原来那些作物的果实味道竟然那么好吃。

“对了!沃德已经和我提过亲了,你…啥时候嫁过去?”

秋骊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青梅的,带了点转移注意力的目的问道。

青梅轻啊一声,脸迅速红了起来。

她抿抿唇,眼睛既亮又有些游移,幸福里掺了些茫然和无措。

秋骊知道,这是正常的,似乎每个新嫁娘在成婚前都会忧心起婚后生活,只不过她当时的情况有些特别,所以当时的她,期待和娇羞都没有,有的则多是忐忑和少许的害怕。

不过她过的不错,和君屹的相处也平顺温和,时间流逝的过程中,她与君屹也算是日久生情,感情反而越发的浓烈起来。

向她和君屹这样的盲婚哑嫁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青梅和沃德在婚前感情基础就很不错的反而很少,不过北国民风开放,不比晋国礼教森严,对女子束缚太过。

一提婚嫁之事脸就红的青梅这回倒是没在回避了,她扭了扭身子,又狠攥了一把帕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梅父母早死,这嫁不嫁的,全听殿下的…”

秋骊听得忍不住一乐,听她的?听她的那就早点把婚事定下来呗,她不觉得青梅年纪大,但是沃德的年龄是真的不小了,他和君屹年纪差不多,君屹今年都快二十八了,沃德也将近二十七岁了。

这个年纪在现代不算特别大,但是在晋国的话,就恐怕孩子都得有好几个了,也的确是到了该急的年岁了。

“听我的呀?那听我的,我自然是想把青梅留在身边一辈子不离开了,行吧,我这就去告诉那傻大个,让他别傻等了,青梅不嫁给他!”

秋骊故意扬着眉毛这样说道,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青梅很是讶异的看了眼秋骊,似是不解她为啥突然变了想法,但又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还真以为她是不舍自己,当即抿了抿唇,低垂着眉眼,看着像是被抽干了水份的小苗,语气却很坚定的道:“若是殿下不舍青梅,青梅愿意一辈子不嫁!”

“唉唉唉…我开玩笑的呢,青梅不能不嫁,青梅…”

秋骊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表情认真的道:“青梅就算是嫁人了也依旧可以进宫来陪我呀,这两者不影响的。”

眨了眨眼,青梅动动唇似乎是还想说什么,秋骊却是直接打断了她,定声道:“就这样吧,我让常先生好好算算吉日,一定定个好日子让你俩成亲。”

常先生是个年纪大约在五十岁的老秀才,目前在第一庄园的学堂里做夫子,他人长得瘦高,一把胡须仙风道骨,不仅文采不错,而且还懂些测字和五行八卦,后来到北国成亲的年轻人们,多是请他算的日子。

青梅一听到定日子三个字,方才平淡的模样再度变化,短短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她就好似历经了十八番磨难一般,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坦然一会儿又羞怯。

“殿下!您就会开奴婢的玩笑。”

她跺了跺脚,小跑着离开了后殿。只留下了摇头感叹的秋骊,嘴里发出啧啧声。

她人一走,殿内就显得有些过于寂静了,秋骊叹了口气,这人还没嫁出去呢,她就有些舍不得青梅了,等青梅真的成了亲再怀了孩子,她就有更多的私人生活了,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了。

惆怅了一会儿,秋骊拍拍自己的脸颊,强打起精神来摊开一本本的册子,看起账簿来。

现如今庄子上的收益一片大好,建造都城的事项也正在进行中,她也该计划一下接下来该忙的事项了。

当初她和青梅所说的美食街可不是她说来糊弄小姑娘的,现在第二庄园上不断有粮食和蔬果产出,她不弄出个专卖美食的地界来消耗这些食材,那才是浪费。

来到这异世三四年了,她想吃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让庖厨们捣鼓了出来,但宫里的厨子手艺着实有时候偏保守,味道比小摊或是平常的馆子里的差了点野的味道。

咂咂嘴,秋骊往纸上写了一串小吃的名字,又粗略的写上食材和烹饪手法,美食嘛,味道就是在不断尝试中进行改善的,她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

时间在安逸的生活中快速流逝,很快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晋国的使臣团声势浩大的入了凉城,他们舟车劳顿的赶了几个月的路,表面看起来还好,实则风尘仆仆个个疲惫不堪实在是需要一点时间来修整。

好在君屹也没有立即见他们的意思,只是派了人去和使臣团对了话,之后他们便住到了凉城内最大的客栈中。

而这个客栈自然是秋骊的资产,凉城内较为繁荣的一些店铺,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她的产业,通过这些店铺,秋骊虽然算不上日进斗金,但也是越来越富有。

正是因为这些店铺赚了钱,所以她才有底气各种扩建。

“来了来了,还真是来了!”

青梅在屋子里围着桌子转圈圈,直转得秋骊脑袋发晕。她揉揉发皱的眉角,忍不住倒了杯水放到桌角。

“好啦好啦,来就来呗,这么紧张做什么?她还能欺负我不成?”

说着,秋骊将手中纸条打开。

上头写了两行蝇头小字,秋骊却是越看越脸色发沉。

既然是住进了她的地盘,那么她自然是能够获得一些关于晋国使臣团的消息。

就比如,纸上所写的,此次使团前来的目的。

果然和她猜测的相差不大,秋柠这回来北国果然是以和亲为目的的。

晋国和北国这两年变化都不小,一是晋国换了皇帝,再加之新帝手段雷霆,虽然解决问题十分利落干脆,但这般直接的做法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隐患,攘外安内,内里不平的同时,外境竟还出现了问题。

晋北两国缔结了盟约,这两年多来边境处虽也有些小矛盾,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但晋国疆土辽阔,周边又不止北国一个国家,它偏西北方还有个实力不弱的临国,名为大宛。

大宛这个国家国情和北国十分相似,都是游牧民族建立的外邦,只是民风相较于北国更加彪悍野蛮,那里的统治方式和百年前的北国相差不大,都是以神权加皇权的形式来统治底下的百姓,百姓们饱受着两层压迫者的剥削,却依旧满足不了上位者的伪狂犬,在民不聊生的同时,他们便有了侵略他国的意图。

晋国地处平原,多良田土地,晋国的富足,周边国家无一不心生垂涎。

秉着即使无法入主中原,但也能抢些粮食金银的念头,大宛多次派兵骚扰晋国边境,这一次甚至无声无息间抢夺了大晋的两座城池,消息一经传出,晋国上下皆惊,毕竟以往大晋虽然也多次行挑衅之事,但直接占领城池这性质和之前的小打小闹可是有着本质区别。

这是直接宣战了?可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甚至于连个由头都没找。

这仗打得不明不白的毫无征兆,弄得晋国的皇帝和臣子们都是一头雾水。可大宛的铁骑气势汹汹,势如破竹,直打得驻边军措手不及。

可蛮夷之族行事诡谲,无声无息间也有可能窥视了他晋国多年,一时间晋国子民人心惶惶,臣子们也心生惧意,实在是这大宛铁骑着实是有些来势汹汹,而晋国又安逸太久,距离上一次行军作战,竟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儿了,驻边军软弱无能,被剽悍的大宛铁骑打得节节败退。

无奈之下,晋国新帝再度派去大量兵马,又亲自去请了致仕归家的老将军主持大局,只可惜时运不济,老将军出师未捷,因为奔波劳累半路病倒死在了马车上,晋国大军再度成为一盘散沙。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晋国就再度痛失两座城池。

一连失了四座都城,新帝怒不可遏,若再不想办法绊住这群强盗,那将失去更多的城池,甚至于他这个皇帝都有可能成为亡国之君。

可着急归着急惶恐归惶恐,正值这般风雨漂泊江山不稳的时刻,新帝却陡然发现,除了已经死于半路上的老将军外,朝野上下他竟再无人可用。

晋国当初的先祖也曾是武将出身,能打下江山来靠得可不是笔杆子,可却想不到百年后,晋国竟步入了无武将可用的窘迫境地。

但这又能怪谁?

自打建国以后,为了打压武将,平定江山,先祖最先杀戮了一批和他一起打江山的武将,后面又一度重文轻武,从军者大多都是穷苦百姓,吃喝都成问题,又哪里有的精力刻苦学武?

时间一长,军营重地竟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一些军营里甚至长期亏欠士兵们的军饷,铠甲和弓箭长矛等武器装备更是锈迹斑斑,这般情景下,莫说打胜仗了,分明都是去送死去的。

又过了半月有余,才终于算是传来了好消息。

大宛应该是后劲儿疲倦,连着占领了四座城池后,竟不再继续攻城掠地,大军停了下来,开始整军守城起来。

大宛的铁骑不再继续,这固然是个好事,可这架势也分明就是要定了那四座城池,决计不可能归还了。

又是连等了数日,大宛依旧未派使臣前来讲条件,仿佛啥事儿都未曾发生一般,俨然一副事态安稳的模样。

四座城池被占,出兵收复又难以进行。

新帝正是为此焦头烂额苦恼之际,却不想这日竟在奏折上看到了一个大臣的上书,奏折的内容大概就是建议他向北国借兵,借用北国的军队,来要回城池。

他当即便是眼前一亮,可随即又皱紧了眉头。

借兵可不是借粮借银之类的那么简单,北国与大宛国情相似,北国骑兵的实力与大宛应该也相差不大,若是有北国的相助,凭借着地势,他与北国相应和,胜算几乎是已成定局。

可,北国凭什么借兵给晋国呢?

就凭他晋国嫁了一个公主去北国吗?先不说他的那个五皇妹是不是想传言中的那样那么受北王的喜爱,就是这般大事,她一个女人的枕头风就能那么好用?甚至于能够说服一国之主派兵支援他国?

新帝的心里没多少底,更别提他的这个皇妹在晋国可以说是已经没什么眷恋的了,他更是想不到秋骊愿意为说服北王出兵而努力的缘由。

似是知晓帝王忧虑,第二日同一人再度上了一封奏章,上面写出了新的解决办法。

总的来说,那大臣总结了两方面来说服北王出兵,一是以利诱之。

毕竟借兵晋国,消耗的是北国的实力,想要求得帮助,又岂能不有付出?

晋国愿以两个都城的代价换取北国出兵,一旦大败大宛收复其余失地,晋国就会将晋北两国交界处的两座城池作为谢礼送与北国。

第二个便是美人计了。

北王宠爱王后之事也算是一段佳话,甚至于远在晋国的他们都有所耳闻。毕竟传闻中两人成亲已经两年近三年了,可依旧未曾有一儿半女的消息,北王的后宫依旧还是只有一个王后,不曾纳其他女子入后宫。

那大臣猜测北王可能是更为喜爱他大晋的女子,毕竟北人女子大多皮肤粗糙发黑又生得粗壮高大,不如晋国女子识礼数性温顺,又生得娇小玲珑惹人怜爱。

便提议再送一个公主前去北国,说是和亲,实际上就是送个礼物过去北国。

新帝看了这奏章,先是心生不悦,毕竟没有哪个帝王是愿意割让领土给他人的,但心里又一思量,那两座因着靠近北地土质贫瘠,历年税交都是最晚最少,又因着离国都甚远,当地百姓本性刁蛮,问题颇多。

可被大宛占去的那四个都城可不一样,它们大多都是富足之地,又是交通枢纽要地,若是不能收复,那么于晋国而言无疑是个后患。

新帝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用笔在第一条上画了个圈,这代表他妥协了,也代表他同意了这条建议。

视线下移,第二条相比于第一条而言,其实只能算是个“锦上添花”。

新帝的后宫佳丽三千,他自然也是有宠爱之人,但喜爱归喜爱,他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宠妃沾染政事的,但作为男人,他也深知枕头风的厉害,若是自己喜欢的妃子在耳边说点什么,他心情好的时候,的确是会同意的。

只是这个人选…

新帝深思了片刻,脑海里便有了决定。

四长公主秋柠是最佳选择,一来虽不想承认,高贵妃能获宠多年自是个美人无疑,他这个四皇妹和其母像了个七八成,容貌艳丽姿色不俗。

二来则是其母高贵妃这辈子无疑是要老死宫中,可只要她还活着一日,那无疑就是掣肘秋柠的好工具,他也就无须担心秋柠远去北国后不听指令了。

于是,一个带有目的的使臣团就这样浩浩****的往北国而来。

只是因着路途遥远,消息不通,再加之刻意不去关注,直到人住进她的地盘以后,秋骊才知道,原来前些时候晋国和大宛交战,还吃了败仗让人抢了地盘。

只是想把地盘抢回来她能理解,但把主意打到她男人的身上,她就很不高兴了。

过份!当她不存在是吧!

这新帝和那些大臣的想法还真是晋国男子的标准想法,认为男人就该三妻四妾,美人投怀送抱不可能有人能够拒绝,好家伙他们这是以己度人?

秋骊狠狠的攥了攥拳头,恨不得把那些人打一顿。

但这种事,说实话还真的得全靠男人自不自觉,秋骊狠狠的磨了磨牙,心想要是君屹敢有外心,她肯定马不停歇的把人给踹了以后,还得先给他贴上十道八道的倒霉符,非得让他脱层皮不可。

气愤的呼出口气,秋骊把小纸条撕了个粉碎,人也坐不住了,她吭吭哧哧的自己换了身看起来普通些的衣服,又尝试着自己梳头。

她的头发实在是太长,发量多又厚,秋骊非常宝贝她的这头长发,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熬夜,也不知道是这辈子的年纪还小,还是古代的风水格外养人,她的头发发量是她上辈子的三倍有余。

一想到上辈子因为经常熬夜,所以脑瓜顶几乎已经秃了的模样,坐在铜镜前梳头的秋骊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拿木梳的动作便也越发的轻了。

“殿下您怎么自己梳起头发来了?”

端着一碗水果奶酪羹的青梅大步走进殿里,一眼就瞧见秋骊在试图自己梳头发。

“青梅你终于回来了!”

秋骊眼巴巴的看向青梅,嘴角直往下撇。

这古代的发型实在是太难梳了,她每天都看着青梅给她梳,结果自己上手竟然还是不行。

她倒是会梳个高马尾之类的,但古人其实不怎么梳高马尾,尤其是女子,她要是梳了的话,就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她换普通的衣服就是为了降低存在感,要是弄了个“标新立异”的发式,肯定会被众人所关注,那就和她的本意背道而驰了。

“殿下这是想出宫?”

青梅见她穿上了平时只有外出时才会穿的衣服,又见她又换发式的意思,便问道。

秋骊点头,道:“是啊,晋国来了使团,汗王想晾一晾他们,但是咱们作为生于晋国的女子,怎么能不去看一看?”

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青梅却从中听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她挠挠头,将手里的水果奶酪羹放到秋骊面前,自己拿过梳子慢慢的给秋骊通发。

“哦,那这个点儿出去,殿下是想在外面吃?”

青梅瞅了瞅外头的大太阳,离到正中还有段距离,但阳光已经很烈了,等她们准备妥当,坐上马车出去,几乎就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她刚刚去厨房拿这碗奶酪羹的时候,就瞧见庖厨们正在准备中午的饭食呢。

小银勺碰撞到瓷碗发出细碎的响动,秋骊抿抿唇,舌尖上残留的奶味还浓郁得让人沉醉。

“嗯…那就在外头吃吧,我们也有段时间没有在外头吃东西了。”

秋骊加快吃东西的速度,青梅则是认认真真的给她梳头发,只是时不时还得应付一下秋骊伸过来的勺子。

一整碗水果奶酪羹她自己吃了三分之二,投喂青梅三分之一,没多久便见了底。

秋骊原本就只有一点点饿,现在又垫了垫肚子,她是彻底的不饿了。

两个人带上平时外出时会带上的护卫队,以及一些常用的装备,就相互搀扶着上了马车。

凉城很大,但空置的闲地很多,在秋骊初到这里的时候,凉城内最大的酒楼叫□□酒楼,老板娘是个从他国逃难来的女子,人生得高大壮实,两颊上各有一朵红晕,嫁的汉子早亡,只留下一个病怏怏的儿子。

这年头寡妇不易,尤其是北地的女子很少会有守寡的,但□□不愿改嫁,她只愿守着自己的儿子过一辈子。

□□酒楼,先是一个小小的摊子,后来变成铺子,再后来就成了现在的大酒楼,短短一句话能概括的变化史,□□母子用了将近三十年。

现在的酒楼虽然还叫□□酒楼,可□□却早已经年过半百,是个要在家里好生养着的老太婆了。

周围知道他们家过往的都清楚,□□她这是年轻的时候亏得太厉害了,上了年纪熬不动了,再加上酒楼生意不错,倒也没必要非坚守在酒楼里。

只是□□酒楼之所以能红火起来,就是因为□□的一把好厨艺,她退了下来,新上的厨子做菜中规中矩却又远不及她,□□酒楼的生意虽然说不至于一落千丈,但也确实不如从前了。

而晋国使臣团们落脚的客栈,名为如意馆,则是建于一年前的,说是客栈,其实也是酒楼,只不过因着时间还短,名头尚未打出去,但论起装潢和规模来,整个凉城也找不出第二家。

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意馆既可招待客人们住宿,也提供饭食。

马车平稳的在宽敞的街道上行驶着,两侧时不时有小贩挑着扁担随走随吆喝,这里是才建好没多久的新区,街道两侧除了一些已经挂了牌子的商铺,并没有多少摊贩,这就显得没有那么热闹。

马车里的两人挑着车帘朝外看,刚好越过一个卖豆腐的挑货郎。

凉城内现在晋国人挺多的,有一部分是跟着她来到这里的,但还有一部分,是当初因为一些原因从边关那里逃过来的,他们在凉城生活了几十年,在这扎根生子,时间一长,便也成了半个北国人了。

“要是人口能再多些就好了…”

秋骊是见过现代大城市的拥挤的,她也不觉得那么多人是好事,但是凉城甚至于北国的人口真的人太少了,尤其是古代的劳动力基本上是和人口挂钩的,她这头大力发展,弄出来好东西,却没人来享受,这样循环下去,她肯定是得赔钱,赔钱倒不是不能接受,但这般下去,她的建设就失去了意义。

脑海里多番思索着增加人口的办法,但秋骊又做不出和现代专家一样催生的举动来,毕竟古人生孩子,真的就和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差不多,同为女性,她自己都害怕生育,只能说她得在别的地方法子,比如设建童医馆,专门用来给小孩子看病,尽量降低孩童的存活率,或者是给予有新生女孩的人家优待或是奖金。

秋骊难过的发现,即使是民风,相对而言较为开放的北国,同样存在南丁更为重要的观念,去年的两场灾害过后,今年送上来的册子里,不难发现,那一年出生的女孩基本上都夭折了,秋骊可不认为是因为那些女孩身体不好恰巧而已。

她虽有心改改这般的陋习,但也没办法让君屹下指令不许那些人家重男轻女,这种状况即使是现代社会都还不能避免,更别提这是古代,短时间内想改是难。

任重而道远啊,秋骊放下帘子叹了口气。

但她却并没有放弃的想法,毕竟她现在也算是手握权利,若是这样都不能为女同胞们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那么她就真的有些想不到自己穿越到这异世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用处了。

“好端端的,殿下怎么叹气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青梅皱皱鼻子,丧里丧气的道:“还劝我不要怕呢,殿下你不也是这样嘛。”

秋骊撇头瞧她,发现青梅误会了,还以为是因为要去见晋国的使臣,她才突然变得有些沮丧的,其实秋骊并没有把那几个人放在眼里,毕竟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于情于理也没有嚣张的资格。

可还没等她解释,青梅就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似的,一脸的壮志踌躇:“殿下别怕,那些人要是敢再欺负你,青梅就和他们拼了!”

秋骊被逗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半抱住青梅的身子连声叫着青梅好可爱,直弄得青梅既茫然又羞涩。

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又抱了一会儿,就慢慢的进到凉城内现在最为繁华的街道如意街了。

如意街原本是个小集市,每隔几日的早上会有牧民们拉来牛羊在这附近卖,也有挑着担子卖些小东西的走货郎,秋骊看中了这里不错的位置条件,花钱买下了这里,专门隔出一块地方做小市场,其余的地方则是建成了商铺用以做生意。

时间过去两年,小市场变成了大集市,每日来往这里的人都很多,尤其是在早上,卖什么的都有。

这功夫已经过了早市的时候了,但是依旧还有不少摊位坚守着,来这里买菜买肉的人也不少,他们有的是住在这附近的普通居民,还有一部分则是这里的商铺采购来买些便宜的散货。

“吁…”

随着驾车的护卫一声长吁,马车停了下来,青梅先一步跳了下去,然后又伸着胳膊要扶秋骊。

秋骊轻搭一下她的手,也利索的下了马车,抬着脑袋看向挂着大牌子的二层大酒楼。

“听说今天是□□夫人亲自掌勺,咱们可得多点几个招牌菜。”

□□老板娘的厨艺秋骊以前也是尝过几次的,只不过因为她年纪大了,所以已经不常掌厨了,但她的厨艺纵使是连御厨所做的菜肴都吃惯了的人都会觉得惊艳的程度。

可能这就是一种天赋,有的人擅长读书,有的人则擅长养动物,听起来有些神奇,但偏偏就是因为天赋异禀,他们似乎更容易在这个领域有所成绩。

青梅赞同的点点头,她很是佩服□□老板娘,一个单身女子在外生存不易,偏偏人家还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有了名堂,若是有一天她也能这般能耐,那她可是这辈子值了。

“哎呦!两位女客请上二楼雅间!”

正是饭点,酒楼的大堂热闹非常,身穿一身褐色利索短衣的店小二极有眼力见儿,一眼就瞅出来这两人身家富足,忙不迭的就要迎两人往楼上的单间去。

秋骊环顾四周,发现虽然大部分都是男人在吃饭,但有几个桌子还是有女眷在的,她往外呼出口气。

还行,虽然北国的某些风气她觉得还是得改一改,但对比晋国,于女子的束缚,其实已经松了许多。

随着店小二去了二楼,又拐了个弯儿进到一个靠窗的小房子里。

二楼的采光不错,进了房间里也不觉得有多暗。

待人都坐下,店小二毛巾一甩搭到肩膀上,便开始唱了起来。

秋骊头一次来的时候还很是新奇了一回,后来再来也依旧觉得有趣。这小二哥的嗓音不错,长期这菜单来,还蛮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因为知道当前□□老板娘在,秋骊连着点了四道招牌菜,其余的便又点了两道她上回来吃觉得不错的菜肴。

两个人,尤其是两个女孩子一顿饭自然是吃不了六道菜的,秋骊特意叮嘱店小二将那六道菜一分为二,一半送到隔壁侍卫们的桌上,这样也省得浪费了食物。

小二哥弯着腰离开了单间,没一会儿就端着托盘又上来了,放下小菜、点心和茶水,小二哥道了声慢用后,再度离开。

秋骊看了眼桌上的小菜和点心,觉得做的都还挺精致的,便捻起一块来放进嘴里尝了尝。

味道其实一般,但干等着实在无聊,就还是忍不住吃点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好在酒楼的掌柜可能也怕客人们吃多了前菜,就吃不下后头的菜里,送来的小菜和点心的量都不大,吃光了也不算太占地方。

像是算好了时间一般,就在秋骊和青梅两个快把一盘点心都吃光的时候,单间的门被打开,两个店小二分别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将托盘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放到桌上,两个店小二接着又去端其他的菜。

这两道菜都是较为普通的家常菜,一个是贵妃鸡,另一道则是爆椒牛肉丝。

这辣椒原来也是没有的,当地人以前基本上都不吃辣,也几乎是没有可以用来调成辣味的调味品,秋骊当初刚到北地的时候,去馆子里吃东西,十道菜里,有九道都是用了本地随处可见野茴香来调的味儿,后来等到春夏时,草原山坡上会长满野韭菜,到那时几乎到哪都能闻到韭花味儿。

秋骊忍不住拿起了筷子,先夹了个鸡腿给青梅,然后自己也夹了块鸡胸脯肉进嘴里。

品质上佳的散养鸡肉质紧实,鸡皮也极有嚼劲儿,她沾了点酱汁又放进嘴里一块,吃完后便将筷子伸进另一盘菜。

秋骊在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没有能力实现牛肉自由的,主要是她所在的小镇一般很少有卖现宰的鲜牛肉,更别提牛肉一斤大几十的价格,就更是让许多普通人望而却步了。

牛肉丝□□煸得透,秋骊吃得满嘴留香。

王宫里不缺好厨子,也算是尝过无数美味,但□□老板娘的厨艺当真一绝,同种菜肴,她做的就是更好吃。

她和青梅两个人没有说话,静静的品尝着,没多久,其余的四道也都上来了,主要是秋骊还有别的事儿要办,点的基本上都是炒菜,需要耗费时间去弄的炖菜她一个都没点,这样上菜自然迅速。

秋骊自是没有忘记这次出门为的是什么,除了吃午饭,她没继续逗留,看着青梅付了饭钱,就拉着她上车往如意街走去。

如意街离□□酒楼大约就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但她如果不上马车,其余的护卫就得下马来跟着她走,会显得很突兀,也容易招人眼。

上马车和下马车之间似乎只隔了不到半刻钟的功夫,秋骊特意让护卫们将马车安置到如意馆的后院,然后才进入到大堂内。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算是过了饭点了,但是大堂里吃饭的人依旧不少,看着这热闹的景象,作为幕后老板的秋骊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意馆的掌柜自然是认识她,看到她来,连忙从柜台后门走出来到他面前行礼。

秋骊用手托住了他,刚要说什么,就见青梅鬼鬼祟祟的凑近了老掌柜小声问道“我听说大晋的使臣团住在这里是吧,他们在哪间房?”

她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想搞暗杀。

老掌柜看起来也有个五十来岁了,眼不聋耳不花人很精神,但被她这样一吓,手也有点哆嗦了。

秋骊很是无语,忙给青梅使眼色。青梅会意,拉着老掌柜往一侧的隔间走。

老掌柜嘴里哎呦哎呦的小声叫着,人却是听话极了,青梅毫不费力的就把人给扯到了一个小隔间里。

“青姑娘呦,您慢着些,小老儿年龄大了,可经不起您的拉扯。”

老掌柜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花白胡子,小眼神儿却没忘记往秋骊那里瞥。

这人是她的陪嫁之一,还有个童生的功名在身,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后生,生来聪慧脑瓜子好使,但是后来遭遇不幸,一场高烧之后他的右手使不上力了。

倒也不至于无法自理,但再想使笔写字,写出一手好字来却是难了,科考的学子字写的不好,几乎也算是彻底的断了科举的可能,老掌柜这辈子便止步于童生,再也没能继续了。

好在老掌柜也挺看得开,他放弃了科考直接去镇上的酒楼做了算账先生,后来又娶了那酒楼掌柜的女儿,夫妻两个和和睦睦生了三子一女。

老掌柜之所以会成为陪嫁人员,也是因为他的长子次子都擅掌勺,所以被划进了名单中,一家子不愿分离,索性都自愿入了单子,一起来了北国。

青梅松开攥着老掌柜的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她这个人就是脾气急了一点,再加上来到北国也受了些影响,人都变得有些风风火火的。

这个小隔间似乎是个让人休息的地方,面积不大,只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桌子上有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个茶壶,倒扣着三四个杯子。

老掌柜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示意秋骊坐着说。

秋骊寻思着老掌柜这可能是有啥重要的事儿要说,便坐了过去。青梅在外头的时候向来是秋骊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老掌柜见两个人都坐好了,回过身来把门从里头一关,又用门栓将门顶死,这才大步走到桌前。

秋骊见他要站着说话,连忙招呼他坐。

或许是觉得这样说话的确别扭,老掌柜一拱手,利索的坐了下去。

“殿下,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小老儿定然知无不言。”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掌柜读了半辈子的圣贤书,脑瓜子却依旧很灵活,觉得现在每个月领的是谁的月钱,那就得给谁卖命,虽然他是晋国人,但既然已经跟着殿下来了北国,那自然也只能效忠殿下一人。

秋骊垂眸稍微思索了一下,问道:“老掌柜可知道这次出使北国的使臣团都有哪些人?”

其实早在使臣团到北国时,名帖就已经送到王宫里了。但是明面上的消息终究算不得什么要紧消息,光一个名单,也看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老掌柜人老成精,哪里不懂秋骊这话的意思。他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您给小老儿的名单,小老儿都有对应过,来的人里,为首的名叫王鹤,官至从四品,鸿胪寺少卿之一,另还有两位司仪,一人姓陈一人姓袁,这三人都是忠心于他,此外还有个常千户。…”

说到这个常千户时,老掌柜没忍住眉心一皱。面色带上几分异色,似乎有什么话很是难以启齿。

秋骊眉毛上挑,眼里带着好奇:“怎么了?那个常千户哪里不对?”

老掌柜干咳了下,神色窘迫的回道:“倒也不是哪里不对,只是…只是您也料到了,四长公主来北国八成是要嫁给北国的某一位皇室子弟,可她…她似乎与那常千户有私情。”

“私情?”

青梅率先没忍住,嗓音都提高了几分。好在他们现在在房间里,外头又正喧闹着,声音再高,也不要紧。

“是…”

老掌柜点点头,又继续道:“原本小老儿也不敢相信,可…那那日小老儿夜半起来上茅房,亲眼看到四长公主房间的小窗开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钻了进去。”

对如意馆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的老掌柜,即使是夜里也能根据位置判断出那是哪个号的房间,更别提那里的位置较为特殊,既是上等房又是只有女眷居住的位置,除了身份尊贵的四公主,几乎几个月都招待不了一次客人。

而那个高大的男子在弯腰进入房里的时候,老掌柜清楚的看到他的腰间有一道银光闪过。

那道银光,便是白日里在常千户的腰间看到的一把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