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们这次是烛光…
“你是一班的班主任，要对全班负责。看起来你现在给他们自由，其实是让他们意志更薄弱，该挤的时间挤不出来，跟其他三个班都没办法比，又怎么跟其他地方的竞争呢？”
兰花听了这话，头低得更厉害了。
“也不怪你，刚毕业的大学生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里面。庄乃周就比你好一些，或许是男孩子的缘故罢，当然他当时能从普通班考出来，也是更不容易一些，所以对现状认识也更清楚一些罢”。
他想了想，还是继续说到：“还有一点，将来大部分学生都要进理科班的，相比来讲，理科更容易考出去嘛。所谓的科目平衡，其实就是要偏向数理化，英语也要常抓，反正就是背么。至于语文，反正分数也差不出去，就尽量不要太占用自习时间了。”
常主任说到这里，兰花心里一股失望的情绪涌上来，怎么也排解不了。
她怀着怎样的**来教授语文哪，没想到那其实就是鸡肋，并不会收获她想要的那种成果。
她的心里有种十分受伤的感觉，她力争不要表现出来，可是常主任还是看出来了，叹了口气，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到了社会上，有些时候确实是很无奈的，要做一些自己并不想做的事。你现在扮扮黑脸，总有一天，你的那些学生是会明白的”。
兰花心绪复杂地起身离开，她起身的时候，咬了咬嘴唇说：“常主任，我知道了”。
常主任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看着这个如同自己女儿般的学生，他何尝不是做了一件残忍的事情呢。
他有些怀疑，让兰花来做这个班主任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甚至有些怀疑，当时让兰花选报理科，是不是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原本要跟兰花说的话并没有说完，但他想到高一结束时要进行的分班，心里不免还是担忧起来，贺进一这个宁折不弯的孩子，到时候能过了那一关么？
按照惯例，分班时大部分学生都要报理科，尤其学习还不错的那些。
只有没有希望的，才送到文科班去。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文科班一年也考不上几个正宗的本科，把好学生放过去了，风险概率本就太大。
但是，学生中有很多是热爱文科的，还有很多确实是文科较强的。
这个时候，学校会提前制定个名单出来，哪些学生一定要到理科班，哪些学生可以推到文科班去，提前计划好。
班主任的工作，就是要把这个思想不断地灌输到学生中间，让分班按照学校的意思走，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将来的升学率。
当初，兰花徘徊的时候，就是常老师一句义正严词的话：“差生才进文科班。”从而走了学理这条路。
想到自己亲自掐断了一棵很好的文学苗子，常主任的心里总是有些愧疚。
所以当兰花重新回来面试的时候，他断然让她去教语文，也是对自己的一个安慰了。
但是，现在又是他把兰花推到这种“虚伪”的境地来，他那股愧疚又隐隐地涌上来。
他站在自己窗前，看着兰花瘦弱地却腰板挺直的身影，一时间脑子里想了这繁杂的种种。
他复又点燃一根烟，自我安慰到：“贺进一自然不是那林黛玉，个中轻重，她自然会晓得的。”
常主任的话在兰花心里拧成股绳。
她跟自己较起了劲，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样下去是要害了学生，一会儿又觉得走老路才真是害了他们。她这么拧来拧去，一时间竟方寸大乱了。
她乱想一通，越想心里越茫然。
她知道按照常主任说的去做对她是最好的。
可是她心里不甘，她曾经抗争过的难道要让她再次施加于她的学生身上么？
她盼着张俊给她来电话，盼着能跟他诉诉这些烦心的事。
两个人真通电话，她几次想提起来，就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连提的兴致都没有了。
庄乃周肯定是知道些事情的。他在同事里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又深得领导信任，对每个人的情况掌握得自然也就更多一些。
他老拿那种啥都明白的眼神看兰花，兰花跟他也是谈不拢。
谈什么呢？八面玲珑的本事自己自然是学不来的。
她想不出结果，她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学生了。
要为别人负责竟然是这么麻烦，她越来越觉得，做个老师实在太不易了。
难道是由她来决定学生们的命运么？她何德何能。
她思来想去，觉得学生的命运终还是要他们自己来决定的。
她决定开个主题班会，当她在黑板上写下这次班会的主题“为了将来，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时，其实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班会选在最后一节晚自习。
学生们紧张了一天，被不同学科轮番洗脑，脑袋里早昏沉沉的。
反倒是这种好玩的班会，提起了他们的兴致，露出这个年龄应有的好奇和兴奋之色来。
兰花环顾教室，她的46名学生，正用无限信任的眼神看着她。
她叹一口气，她值得他们如此信任么？
她问：“谁有蜡烛？”，
大家都举起了手，晚上时有停电，所以都有储备。
兰花便说：“把蜡烛点上，靠墙的同学把电灯给关了吧。我们这次是烛光班会。”
点点烛光笼着小小的教室，烛光随着大家的呼吸轻轻摇曳，这安静的微弱的光芒仿佛有种温柔的力量，让每个人都融入了同样的状态，教室里变得静悄悄的。
兰花的声音也很轻柔，她说：“大家闭上眼睛想一想，此时的你最想要的什么，谁想到了就举手，跟大家一起分享。”
有个小酒窝的女孩子很快举起手来，兰花笑了笑，她猜到第一个必会是她，这个女孩子像萌萌一样地聪明、活泼，如果是萌萌，她也必是第一个抢着来回答的。
小女孩无限真诚地说：“我现在最想的呀，就是……吃两个又甜又香的大包子”，全堂大笑，“真的真的，你们不想么？”小女孩急急地争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