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奏的内容事关边交,身为兵部尚书,岑怜是知道具体事由的。

他从来都对远宁王没什么好感,这下可好,坐实了他借由皇上身体不好,独断朝纲,就更打心里觉得他是佞臣。

眼看皇上过问,寻思着,既然他还过问,就证明尚不是甩手掌柜,于是赶快将事情和盘托出:

扶南内政终归还是乱了,涂阿伽即将前来朝月城了。

她得知身边里通外族的,是身边一位老臣。

但她性子太过直接,对叛徒一击未中,反倒被逼得只得以退为进,借由对大尧的岁供,亲自前来朝贺,其实是想来搬救兵的。

要说那位暗通占环的老臣,白昼在被掳时,还曾见到过。

除了彭奇,数他衣饰华贵,戴着半扇面具。白昼曾经一度猜测,传说二皇子白袁毁了面容,在扶南蛰伏,会不会便是这位老臣?

派人细查之后,发现这回他难得的猜错了。

那老臣是与白袁有关系,却并非白袁。

真正的白袁,一直作为传诗人在涂阿伽身边。

扶南的传诗人不涉政事,却博览群书、聪慧过人,每当王上心思郁郁,便向传诗人倾诉,传诗人不会正面给予建议,只得以故事典故诗词谶语来回应王上。

这样的人,知道王上大量的秘密,一旦居心叵测,便得搅闹出一场血雨腥风。

这些事情,其实不用岑怜说,白昼也是知道的。

除此之外,远宁王还告诉他,涂阿伽的急信到达尧国时,白袁的密信几乎同时送到王爷手上——他随涂阿伽一起前来大尧了。

王爷和白昼明白,白袁等不及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白昼心里有一瞬间的紧张起来,终于要与居于幕后的人见面交锋。

因为他身边有简岚鸢,让他坚韧,也让他小心翼翼。

思来想去,有些事情需得在白袁和涂阿伽进朝月城之前便准备好。

第一件事,便是要造出些许远宁王独断朝纲的假象,这对王爷和白昼自己,都是保护,白袁绝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他进朝月城之后,定然会旁敲侧击的查探远宁王和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而诸臣给二人泼的脏水,无疑是非常完美的烟幕。

这件事,白昼可以不借助王爷的力量独自完成,毕竟远宁王每日操持政务是事实,外界对他褒贬不一也是事实,只需要给臣子们做个假象,他们自己便会添油加醋。

至于第二件事……

如何操作,是成是败,白昼心里没底,他摸不清远宁王的心思。

秋日的夜,开始冷了。

远宁王窝在药庐里,拿着一个胭脂盒大小的精钢小盒,盒子里装满了红豆大小的药丸,他拉开墙边的竹柜,把小盒放进去,又生起个炭盆,把近来给白昼配药的方子一张一张的烧了。

这些方子不能落在白袁手里,收得再如何隐秘,都不如烧掉放心。

亲眼见厚厚的一沓子药方病案,化为灰烬,王爷才端起桌上的茶杯,浇灭炭火。刚一回身就看见白昼斜倚在门口看他。

太过专注了,竟然没发觉他是何时悄悄的站在那里的。

白昼只一个人,头发极松散的在身后束了,乍看就像是披散着,手里提着食盒,见王爷看见他,才微微笑了,站直身子缓步上前,一边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饭菜,一边道:“我的医生,怎么也不顾及自身了呢?”

简岚鸢确实还没吃饭,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从前赶上手术连轴转,不规律都成习惯了,确实不好。”

白昼带来的东西都是简岚鸢爱吃的,量不大。

他知道这人午饭就没吃,这会儿只需吃得七八成饱,胃里才不难受。

笑眯眯的给他夹菜,陪他闲聊。

待到他吃好,白昼把杯盘碗碟都收回食盒,放在墙角,极为熟络的到香炉旁,燃起香料,把窗子推开个缝,放尽屋里的温吞气。

秋风立刻顺着窗户溜进来,雨后的清瑟气与屋里的香杂糅在一起,闻着倒舒服得很。

简岚鸢一直坐在椅子上看他,见他这会儿站在窗边,既不说话,也没了其他动作,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他身侧,道:“你今天很奇怪。”

说着,伸手随意搭在白昼腰上,把他往怀里带。

这才发现,白昼的衣裳,穿得单薄。

他的手,微温偏凉。

“怎么穿这么少,今儿是谁当值,该打板子。”

“春捂秋冻。”白昼笑道,在他怀里转过身,双手环上他的脖子,“你跟我说句实话,我的身体到底好了几成?”

简岚鸢看着他的眼睛,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皱起眉头,没说话。

神色里,透出一丝不忍。

他和白昼都明白,皇上病秧子的声名在外,如今白袁眼看进朝月城,若是想让白昼不受白袁变本加厉的作践,就得让他认为,皇上的身子如风中残烛,碰不得,至少在还有用的时候碰不得。

可以白袁八成不会只听远宁王的一面之词。

要瞒天过海,就须得再用药让白昼的身体经得起别的医师的诊断。

是药三分毒,简岚鸢舍不得。

但他又不是义气用事的人,不会自大到拍着胸口说不行,然后被白袁看出端倪才后悔莫及。

二人许久都没说话。

白昼就这样眼睛晶亮的看着他。

突然他贴上前,张嘴咬住简岚鸢下唇,轻微的疼痛让医生回了神,下意识的收紧手臂,把白昼圈得紧了。

白昼没有要松口的意思,牙齿揪扯起对方唇上的一小块柔软,含进嘴里,舌尖轻轻在那一小片美味上细细品尝似的掠过。

简岚鸢被他招得微蹙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

浅浅的疼痛之后是撩心的痒,像一颗石子,丢进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涟漪。

欲1望也随之晕散开。

刚想吻回去,白昼却松开了和他的纠缠。

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能吗?”

嗓音清透里有几分苏沙。

他压着音量,在爱他的人耳边低声露骨的垂问,扰得人心都乱了。

能吗?

简岚鸢当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他的身体如今好多了,其实早就可以了。

只不过简岚鸢疼惜他,不舍得唐突中也还是含着三分以防万一。

他更明白,白昼为什么突然在这么个当口问他看似毫不相干的撩人问题。

一旦白袁进了都城,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二人这种片刻的偷闲松散可能都不会有了。

简岚鸢半晌没有动作,白昼神色显出一丝没落,他并非是怀疑对方的心意,而是他明白,简岚鸢在对待他身体这件事情上,冷静到近乎断情寡欲的地步,虽然归根结底是因为太在乎,但情致上头的时候,就会让人心里窝得慌。

情之一事,本来就不该全用理智来衡量,简岚鸢的理智克制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多少让白昼有点气。

他没落的神色一闪而过,换上三分狡黠。借着刚才在对方耳边低语的距离,吸血鬼一样,半轻不重的咬在简岚鸢颈侧的血管和肌肉上。

随着白昼牙关收紧,简岚鸢颈侧的血管“咯噔”一下,被崩出口腔的掌控。

出其不意的崩断感,以及颈动脉被压迫带来的片刻微眩过后,是意犹未尽、欲罢不能的痛快。

坏死了。

片刻的功夫,简岚鸢的心就被他折腾得七上八下,他搂着白昼的腰,把他的身子紧贴在自己身前,微低下头看他,像是在确定他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四目相对。

“简岚鸢,” 白昼似笑非笑,“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更没……唔……”

话没说完,就被堵回去了。

这次和从前不一样,医生的吻少了小心翼翼,带着些许侵略的味道。

是要证明什么。

简岚鸢紧紧的搂着白昼,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两个人的衣裳都不厚,白昼只觉得简岚鸢的心跳,不知是从他的胸膛间,还是从亲吻的呼吸中,传导给他。

一下一下有力的节奏,让白昼知道他是鲜活的生命,他就在身边……那么的安全。

渐渐的,简岚鸢便不满足于和白昼唇齿间的纠缠,他搂着白昼往前走。

白昼便只能随着他的步子后退。

没退出几步,大腿就撞在简岚鸢平时研药问典的工作台上。几乎同时,简岚鸢在他腰间一提,他顺势坐在台子上。

人突然高了些许。

刚才被简岚鸢攻城略地一番疾风骤雨的吻,他刚想回敬对方一回合。

却被对方“料敌先机”。

简岚鸢的身子直接压过来,白昼被迫向后仰去,可力道太猛太突然,他错误估计了桌面的宽度,手肘想撑住身子,却撑了个空。

惊慌失措,眼看要直接躺倒,后脑定会像敲木鱼一样,撞在木桌上。

千钧之际,白昼屏住呼吸,预料之外没听见“咚”的一声,更不痛——他磕在医生的掌心里。

白昼舒出一口气,道:“多谢。”

简岚鸢清俊的面庞近在咫尺,努嘴戏谑道:“你还有心思道谢?”

话音落,不等白昼再说什么,医生学着白昼刚才的力道,一口咬在他耳垂上。

白昼被咬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便是温润柔糯的触感,轻抚过耳后,划转至耳蜗。

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湿濡的摩擦声。

只一下,白昼便觉得全身的寒毛都被惹得战栗起来。

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右手轻抬,勾住简岚鸢束腰的锦带,一扯,带子便松散开来,芊翩着,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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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盲猜这章高审~

但本人没写脖子以下,ye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