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 house的舞台上, 有女歌手在唱歌,声音透过层层遮挡,传到后台, 又空灵又缥缈, 好像揉碎在波涛里的白色月光。

后台面积不大,东西放得杂乱,五六个年轻男生,举着罐装啤酒互相碰杯, 陈鹤征走进去, 他们都跟他打招呼,语气很熟络。

陈鹤征接过温鲤脱下来的外套,挂在架子上, 互相介绍:“这是温鲤, 我朋友。”又指了下那些年轻男生,“贝斯、鼓手和键盘,穿毛衣那个是场地老板。”

不等温鲤反应过来,老板已经开了罐啤酒,要塞给她。

陈鹤征伸手推开,“她年纪小,不喝酒, 有果汁吗?”

鼓手一身潮牌, 图案夸张, 大喇喇地插话, “管这么宽, 小姑娘会有压力的。”

“我没有, ”温鲤立即说, “我喜欢他管我。”

她接话接得太快, 鼓手都愣了,顿了片刻,才想起来要笑。

老板又拿了瓶果汁,居然还是热的,温鲤握着瓶子,边暖手,边思考:“贝斯、鼓手、键盘——你们是乐队吧?主唱呢?还有吉他?”

一群人听到这话,不知怎么回事,哄地一声笑起来。

温鲤搞不懂笑点在哪里,她眨了下眼睛,神色茫然得可爱。

老板指她身后,“喏,你的主唱兼吉他手。”

说话的功夫,陈鹤征已经脱掉衬衫,换上纯黑的T恤和牛仔长裤,胸前垂着吉他拨片做的吊坠,金属在夜色下显得尤为冷厉。

陈鹤征一手拎着吉他,一手在温鲤头发上摸了下,“今天唱歌给你听。”

乐队的成员上台时都带着面具,安了发光条的那种半脸面具,赛博朋克风,很酷。

虽然看不清脸,暗调的光线又掩住了他们的身形,台下依旧尖叫不断,铺天盖地。仅能容纳两三百人的小场子,硬是闹出了万人体育馆的气势。

温鲤被陈鹤征安排在最适合观看舞台的位置,她听见很多人都在叫喊着同一个名字——

“Mask!”

Mask乐队。

音乐响起,是一首节奏很快的歌,频闪灯闪出暗调的红色光线。

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温鲤仰头,眼神亮晶晶的,去看站在舞台最中间的那个人。

她看着他,也只看他,听见他唱——

占据我,捕获我

你是天使是恶魔

……

希望这感情

带给你的是快乐

……

这些歌,温鲤从未在别处听过,应该和那首《历历》一样,都是陈鹤征的原创。

做乐队,唱自己写的歌,陈鹤征一贯自由至极,也才华横溢。他的傲骨是由能力撑起来的,所以,他无畏无惧,不受束缚,也不可困囿。

温鲤觉得心口很热,心跳也躁得厉害。

这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多好啊,那么厉害。他值得她心动,也配得上她的念念不忘。

场地的老板站在温鲤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舞台,忽然问:“陈鹤征在追你吧?”

温鲤愣了愣,解释说:“是我追他的,不是他追我。”

老板做了个很夸张的惊讶的表情,笑着说:“他第一次带女孩子来这边——希望这感情,带给你的是快乐——这么露骨的歌词,摆明了是唱给情人听的。”

陈鹤征一首唱完,也不说话,直接切换到下一首,手指按压吉他的琴弦,一串华丽的节奏。

周围很闹,也很热,温鲤感觉到手心有湿润的汗。

当陈鹤征唱到“爱是种奇迹,救我也救你”的时候,忽然放下吉他,走到舞台边沿,走到温鲤面前。

所有人都看见,他修长的身形弯下来,对着温鲤单膝着地。

那一瞬间,台下的尖叫险些掀翻屋顶。

温鲤彻底愣住。

朋克风格的半脸面具,在她眼前,她抬起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当成吊坠的吉他拨片,悬在半空,轻轻摇**。

温鲤觉得耳边好似设了静音,听不见音乐,也听不见那些欢呼,只剩剧烈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一下,那么清晰。

快得要窒息了,也乱得要窒息。

老板目睹这场景,笑了声,咬着食指关节,故意吹出尖锐的哨音。

陈鹤征在那声哨音里,伸手过来,拿走了温鲤一直握在手中的那瓶果汁,拿到自己手里,然后仰头喝下。

喉结滑动出鲜明的弧度,暗色红光遍布全场。

鼓点、贝斯、尖叫和欢呼。

整个世界跌宕又狂乱。

温鲤在台下,顾不得其他,也看不见其他,眼睛里只剩陈鹤征一个人。

大半瓶果汁叫他一口气喝光,空瓶子随手放在旁边。

“好甜,”他对着麦克风说,“有一股巧克力的味道。”

气氛愈发热烈,温鲤脸红得要爆炸——

他们都不知道,她今晚涂的那支口红,是巧克力的味道。

老板啧了声,说:“小妹妹,看这情形,你也不用追了,陈鹤征这个人是你的,跑不了!”

*

Mask乐队的演出进行到九点,结束时,众人都是一身的汗。温鲤被老板提前带到了后台,见陈鹤征拎着吉他走过来,她立即迎上去,陈鹤征抬手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

“好听吗?”他问。

温鲤用力点头,她太激动了,说不出更多好听的话。

鼓手喝了口啤酒,抹掉唇边的水渍,意味深长,“在演出现场撩妹,陈鹤征,整个桐桉再找不出比你更不要脸的主唱!”

陈鹤征拎起面具朝鼓手砸过去,然后转头看温鲤,说:“不是撩,是真的想唱歌给你听。”

温鲤这会儿心跳还乱着,口舌笨拙,只能点头,说:“我明白。”

鼓手在一旁,声音很大地嫌他们肉麻。

演出结束后有聚会,贝斯问:“一起吗?”

陈鹤征低头看温鲤,小姑娘没跟这群玩地下乐队的接触过,他怕她紧张。

温鲤笑一下,手指勾住陈鹤征的,“去吧,我不害怕。”

陈鹤征身上还穿着那件黑T,他要换衣服。后台没有独立的换衣间,用一个类似屏风的隔板,在墙角圈出一小块空地。

其他人陆续出去,后台渐渐空下来,趁无人注意,温鲤悄悄走到隔断后。

那一块儿是个暗角,陈鹤征背对温鲤,黑T恤的下摆掀起一半,露出腰腹肌肉,线条那么清晰,贲张的感觉,透出年轻而鲜活的力道。

温鲤红着脸,轻手轻脚地过去,从身后抱他。

她的手,白嫩细软,绕到前面,碰到陈鹤征腰带上金属卡扣,冰冰凉凉的触感。

“胆子变大了啊,小姑娘,”陈鹤征笑笑,“男人换衣服都敢看?”

温鲤一面害羞一面又直白,矛盾得特别可爱,小声说:“你喝了我的饮料,那瓶明明是橙子味的,巧克力不是饮料的味道。”

一阵衣料碎响,陈鹤征转过身,姿势改变,温鲤反而被他压抵在墙壁上。

他身上腰带的卡扣半松,温鲤的手指从T恤下摆探进去,停在他的皮肤上,接贴着。

后台大概新做了供暖,好热。空气热,他也热,发烧了似的。

陈鹤征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那么,巧克力味道的到底是什么?”

刚刚在舞台上为她唱过情歌的男人,此刻,就贴在她身前,呼吸落在她肩窝里。

那份诱,简直不可言喻。

温鲤下意识地吞咽,她背倚墙壁,头却仰起来,看着罩在她身上的那个人。

“亲我。”她说,“亲我你就能尝到巧克力的味道。”

吻以很重的力道落下,又绵又密,心跳和腿都发软。

温鲤站不稳,不得不紧紧攀着他,承受陈鹤征赋予的一切气息。

她喜欢他吻她,也喜欢他偶尔的噬咬,以及很坏地揉。

两个人都缠着对方的腰,说不清谁抱得更紧,总之,都像要刻进骨头里。

空气先是很热,接着,又变潮湿,一种欲的感觉,铺天盖地地泛滥。

“有时候我觉得发展太快,会吓到你。”亲吻的间隙,陈鹤征在温鲤唇上很重地揉了下,对她说,“可是,你太能招我了。明晃晃的,把喜欢我的心思全都摆在脸上。”

又甜又乖,又直白又坦**。

要他抱,要他吻,要他的味道侵染她的灵魂。

有时候陈鹤征都诧异,看起来那么瘦弱的女孩子,居然可以这样用力地去喜欢一个人。

温鲤几乎喘不过气,闭眼静了静,才熬过那股劲儿。

她摸索着握住陈鹤征的手,十指相扣的样子,轻声说:“在船上为你跳舞的时候,我觉得我对你的喜欢,已经达到最高的位置,我不可能更喜欢你了。”

温鲤顿了下,轻轻吐出口气,抬眼看着他,继续说:“可是今天,我发现我对你的喜欢还可以更多。陈鹤征,你到底要让我喜欢到什么程度啊?”

说到这,莫名其妙的委屈,温鲤的眼睛红了,语气淡淡的哽咽。

“我自己都不知道,”她说,“我居然可以拿出那么多的喜欢,来对待一个人。”

*

乐队的其他成员还等着,陈鹤征和温鲤没在后台逗留太久。外头空气脆冷,温鲤小半张脸都缩进围巾里,贝斯没喝酒,陈鹤征将车钥匙丢给他,自己则带着温鲤坐在后排。

这个时间,夜晚正热闹,车窗外,一路繁华灯火。

温鲤被陈鹤征扣着,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她握着他的手指,小声问:“你写的歌那么好听,演出效果也棒,平时是不是有很多邀约?”

陈鹤征捏一下她的耳朵,说:“乐队那些人都有本职工作,音乐就是玩票。像今天这样的演出,很久才做一次,还要带着面具上台,不想看见熟人。”

温鲤点点头。

陈鹤征又说:“贝斯是做财务的,鼓手学医,是博士,键盘跟我一样读本科,政大的。”

温鲤咂舌,“好厉害啊。”

各个读名校,高学历。

温鲤见贝斯专心开车,没留意后排,于是贴在陈鹤征耳边,小声说:“你是最厉害的,没有之一。”

贝斯咳一声,“别以为我没听见啊。论学历,我是财大硕士,压这小子一头!”

陈鹤征踢一脚驾驶的椅背,“数你能显摆!”

*

陈鹤征在茉莉坊有个常包的包厢,一行人去了那里。值班经理态度热情,一口一个陈少。

包厢很宽敞,设备也齐,点唱机、麻将机,连桌球台都有。温鲤在场,键盘也把女朋友叫了过来,鼓手带着实验室的小学妹,没有忧愁的年轻男女,举杯相碰。

鼓手开了香槟,酒沫子雪花似的落下来,温鲤来不及躲,眼看要被淋到,陈鹤征伸手挡在她头顶,抱着她。

这一晚,温鲤一直坐在陈鹤征身边,被他照顾得很好。

玩游戏时,鼓手故意使坏,让温鲤输了一局,他问温鲤最喜欢在场的哪个异性。

陈鹤征皱眉,不等他发脾气,温鲤很乖地回答说:“喜欢阿征啊,可喜欢他了。”

她也喝了点酒,脸颊薄红,又甜又糯的声音,连键盘的女朋友都觉得温鲤可爱到爆炸,笑着说:“陈鹤征走大运,碰到一个这么贴心的妹妹。”

贝斯作为全场唯一的单身狗,嫌鼓手问得问题太烂,害他被秀一脸。

闹到半夜,陈鹤征出去接了个电话,温鲤也起身出,问服务生能不能帮忙买一盒润喉糖。

陈鹤征又是唱歌又喝酒,还说了不少话,嗓子很累,能听出沙哑的感觉,温鲤心疼他。

服务生态度很好,点头说没问题。

返回包厢的时候,温鲤不留神,进错了走廊。

作者有话说:

文盲小金,又带着她的小学生歌词走来了!

那首歌名字叫《恶魔天使》

不许笑我取名太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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